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末章
小男孩坐在她的不远处,低头翻看着手机。
“不要再看手机了,你已经看了很长时间。”红围巾转头对他说。
小男孩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问,“妈妈,这张照片你在哪里拍的?”
红围巾接过手机,照相簿里已经储藏了太多的照片,需要清理一下了。
“这是前两年在天池山露营的时候拍的。”红围巾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一个很好的徒步景点,山峰峻而不危,四季葱翠,到处都有绿水清泉,但她并不是为了旅行而旅行,而是因为她刚刚和眼镜男吵了一架,她责怪眼镜男迟迟不能处理好家庭问题,愤怒之下想独自出来散散心。
在路上碰到了几个徒步穿越古栈道的驴友,于是她主动要求加入他们的队伍。这一张照片就是他们登上了天池山山顶的时候,她给自己拍的照片。
“后面的那个大姐姐看上去好眼熟啊。”男孩说,“你看她象不象是在病房里睡着的那个大姐姐?”
红围巾的目光聚焦到照片的背景上,在自己身后,有一男一女也在拍照,女孩脸上露出肆意而纵情的笑容,这是只有在被爱情宠坏了的人脸上才能看到的表情。
红围巾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很多游客都是结伴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而她独自默默地爬山,她无心于周围的风景,无心于谈笑,只想不停地往前走,也许只有走得够快,才能把烦恼甩在身后。
她是第一个来到山顶的,占据了一个最高的位置后,她拿出手机给自己拍照,这时那两个游客也爬了上来,嘻笑着、欢叫着,为他们又能征服一座新的山峰而欢呼,就在自己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他们也被拍了进去。
红围巾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于这一对热恋的情侣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她甚至都没有留意他们的长相,在模糊的印象中,男的很帅气,女的很可爱。
现在看着这张照片,红围巾不禁愣了,那个女孩不正是那个叫殷童的人吗?
真是不可思议,命运似乎早就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红围巾搜索两年前的记忆,往事一点点浮现上来。
当时一起徒步的人有很多,按照计划,他们晚上要在山里过一夜。
夜晚,他们在山脚下选择了一处避风的石滩上露营,那天是非常晴朗的天气,山里的空气清新,能见度很好,他们中的很多人坐在草地上看流星雨许愿。
那真是一次百年不遇的流星雨,当这些发着光的,宇宙的精灵从天空划过时,那一刻的绚烂无法用语言形容,尤其是对居住在灰霾都市的现代人来说,能看到它们,就象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
独自看流星雨的她却没有任何激动的感觉,一个人的流星雨,也许注定了她今后也将是孓然一身吧。
她没情没绪地坐了会儿,就去自己的帐篷躺下了。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将近后半夜,突然刮起风、下起雨来,方圆百里的林木一起翻江倒海的作响,形成了一种象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地涌来,山上还接连不断有石头滚落下来的声音。
红围巾感觉山体在震动,帐篷在飘摇,似乎随时都要被吹走。
她穿上随身带的登山外套,打着手电,走出帐篷,发现外面已经一片纷乱,不少手电在仓促中摇晃着,领队的几个人正在挨着顺序喊醒帐篷中的人,说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危险,让他们尽快撤离这个地方。
她准备回帐篷收拾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单薄的女孩正蹲坐在地上,死死抓着帐篷的一角,不停大声呼喊着,但她的声音和铺天盖地的风雨声比起来,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喊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注意到她。
“发生什么事了?”红围巾赶忙走过来问。
“我的帐篷被风吹裂了,你能帮我一起收拾行李吗?”
离得近了,红围巾才认出来,她就是白天在自己身后拍照的女孩。
“你的男朋友呢?
“他说可能要爆发山洪,这里手机没有信号,就到外面去找人求救了。”
等红围巾帮她把物品打包收拾好,发现雨已经越来越大了,耳边开始响起哗哗的水流声。
“快一点,还没有走的人跟上我们。”领队在不远处打着手电示意,在他的带领下,驴友们已经慢慢地朝山口的方向移动。
红围巾草草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带了些必要的物品,就和女孩一起出发了。
她们一起拉着手,相互牵绊着,向前摸索前行。
走过那片石滩时红围巾发现,那片平地原来不是平地,而是一条河床,只不过长时期的干旱使它看起来象块平地一样,而现在,随着雨量的增加,河床已经充满了暴涨的河水。
她们必须淌过这条河水,才能到达对面的高地。
大雨中,女孩一直在发抖,她的手冰冷而无力,红围巾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男朋友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也许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错的,只不过身在迷雾中的人无心也无力走出来。
相比于女孩而言,自己则要镇静得多,也许有时候内心的绝望,能让人处于一种更加理智的状态。
“抓住我的手,踩着我踩的地方走。”她对女孩说。
走到河床中央的时候,女孩突然尖叫一声,她的手也松脱开来。
红围巾转过头去看,借着手电微弱的光,她看见水面上刚刚飘过一个庞然大物,也许是一棵被吹刮倒的大树,也许是一个被遗弃的帐篷。反正这个物体撞倒了女孩,让她脱离了自己。
接着她听到女孩落水的声音。
她什么也没有想,就向水里扑了过去,幸好水流还不是太急,在女孩被水流冲走之前,她及时抓住了她的衣服。
最后她们重新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着,到达了河对岸。
“谢谢你,”女孩用哆嗦的声音说,她的脸看上去很苍白。湿透的裙子和零乱披散的头发紧贴在身上,使她看上去象女鬼一样。
红围巾把自己的登山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你穿太少了,会生病的。”
“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我吗,我以后会谢你的。”
“举手之劳而已,手机号码就不必了,咱们应该不会再见面的。”红围巾谢绝了好意。
女孩有点急切,“不,如果有机会,我想偿还你。”
红围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不需要偿还,如果咱们有缘份的话会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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