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父子相认
道承天兴致勃勃地准备穿过地道，去往地道另一侧的秘界。
四处看了下，确认了下周围无人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地道的盖石掀开，正欲进入，一把剑搁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剑上，透出一阵寒意。
道承天抬头看，石才人那张瘦削而立体、带着一股阴郁之气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要做什么？”道承天忐忑地问道。
“道天刹最近常来这个地方啊，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这……这就是一个用来练功修炼的地方。”
道承天心里极为害怕，他自己的安危倒是小事，可现在石才人知道了这条地道，秘境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暴露，他现在都不知道那些人的真实身份，若是酿成了大错，自己怕是搭上性命也弥补不了。
石才人又把剑往道承天的脖子上转了下，道承天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隐隐的痛。
他想，无论如何不能说出这个地方的真实来历，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把石才人引入洞内，再伺机寻找解决之策。
他便故作吞吞吐吐的样子：“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为何我见你经常在皇子院附近消失，一消失就要花半天时间。”石才人迅速将剑从他脖子前侧移到了后脖颈上，抵着他往前走。
道承天感叹石才人不过就是一个男宠，却身手了得，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
两人穿过狭窄逼仄的地道，来到秘界。
石才人的剑一直稳稳地搭在道承天的脖颈上，一路走来，丝毫没有脱开过。
道承天但凡有一丝挣扎，锋利的剑都可能会割开他的皮肉。
他想着，一旦石才人进了这个地方，为保护这里的人，就再也不能让他出去。眼下能帮他从石才人剑下解救出来的，只有重生寺里的方丈和僧人了。
他便往对面的山上走去。此刻他倒怕石才人把剑放下，折身回去，这样这个地方便要暴露了。只有继续激起他的兴趣，才能如自己所愿。他便故意说道：“你看到了吗，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平日里也只是在这里打坐练功而已。”
石才人轻蔑地笑了一下：“呵，你在这里练功？道天刹，你练的功夫在哪里呢？你连本才人的身手都比不上，你作为天刹神师的本分呢？”
听到本分两个字，道承天心想，想必是他之前骂石才人不守男宠本分的话，被那些探子给传了出去。后宫男宠本就是饱受争议，即便他们的官位可匹敌朝廷官员，可普通人骨子里还是看不起他们。也正因此，这些男宠往往敏感记仇，最忌讳别人拿男宠的身份做文章。
当然，道承天被人暗地里嘲笑不像个天刹神师，也不开心，但他早已看开。
两人走至上山的半道上，便听到寺院里传来诵读经文的声音。
石才人便把剑收了回来，威胁道承天：“在别人面前老实点。激怒了本才人，我怕你不仅丢了自己的小命，还要搭上这寺里人的性命。”
道承天心里真心觉得可笑，石才人果然跟母亲是绝配，都是喜欢拿命当条件来谈判的人。但他早就下定决心在这里寻求方丈的帮助，如果带着石才人从地道回去，以后的结果只能更糟糕，这个秘境从此也便被破坏了，不如今天搏一下。
进了寺院的大殿，依然是上次几个诵经的和尚盘坐在佛像两侧。道承天感到他们略有些分心，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这次是两个人来访。
他便继续往后面走，石才人拿剑把抵了一下他的腰：“你来这里找谁，做什么？”
“找一位老者。”道承天装作不情愿地说。
这时候他二人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施主找贫僧何事？”
又像上次道承天来的时候一样，方丈在他们的背后出现。道承天这次，非常喜欢方丈这种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至少从气焰上，可以打击一下石才人的傲娇。
他迅速跑到方丈后面，大喊：“方丈救我，不能让这个人跑了。”
石才人惊讶之下，抽出剑来，朝着道承天便刺了过去。只见方丈的影子在面前急速闪了一下，再次定睛看的时候，方丈已经用一根棍子挡住了石才人的剑。
道承天吓得直打哆嗦。石才人把剑抽回去，在地上跃起，脚尖蹬了下自己旁边的院墙，借力又刺向道承天和方丈，方丈一计无影手把道承天稳妥地推到了十米开外，自己直接飞上了寺院大殿的屋檐上，躲开了石才人的刺杀。
道承天在下面喊道：“方丈，求您了，您别光躲啊，您得把他抓住。”
这么喊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耻，但是他真的怕石才人从这里又回了皇宫，那他这个娄子就捅大了。
方丈无暇理他，继续应战。
两人打到了藏经阁，道承天便也跟着去观战。
