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身份之谜
婉妃居住的冠华宫里，灯火长明，宫女和太监依然在为十几日之后婉妃的登基大典忙碌。
婉妃站在皇宫的角楼上，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皇宫内外。她已初尝到征服者的喜悦，这种喜悦像是个助燃剂，一步步加快了她心底权欲之火的熊熊燃烧。她心里勾勒出一幅宏伟的统治之图，只等到登基大典之后，计划就可以一步步展开。
她深邃的隐隐闪着绿光的眼睛望向天空，努力寻找一颗熟悉的星星。
那颗星星抛弃了她。
可那又如何，她失去了在一个星球的平等生存权，却俘获了另一个星球。
多少人能有幸，让一个世纪大逃离变成一个新的纪元的开始。而她做到了。
熹妃带着四个皇子在阴暗潮湿的地道里往前行进，不敢停下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见前方出现一个小口，有月光照入。她便灭了马头灯，命几个孩子手拉着手，谨慎地继续往前去。
一出洞口，只见一个身影窜过来，似是等了很久：“娘娘，请随我来。”
熹妃在月光下看不清对方面貌，依稀能看出是个僧人的模样，想必是一圆大师安排过来接应他们的，就带着几个皇子上了马车。夜晚风大，有些寒意，熹妃从包裹中拿出被褥，给四个小皇子盖上，叮嘱他们困了就睡觉。自己一个人蜷缩着，枕着膝盖，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醒，快醒醒。”齐澜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喊自己，艰难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龙飘飘着一身白衣，站在自己面前。他这才发现自己昨夜玩得太晚，索性睡在了熙春楼的一间客房里。扭头一看，发现冷禅还在他旁边睡着。
“这…...昨夜没有发生什么吧。”齐澜略为尴尬地问。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是你们两个人一起睡这个屋，我怎么会知道。”
龙飘飘想起昨夜之事，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什么事？”冷禅也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昨天晚上，亚宁王的三个妃子，加上七个皇子、公主都被青衣团的人给杀了。”
“为什么！”齐澜显得异常愤怒。
“想逃跑呗，没跑成。有一个妃子和四个皇子在逃跑的时候被一圆大师救下了。”
“昨天我们就不该出来玩。”冷禅自责地说。
“不怪你们，谁能料到会出这种事情。婉妃的事我们得抓紧了，如果她跟暴风联盟有关联，我感觉她在登基大典上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脚。”
“查到她跟暴风联盟的关系又能如何呢？她们实力还是那么强大。”
“如果查到她们有关联，就可以通过分析她们之间的关系，来推导他们的来源。一旦摸清了这些人的出处，我就知道怎么办了。另外，大兴山脉那边，我也派了探子在跟，暴风联盟的人有任何动静，都会通知到我的。”
齐澜拿毛巾擦了一把脸，感觉更清醒一些，而后从袖口的口袋里拿出一方纸出来：“那天拿到青衣团的档案，我连夜阅读并做了一些浅显的分析，对这帮人有一些认识。”
冷禅和飘飘凑过来，想看看图上究竟画了什么，却只见上面是一个美丽女子的白描，细看下却见女子衣衫不整，正在诧异，齐澜看了一下，一脸的尴尬，连忙把纸收了回去：“不好意思，我拿错了。”
两人冲他翻了下白眼，他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来摊开，上面画了一个三角形的矩阵，每个矩阵点上都写着一个人名，人名上又有各种圈圈点点。在三角形矩阵上，齐澜又画出了左下斜、右下斜、水平三条分割线，将三角形矩阵又分成一个个小块。
齐澜看着他二人如同看到天书的样子，拍拍胸脯道：“这么复杂的学问，当然是要本人亲自讲解才能让你们看得懂呀。”
“行了，别卖关子，赶紧说。”
“这青衣团中，除了婉妃，一共有十七个人，这些人的名字分别是贾二柳、贾二杨、贾三槐、史三梧、史三桐、史四杏、王四梅、王五松、薛五柏、薛五珊、戴六铃、戴六柠、关六桦、关七楠、元七茉、元七竹、元七檀。”
“然后呢？这些名字粗看起来完全没有规律。”龙飘飘摇摇头。
“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使用伟大的假设法了！”齐澜颇为得意地拿了一支笔过来，开始跟冷禅和龙飘飘讲解。
“从这十七个人名上确实发现不了规律，那是因为规律被打破了。实际上，这十七个人只是矩阵的一部分。完整的矩阵应该是个边长为七的等边三角形，也就是说矩阵内总共应该包括二十八个人。
这二十八个人布阵可以分为两种方式，一种是以数字为主序进行布阵，第一排一人，第二排二人……第七排七人，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等边三角形阵形。还有一种是根据姓氏为主序来进行布阵，一共七个姓氏，每个姓氏有四个人，这种布阵结果是古老的七星魔法阵。中间一个姓氏，周围六个姓氏。根据他们排列的顺序，贾氏应该是布阵在正中央。
如果我的假设为真的话，碧婉作为唯一不合规律的名字，很可能是被婉妃改动过。她原名的前两个字应该是贾一。”
龙飘飘看着齐澜画出的两个布阵图，点了点头，认可他在数字上的推理。
她飞速地在脑海里找这几个姓氏的规律，嘴里重复着:“贾、史、王、薛、戴、关、元……贾史王薛……贾史王薛！”
“红楼梦！”她兴奋地大喊道。
冷禅和齐澜一幅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龙飘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戴、关、元……红楼梦……戴关元”。
“是大观园。”她又兴奋地叫了一声。
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冷禅和齐澜一幅呆若木鸡的样子。
