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触角
那个洞窟像一只倒扣下来的荧光果外壳，被精细打磨过的溶洞墙壁带着一种自然界无有的圆融与刻板，些许从其中逸散而出的荧光将这个洞窟装饰地如同一个祭祀神明的华美祭坛。
几名海灵带着独行者冲到了那个倒扣的洞窟之中，其中出乎意料地全部充满了空气。
一些镶嵌在洞穴墙壁之中的荧光物质承担了装点的功效，因为散发出来的光辉并不算很亮，整个洞穴的内部就像是晚间的星空一般缥缈。
这是荧光果吗？但看起来并不像是，虽然也发出一模一样的光芒，但是这些东西似乎有着更多的棱角。
呜……嗯……
所有的海灵突然间全体发出了一种和谐的共鸣声，就像是一首从波涛深处响起的歌谣，伴随着大海的节奏缓缓地律动着。
这种共鸣的悠扬声响在洞穴之中缓缓回荡，直到最后一个纤细的尾音顺着海浪隐匿于海洋之中。
叮。
一声矿物相互碰撞的清脆响声从洞穴的另外一端缓缓传来，慵懒而简单的声调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对祂信徒的回应。
“唔！”海灵用自己的一个发声口对独行者短促地叫了一声，然后朝着洞穴深处的水潭走去。
独行者跟上那只海灵的步伐，在光线逐渐的黯淡之中走到了深潭旁边。
剩下的海灵不知道从何处收到了讯息一般，时分整齐地离开了洞穴。
海灵再次用一只附肢卷住了独行者的钳螯，将他拖入海水之中。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游得很快，像是有某个存在刻意的让独行者放松下来欣赏海洋的景色一般，海灵带着他在充满各色荧光的洞窟底部游弋着。
真不敢想象……
这一切的装饰，难道说都是出于这些家伙……
在一片绚烂如星空的河道中游览了几分钟，海灵就向着一处分支洞窟上浮了。
上浮的地点是一处和先前入口洞窟有些相似的地方，不过这个洞窟非常的亮，就连其墙壁本身也在散发着荧光。
很难说这种荧光属于哪一种色系，它就像是在极致的漆黑中诞生的那一抹光，在明亮这一词面前，颜色本就是次要的。
在这种混沌迷蒙的光辉之中，有一块巨大的晶体横在洞窟中央，许多荧光果的内容物则盛放在它旁边的凹坑之中，似乎在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被这块晶体所吸收。
海灵个体向着那块晶体轻轻弯了一下身体，迅速顺着地下河道离开了。
这间洞窟之中只剩下了独行者以及那块散发着奇异光辉的晶体。
我见过海洋神明的画像，也听族群之中的长者描述过祂的样子，根本不是面前这个晶体。
独行者缓步走到晶体前面，试探着发出一声轻鸣。
这声轻鸣似乎引起了晶体的反应，它身体内流转的荧光顿时扩散开来，以一种爆炸的收缩形式凝聚起来，缓缓发出一声差不多的共鸣。
这是在向我表示善意么……
独行者借着一股好奇和勇敢，走到了那块晶体闪烁的位置，看着自己在其中映照出来的形象，轻轻用触角贴了上去。
/问好/交流/你是什么
一种与跃行者个体完全不同体量的交流电流从触角端涌入了独行者的脑壳之中，让他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大/单独/指挥
缩小了好几倍的电流总算是到达了独行者的承受范围，不过这块晶体所传递出来的电流依旧属于“大嗓门”，独行者只有忍着自己想要将触角收回来的冲动继续和它交流。
“我是独行者，受阳光神明的庇护……”
/神明/阳光/你来自我不知道的地方
“你是海洋的神明吗？”
/神明/三十个日落之后/取走供奉之物
虽然不是很懂，但似乎它在说自己并不是神明。
而且好像他们要送给海洋神明什么东西来着。
/陆地/沙土/你与我不同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独行者，受……”
他知道陆地？
那会不会他也知道我们的族群在哪，毕竟我们都是受神明庇护的种族。
“你……不知道我们？”
/新奇/有趣/客人
“我是在问你知不知道跃行者部族在哪，我是那里的族长。”
/族长/不明白/你是独行者/跃行者是谁
“我的名字叫独行者，跃行者是我们的族群，就像你身边的他们一样。”
/明了/你是跃行者
所以他还是没听懂我的问题……
“那我再问一次，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哪？”
/他们/跃行者/在我面前
嗯？
为什么他会这么……
似乎我们之间的理解有什么偏差。
/食物/开心/居住/聊天很有趣/你很有趣
“嗯……”
独行者将触角离开了那块晶体，感觉有些奇妙，自己脑中那股强大的电流依旧留下了强烈的余波，就像是一种神明的语言一般，不停地回响着。
过了一会儿，噪声全部消失之后，独行者趴在了这个晶体旁边的地面上，开始思考自己的行动方案。
看起来这个大家伙是所有海灵的首领，而且和我们这种首领似乎不太一样，他就真的相当于一个完整的大脑，而那些海灵个体也就像是他的肢体和器官一样，为他服务。
所以说我刚开始感觉到的智慧和平和是来源于这个大家伙的么。
也就是说……
他可能并不会在意我离开这么一件事。
问题是如何找到正确的方向呢……
他看起来并不知道大陆是什么。
唉……
/不开心/焦虑/肚子饿了吗
突然间，一种比刚才要更小，但是依旧很清晰的声音从他的触角传递到了脑袋之中。
“什么情况？你为什么可以——”
独行者看到了自己的触角，许多天没有注意自己形象的他突然间发现他的触角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晶莹的乳白色。
在这种晶莹的混色之中，独行者感觉到了从周边环境中传递出来的微弱电流，这种电流在他已经有些晶体化的触角上闪烁着微光。
这些微光就如同大晶体身躯之上的光芒一样，带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我的触角……
难道说已经被海洋的神明所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