第5章 万家灯火时(五)

盛天每天心里都喜滋滋的。

不仅仅是因为和心心念念的廖井确立了关系，还因为他在廖井旁边盘了一个店，每天都可以看到她多一点，虽然廖井拒绝和他住在一起，不过四舍五入也算同居了。

盛天不禁心想，原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这种感觉，以前每次看到阿历和他的女朋友你侬我侬，他都直呼辣眼睛。

却原来，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如此美好。

盛天是个随性的人，廖井也是。

所以他们也会偶尔关掉店门，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玩个畅快，也会手牵手逛逛街头小店。

也会在无人的街头拥吻，两个亲密的恋人，做什么都不嫌够。

盛天很少说情话，但只要每次只要一开口就能撩的廖井满脸通红，明明她也不是个轻易害羞的人。

所以她也会轻声应和，两人互相调笑，这日子，就像是在蜜罐里泡着。

……

盛天啊。

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但好像自从遇见你，我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真实的自己。

我不过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等到我能看到天了，天也就远离了。

可是现在这天，愿意停下等我，等我再抬头。

那我，何尝不能再拼命一点呢。

在即将迎接冬至的时候，廖井消失了。

一下子就消失了，没有任何铺垫，甚至连店铺都关门了。

盛天只从她的房间找到了一张纸条，他只看了一眼，就扔进了垃圾桶。

知道内情的阿历知道不能安慰他，怕适得其反，于是常常约他去喝酒，用他的话说，没有什么是酒精解决不了的问题。

盛天也不客气，点的是最贵的酒，订的是最好的包间，经常让阿历直呼肉痛，不过也任由他瞎折腾。

阿历不禁在想，盛天看起去仿佛无关痛痒，会不会只是玩玩而已？

只是现在他更沉默了，酒也喝的凶。

谁失恋不是这么走过来的，这样一想，阿历又放下心来。

我做的所有选择，不过是因为我爱你。

每次喝酒喝到迷糊时，盛天脑中总回想着这句话，这是廖井留下的。

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留下的。

每次想起她，他鼻酸的都要掉下泪来。

呵。

说走就走。

她怎么舍得。

把这些念头一一赶走，他自嘲地笑笑，继续拿起酒杯往嘴边送。

这个女人要再不回来，他的胃都要喝坏了。

廖井动这个念头不是一时兴起。

事实上，他们在一起一个月时，她就已经开始慢慢为离开准备了。

其实，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

比如说她是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在她的面前自杀的，因为黑帮老大以她的性命做要挟。

比如说打比赛是因为她要替这个地下场所挣钱，或者说是替老大赚钱，这个地下场所的老板，也是他。

比如说喽啰的跟踪，实际上是她信得过的一个黑帮门下的弟兄，上次去是打算告诉她老大的近况顺便提醒她老大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廖井知道，有些事，必须得她一个人去解决。

盛天，他们都说，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肯甘愿告诉他你承载的所有苦痛，是两个人一起解决问题。

可是盛天，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让你难过。

所以请等等我。

每天照例的，盛天会去小河边待待，看看河边的风景和人情，点一根烟。

他现在也会抽烟了。

以前不知道他们抽烟是为了什么，原来当你内心最深处的瘾被勾起来时，一根烟就可以缓解。

那些过往，那些离别，就都消失不见了。

直到一根烟快到头，盛天听到他的兄弟们在喊:“盛天，走咯！”

一群稀稀拉拉的笑声。

盛天在地上捻捻烟，起身向前走，声音愉快又带着笑意。

“来了。”

次年冬天。

五里街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树变得光秃秃的，上面挂着一个个小的红灯笼，看起来显得活泼可爱。

过年了。

处处都透着烟火气。红对联，五彩灯，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鞭炮声响。

廖井穿着灰色大衣，越发显得小脸白净，只是看起来消瘦了点。

她走到了一家烟花爆竹专卖店。

老板看她眼熟，一脸笑着跟她搭腔:“诶？这不是廖老板娘吗？回来啦。”

廖井盈盈笑着：“回来了。”

她又怔了一下，才说道：“我要一个孔明灯。”

“好嘞。”老板低头寻找了一下，很快就递给了她。

她接过，给了钱，轻声道了谢，才走开。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

但好像又知道。

她很快来到了小河边。初冬的小河愈发清冽，也更好看。

廖井知道，好看的另有其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细碎的短发，褐色大衣。

她好想他。

廖井站了好一会儿，盛天才看到她。

他看到她，怔了一下，然后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好像很多时候，廖井都只看到盛天的背影，在他吃完那碗牛肉面时，在他欲言又止却转身就走时，在看到他倚在小河边的栏杆时……

还有这时。

廖井想起这样一句话，“为何相遇，因为命运，还是因为我想见你。

只是因为我想见你，所以祈求命运，贪图相遇。”

这是曾经她写在日记本上的，此刻竟惊人的符合。

心里有点悲伤，却又有点想笑。

亲爱的。

别急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