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司空万贯
花界的一处寻常百姓家里。
女主人在灶台做饭，丈夫阿松正在给儿子做周岁礼物，手里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的，要做一个木头小玩具，儿子蹒跚着在院子里捉草间虫子，偶尔站不稳，啪一声倒在土质的院子上，也不哭不闹，站起来继续咿咿呀呀着摇摇晃晃地走。
这时只见一队约莫二十多个人马忽然闯进了院子。贾二柳从马上下来，还未开口，便见女主人受了惊吓跑了出来，连忙抱住了在玩耍的孩童。
这个小孩似乎天生爱笑，看着一群陌生的闯入者，并未被吓到，反倒是冲着贾二柳嘻嘻笑了一下。
贾二柳感觉心里有种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一时做好的计划反倒不知道怎么弄了。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习惯了凶巴巴的，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小孩，他有些开不了口。
旁边带着的副指挥潘云波开口了：“把你家管事的叫出来。”
孩子的爸爸马上过来，跪在了贾二柳的面前：“官爷有何吩咐，只管开口，只恳求莫伤我妻儿性命。”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身手不凡，又爱行侠仗义，还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必须讲一个出来，不然就取你全家性命，要是能讲三个出来，这个赏钱就是你的了。”
随从手里拿着一袋银钱，在男主人头上晃荡了一下。
男主人十分惊恐，惊恐已经让他忘掉了银钱的诱惑：“小的乃一介凡夫俗子，怎会认识什么身手不凡又爱行侠仗义的义士啊。”
随从一听，便把女主人一把拉了过来，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被惊吓到笑声哭了起来。
“那他们的性命就是我们的了。”说着便把剑指向了女主人的脖子。
男主人吓得嘴巴哆嗦：“小的…..真的…..的….不认识，不过…..小的……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潘云波把剑放了下去，男主人说话才正常了些：“在这后面的山上，沿着山道一直往上走，有一处建好的大宅子，里面住了一户人家，平时基本上不跟别人来往。听说那家男主人武功高强，也很有做生意的天赋，早些年在别的地方做生意赚了点钱，家境殷实，所以在山上建了宅子。他偶尔下山，在市井街头行侠仗义，做过不少好事，还曾经帮助过小的一把。很多百姓受了冤屈，访官无路，也找他请求主持公道。”
“还有别的人吗？”潘副指挥又拿着钱袋在他面前晃了晃。
“别的小人不知，不敢乱说。”男主人似乎不为钱财所动。
贾二柳拉开潘云波：“既然已经他已经说出一个线索了，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在这儿逗留没什么意义。”
贾二柳带着这队人马刚出门，只见这男主人，疯了一样地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吩咐受了惊吓的妻子和儿子逃到岳母家去，然后自己沿着另一条小道往后山上爬。
他几乎是拼了命一样地在泥泞的山间小道上连滚带爬。
耳听着从大道上传来的马蹄声渐渐落在了后面，才有些放心，但依然不敢松懈。
待他终于敲开山顶大宅子的门时，直接瘫倒在门童的脚下。
他嘴里喘着粗气，顾不上缓过来，边断断续续地说：“快…..叫你们……主人出来。”
门童依稀听清楚了他的话语，正要回头去喊主人，却见一青衣飘飘的男子已经站在院内。
阿松连忙挣扎着要跪下，被青衣男子一把拦住：“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必行此大礼。”
阿松已经泪如雨下：“大侠，我对不住你啊。方才山下有一队官兵过来，通过威胁小的妻儿性命，来逼迫小的说出这附近的武功高人，小的无奈，为了保护妻儿，只能供出了您。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大侠赶紧逃吧！小的以死谢罪。”
阿松口中的大侠，正是活动在花界的一个神师，名为司空万贯。
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
