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亚宁王崩了
婉妃坐在天和殿龙椅前的一把椅子上，这椅子气派和豪华程度自然是比不上龙椅，自从婉妃有登基称帝的想法，她便把召见大臣议事的地方放到了天和殿，只是这龙椅，她觉得直接坐上去着实没意思。婉妃决定热热闹闹办一场登基大典之后，在众人敬仰和注目中坐上去。
婉妃看着监察部送过来的一卷白布包裹的尸体，冲着下面的人说：“拆开了看看。”
督察院里专门负责验尸的小吏，便上前一步，将捆着白布的麻绳解开，而后一层一层将白布褪下。褪下最里面的一层时，布上黏连了不少烧焦的皮肉。众人表情开始表现出嫌弃害怕之意，不少人别过头去。
婉妃看着已经烧到辨不清身形和面貌的尸体，冷笑了一下。
“上次御林军接连两个总统领丢掉性命，竟然还有人敢用这种烧焦的尸体来糊弄我。”
太监总管费胜文，一听婉妃这话，吓得腿哆嗦，连忙跪在地上：
“娘娘，小的赶过去的时候，火势还很旺，等我召集众人把火扑灭时，这个已经烧到无法辨识了。小的实在不敢撒谎，这具尸体确实是在烧毁后的冷宫里留下的。”
“这尸体上的脚链哪儿去了？”
“小的带人抢出这具尸体的时候，这尸体是带着沉重的铁链的。大火将皮肉烧掉了不少，脚踝处可以直接穿过铁链。督察院的人为了拿过来方便，将铁链子去掉了。”
“在座各位，你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证明这具尸体是亚宁王或者不是亚宁王。要是今天给不出结论来，今天大家都要被送去大牢，在我登基大典的那天，把你们的肉拿来祭祀用。
若是有人出了主意，本宫会在大典那天给他封赏。”
碧婉的一大特点，就是喜欢拿命作为谈判条件，在她看来，既然有人惜命，那命就是最高效的谈判条件，如此符合逻辑的事，怎会有所不妥。众人早亲眼目睹过很多次这样的谈判，知道碧婉说到做到，所以此话一出，恐惧的阴影便弥漫在整个天和殿。
齐澜正想着如何是好时，只见户部尚书钟青莲上前一步跪下说道：“臣有一法，臣得知昨日亚宁王吃饭时，不慎吞入一枚铜钱，只要把其身体剖开，能寻到铜钱便是亚宁王，寻不到便不是。”
齐澜心里感到凛然，亚宁王之前待钟青莲不薄，今日钟为了加官封赏，竟然出此对亚宁王大不敬之策。而且，第一时间将听来的消息为己所用，果真是憨厚的外表下藏着精明。
他此刻担心婉妃真的听从了钟青莲的建议，他知道这尸体不是亚宁王的，可是铜钱这件事，他和冷禅之前未曾想到过。一旦事情暴露，将会惊动婉妃，所有跟此事可能有关系的人都会被怀疑，他和冷禅今后在宫里的潜伏工作将更加难进行。
婉妃转向每日给亚宁王送饭的太监王成玉：“你说呢？”
“小的正想这么说，哪里想到让钟尚书给抢着说了。昨日小的去给亚宁王送晚饭，确实听他说自己中午误食了一枚铜钱，还吩咐小的去问下御医是否有大碍。”
“来人呐，把这具尸体剖了。”
“等等。”齐澜决定冒死再出一言，走上前去跪在婉妃面前。
“微臣认为此具尸体只能是亚宁王。娘娘英明神武，一统天下，后续又将拥有天刹神师道承天的助力，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做支撑，娘娘的统治将会千秋万代。只要此时将亚宁王去世的消息昭告天下，世上便再无亚宁王。一个穷途末路之人，活着还是死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认为他活着还是死去。”
婉妃走过来靠近齐澜，看着他的眼睛。齐澜感到碧婉眼睛里射出一道凌厉的光：“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决定把尸体剖开看看，难道你害怕我这么做？”
齐澜心想，既然已经开了口，索性再争取一把：“亚宁王此前多次行刺娘娘，娘娘却并未动他性命，而是将其关押在冷宫，尽显仁厚之德，今日剖其遗体，犯了人之大忌，恐怕会让先前的德行都付之一炬，引起天下百姓的非议。微臣劝娘娘三思而行。”
“你怕了，哈哈哈哈，你越怕，本宫就越要剖开看看。天下百姓是教导出来的，不是顺从出来的，若有非议，封了口自然就不会说话了。”
齐澜万念俱灰，只能跪着静待结果。如果没有找到铜钱，今日自己的这番进言，会彻底打消婉妃对自己的信任，连冷禅也会被怀疑，那么二人在宫内的这条暗线就将彻底断掉。
督察院的吏官拿了一整套刀具，如同宰杀动物般，划入烧焦的尸体。众人皆掩面，不忍直视。
过了一刻钟，只听吏官说了声：“娘娘，找到了，确实有一枚铜钱。”
齐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但同时也觉得特别蹊跷。他不相信老者会跟亚宁王一样，体内正好也有一枚铜板，这么巧合的事应该不会发生。
难道死的真的是亚宁王？可如果死的是亚宁王的话，那冷禅给亚宁王送去的尸体去哪里了呢。
众人皆朝吏官看过去，只见他手中放着一方白布，白布中间放着一枚被擦干净了的黄色铜板。
“堂堂一国之王，竟然对铜板感兴趣，整日把玩？”
这时候林建男走上来说：“娘娘不知，这亚宁王的一大爱好是收藏各类古钱，他有一个匣子，专门存放这些东西，他被娘娘赶到冷宫时，只带了这个盒子。”
“好吧，今日之事，不允许任何人对外提起。”碧婉又朝向太监总管费胜文：“昭告天下，宫中失火，亚宁王不幸崩了。”
婉妃极为残酷的政治手段，带来的最直接好处是，她身边的大臣或者太监、女官，做事效率都极高。
所以当下午，冷禅走在去往督察院的路上，正担心齐澜之时，就听到了宫里传来的鸣钟之声，继而是一阵高亢的唢呐声，伴着太监和侍卫们百米接力的传话声：“亚宁王驾崩了”。这个话一直传向宫外，传到雪都的城门而止。
对于雪界的百姓而言，他们彻底失去了希望。
此前民间对于亚宁王的种种传闻，让人们在混沌中仍然带有希冀，他们希望曾给他们带来盛世的那个亚宁王可以回来。如今，前朝尘埃落定。
苦难似乎变得毫无尽头。
所以，街头巷尾，寻常百姓人家的屋檐下，有很多人开始偷偷哭泣，甚至有人悬梁自尽。
冷禅心里有些感慨，这半年来，他听到了很多次的钟鼓声。一木降生时的鼓声，幽天刹转世时的钟声，道承天转世大礼时响彻天际的鼓声，和此刻亚宁王离去的钟声。
他跟着幽天刹读书学习的日子，这些声音从未像如今这般戏剧而又频繁地轮番响起。
这些声音，就像看不见的暴风雨，映衬着这个早已动荡不安的国家。
他一时竟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