她赶忙解释说：“我看过一本古老的书籍，里面讲的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故事，而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很有名的建筑叫做大观园。这七个姓氏的排序和发音，正好跟这个故事里的贾史王薛大观园七个字对得上。”
“哪里可以借到这本书？我们可以仔细读下再寻找更多的线索。”冷禅问道。
“额……这么说吧，这本书不是这个世界的……是神师记忆中的世界里的书籍。”
龙飘飘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异常惊讶和忧虑：“难道，难道他们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松了一口气：“也可能，只是亚宁王在给这些人封官加赏的时候，让幽天刹给他们赐了名字。”
“这不可能。幽天刹从未给他们赐过名字。幽天刹在婉妃刚出现的时候，曾跟武后委婉地说过婉妃和她手下这些人很可能是沿着先知的路线来的。这句话因为我听不明白，所以记得很清楚。”冷禅说道。
龙飘飘脸上马上又浮现出忧惧之色。
“如果这名字是他们自己命名的，那确定无疑他们跟那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么是像神师一样，带着那个世界的灵魂，要么就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
龙飘飘四目无神，来回踱着步：“七星阵有二十八个人，目测都是九品以上高手，暴风联盟有九十九个人，黑衣人不知数量……若他们都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话，如果我们甘心被奴役，丢掉的可能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生命，也不仅仅是某一个国家，而是我们所有国家的子孙后代在这个星球上的生存权……”
这是龙飘飘出生以来，最有危机感的一天。她作为天选之人，带着地球上一个十八岁姑娘的灵魂，出生到这个世界。基因里的过人天赋，让她时刻可以以一个神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她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从来没有什么人为的邪恶能够让她感到无助。
可今天，一个庞大的，实力斐然，又来历未知的人，也跟那个世界产生了关联。
她想了良久，慢慢安静下来，自嘲地笑了笑，对冷禅和齐澜说：
“好久没有实力相当的对手，我胆子竟然这么小了。接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继续查他们的来源。现在的追踪结果还不能解答我们心中的疑惑。”
这时，街头上响起摊贩的铃铛和吆喝声“热乎的年糕卖咯！”几人聊得投入，竟然一下子到了中午时分。
齐澜和冷禅起身告辞，走至客房门口时，齐澜回头问：“飘飘神师，如果这个世界失守了，我们去哪里？”
“无家可归……”龙飘飘眼里噙着泪说。
“那我们就跟这个世界共存亡！”
齐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趴在纸堆里睡着了，流出的一滩口水，把一本账册的封面都搞湿了。
为了赶在大典之前把账本整理清楚，他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离开过账馆，连档案馆里这个月备着的灯烛都用完了。让他感到气愤的是，钟青莲不断催促他要加快整理账本的进度，而钟青莲自己却依然每天朝九晚五，偶尔还要嫌弃宫里太监给送的午饭难吃，跑回家里吃中饭。
其他几个一起帮忙的户部官员，作风也是懒懒散散。他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态度如此，是因为婉妃指定了自己协助钟青莲，出了事其他人不用担责，他们自然也就是做做样子。
齐澜看了下睡着前理出的几页手稿，把被打乱的资料重新整理了一下。
基于多方的资料对比，他已经把可能的错账和假账都列了出来，按照自己的思路，把近几年的账簿都做好了还原。离钟青莲给他的截止日还有一天。
齐澜不太甘心于直接把一笔清清楚楚的账交出去，于是决定自己紧急再做一套，他在这本真实的账上用毛笔画了个大大的叉号，而后偷偷地放到了自己袖口里。
钟青莲来验收的时候，齐澜还在赶着写最后一个字。之前钟青莲特意嘱托他不要在账本上加落款，正好节省了他不少时间。
钟青莲翻看着齐澜交上去的新账，呆滞肥腻的脸上浮现出非常满意的神色，竖起了两个大拇指：“做得好！”
然后命手下研好墨，拿出户部的印章，自己捋了捋袖子，坐在账馆内的办公桌前，笑嘻嘻地俯身加落款、盖印章。
齐澜眼睁睁看着他在每一个该落款的地方写上“户部尚书钟青莲”，全然不提自己这几天的辛苦。他心里苦笑了一下，但又感到一丝欣慰。
他想到的是，这些人越显出无能应付，越是贪权揽功，留给旧皇族的机会就越多，黎明就越近。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有点刺眼，他又有了困乏之意，便申请回去好好睡个觉，钟青莲正沉浸在邀功请赏的美梦中，自然是满口答应。
出宫的路上，齐澜看到几乎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是一溜小跑，异常忙碌。宫里似乎又新增了不少侍从，本是宽敞的道路，此刻奔波的人像是流水般，目之所及，从未断开。齐澜一路跟他们擦肩而过，看到这些人手里有的捧着一叠叠华贵服饰，隔着几米距离都能看到上面金丝银线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有的抬着装满食材的盆盆罐罐，还有几个人抬着整头猪牛羊，喘着气慢跑。
三日之后，就是婉妃的登基大典。这也是近几日宫里唯一的主题。
他从梅园抄近道，正想着要不要在大典上“做点事情”的时候，但见眼前一个黑色的东西飞过，落在了旁边的树干上。这时，正好一队太监刚刚走过，后面的太监们只顾低头走路，也无人注意到。
他如上次一样，打开飞镖里的麻纸：“来熙春楼，飘”。
齐澜本来的困乏之意一下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