早些年他喜欢这名字里的恶俗铜臭气，近些年，他赚够了财富，却喜欢自己起这名字所体现的自嘲精神。
司空万贯正准备安抚阿松，却见他说完谢罪二字，便往旁边的墙撞去。
司空万贯眼疾手快，一把跳过去，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这是做什么？你把我司空大侠的心眼想得也太小了。”
阿松哭得更凶了：“小的对不住您！”
“哎，都是为了生活嘛，你干嘛像个女人一样刚烈。你说你死在这里，待会儿那帮人过来看到是你通风报信，回头也饶不了你妻儿吧。”
这时远远能听到马蹄声，司空万贯站在自家的房顶上，看到房子下方几十米的地方，二十几个人已经下了马，像蠕虫一样往山顶宅子的方向上爬。
他们走的是司空万贯专门铺给外人的道路，弯弯折折，几十米的距离也要爬好久。之前当地百姓感谢他，来给他送东西时，也是走的这条折道。他不收东西，百姓还是坚持送，他不忍心看这些普通百姓走这种非人的麻烦路，就又建了一条隐蔽的小道到达宅子，刚刚阿松给他通风报信就是走的那条隐蔽小路。
司空万贯在门口贴了个条子，带着门童和阿松从另外一条山道悠然地下山去了。
贾二柳等人，哼哧哼哧地爬到宅子大门口的时候，本来还留着一口气，等看到门上贴的纸条，气得差点要把最后一口气耗尽。
只见上面用碳墨写了一排字：“官兵与狗不得入内。”
落款是司空大侠。
贾二柳等人累得筋疲力尽，却扑了个空，甚是沮丧。
二柳不肯抓普通百姓，好不容易找到确实厉害的人物，又总是抓不到，可把他愁坏了。他想着要是连续几日交不了差，天降帝估计都要降罪于他了。
跟着他的随从也是极为担心：“连续几天没有收获，我们都要跟着你掉脑袋。”
“我们干脆别回去了。”贾二柳忽然说出了一句话。
说出来后，他自己也大吃了一惊。这句话，他不知道是临时冒出的，还是压抑太久自己蹦出来的一句话。
他也觉得奇怪，最近他身上有很多东西都在发生变化，这些变化让他越来越不适合去执行御林军金甲侍卫的工作
之前做起来极为顺手的事，现在却举步维艰。
他感觉到自己脑海里有很多丰富的东西在复苏。之前空荡荡呆板的世界，现在慢慢被加入了一些有血肉的细腻的东西。
他很喜欢这个感觉。
龙飘飘就像一把钥匙一样，打开了他的古板，他忽然间苏醒了。他从混沌沉睡的世界醒过来，像是复活了一样。
潘云波比他还要震惊：“小贾大人，你疯了！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
贾二柳便忍住不再说话了。
可下了山整顿的时候，贾二柳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偷偷地找到正在磨剑的潘云波。
他知道潘云波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爱财。
他先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掏了出来，笑嘻嘻地递给潘云波。
潘云波虽然不解，但是看到银两，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剑，把银两接过来，立马就放到了自己的兜里。
“小贾大人，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潘云波问。
“我就问你下，你一个月多少俸禄？”贾二柳笑着问他。
潘云波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一两五钱。”
“这么少啊！”贾二柳作出很夸张的表情。
“你猜猜我一个月拿多少钱？”
潘云波被人鄙视了俸禄少，自然有些委屈，不开心地应了一下：“你多少！”
“六两！相当于你四个月的俸禄！”
潘云波被触动了痛处，难过中带着点怒气：“你们这群人简直就是抢钱！”
贾二柳看他这种反应，正中他下怀，马上趁热打铁，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这样，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你帮我干活儿。”
“当然可以！不过，这要是被你们御林军总统领发现了，怕是我们两个人都要掉脑袋吧？”
“你跟手下就说我去执行碧婉交代的秘密任务了，谁都不许对外提这个事，否则杀头。”
“那你去哪里？”
“这是个秘密！”
贾二柳准备离开的时候，回头嘱托了潘云波一句：“你对待百姓不要那么凶，完不成任务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