塔林下练功的七个少年看到方丈和石才人的打斗，便也加入到对付石才人的队伍中，方丈和石才人的力量一下子变得极为悬殊。大概方丈觉得胜之不武，便停了下来，任由弟子们去发挥。
道承天继续观战，还饶有兴趣地在旁边指点：“抓他头发，别让他跑了……对……对……踢他屁股。”
方丈在旁边看他这个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这位施主，你的心可真大。”
“方丈可是在说我？”道承天傻傻地问了一句。
“施主贵为天刹神师，却如此怯懦，老衲着实感到惊讶。”
道承天想脱口而出“我是假的”，但还是忍住了，决定默默吞下这份委屈。
道一木说了，让他替苍生把这个天刹神师的身份给演下去，那就不能说。
谁知方丈却开口了：“即便施主不是真的天刹，可也有一些身手，何必总是躲在安全的境遇里，不愿尝试。”
道承天大惊：“方丈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天刹？”
方丈笑笑：“十三多年前，我在夕照宫的大火中消失，而后重生于此处，那之前的故事，我多少知道一些。”
道承天心想：“十三年前……夕照宫……不就是冷宫么，在冷宫中葬身于火海的，只有自己的父亲亚宁王……难道这是亚宁王，这是自己的父王？可是这世间真的有重生一事吗，他不敢相信。”
他惊讶地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你……是…...是父王？”
方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道承天激动得泪水都涌了出来，虽然这位老者没有明确回答，但明显默许了自己就是亚宁王。他在那一刻忽然觉得有父亲的感觉真好，好像身后忽然就多了一份屏障。
方丈还是依然平静，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没有重逢的悲喜，抑或这重逢的悲喜不过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父王……”道承天又叫了一声，便要给方丈跪下，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让人心生怜悯。
“从夕照宫大火之日起，便没有亚宁王，只有空空法师。”方丈将他扶住，双手合十，再一次礼节性地说了句：“阿弥陀佛。”
此时，七个少年已经把石才人拿下，捆好了押了过来。
石才人本来扎得考究的头发散了一肩，略有些狼狈。可他脸上还是带着傲慢不服的态度：“你们抓了我，天降帝不会放过你们的。”
“师父，这人怎么处理？”一个弟子问。
道承天看着这个上次初见时就觉得有些眼熟的男子，急速地翻阅着自己的记忆，忽然想到了这是出师大典上的一张面孔。对，他再想了下便确定了，这是当时用以祭天的那几个少年。而后他好像有些明白这个寺院的名字了。重生寺里的众僧，其实并不是真的重生，只是他们被人所救赎，有了继续活着的机会而已。
空空大师看着石才人傲慢的脸，指了一下远处：“把他锁在那间屋里，严加看管。”
石才人继续挣扎起来，连带着骂骂咧咧：“你个狠毒的出家人，你对得起佛祖吗？道承天，你个王八蛋，你是哪门子的天刹神师，你连普通的侍卫都打不过……你……”
道承天早已听不下去，把随手带的帕子揉成一团，塞进了石才人的嘴巴里，石才人挣扎得更加厉害，呜呜着无法言语，眼睛瞪得乌溜圆，所有的恨意都涌到了眼神里。
少年们便把石才人拖了下去。
道承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着眼前的父王，叹了口气，既然对方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父王，自己也不好硬蹭上去叫爹，但他内心还是高兴的，有爹总比没有好，而且这个爹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他想起上次方丈问起的话，便说道：“空空大师，我想去一个新的雪界。一个没有杀戮和威胁的雪界。那是之前一木妹妹向我描述过的世界。”
方丈微笑着点头赞许：“施主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开辟通往那个世界的道路才对。行于乱世，脚就是路。”
“要怎么开辟那条道路呢？”道承天不解地问。在他看来，他忍着委屈，帮道一木把天刹神师的戏份演下去，已经是尽了自己的义务了。其他的事情，他不知如何做，当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做。
“克服自己的胆怯、恐惧，去行更多善事。”
方丈留下这句话，对道承天说：“施主该回去了。”便转身去往自己的居所。
道承天回去的时候，看到那几个年龄略大些的诵经和尚们，在山间飞来荡去练习轻功，灰白色的僧袍点缀于云雾缭绕的山间，颇有种仙人在世的感觉。
他回味着方丈告诫自己要战胜胆怯和恐惧的话。
这么多年，尽管花荣师父教会了他轻功和武术，他对于神师的课程也是略通一些皮毛。可是因为怕露拙，他一直羞于展示自己的功夫，直至今日，被石才人威胁到毫无还手能力，他才明白，如果不打破恐惧和羞怯，他将永远都活在那个舒适的区域，辜负花荣教给自己的一番功夫。
想到这里，他便轻声念叨着记忆里轻功的法则，学着那些高僧的样子，在山间林木上荡悠着，一路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