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开锁
冷禅踱步在户馆门口，看着这三把大锁陷入了思考。
他要解决三大开锁的哲学问题：“这把锁的钥匙是什么样的，钥匙在谁那里，怎么才能拿到。”
这比人生三大哲学问题要难多了。
“既然百姓户籍、地方和全国财政都归户部管，那钥匙必然也是在户部那里。”
“钟青莲？”
“不可能，既然账馆的钥匙在他手上，那户馆的钥匙必然是交给了其他人。”
“现在朝内的大臣都被婉妃更换过，想打探消息也找不到熟人啊。”
“有一个人肯定知道。”齐澜说。
“谁？”冷禅燃起一缕希望。
“亚宁王”。
“这……亚宁王被禁在冷宫，想见他很难。”
“他出来难，但是你可以进去啊。这事就拜托给你了，老弟。”齐澜说完，踩着档案馆院子里的墙面飞到了账馆二楼的木廊上，而后一跃而下，离开了这里。
冷禅看着齐澜的背影，心里嘀咕道：“这么着急去看飘飘神师啊。真是个花心鬼，下次见到花荣姐姐，非告你一状不可。”
冷禅在皇宫内青松园的深处，找到了进入夕照宫的办法。
当他走进夕照宫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何此地也被叫做冷宫了。自从亚宁王住了进来，原来居于此地的妃子，疯疯傻傻的，就被婉妃杀害，其他神志稍微正常的，就被下令卖去了外面的妓院。居于冷宫的妃子，本就整日郁郁，被卖到妓院，更觉人生之凄惨，多数人在外面也已自寻了断。
这宫殿设计之初，应该就从未考虑人居的舒适性。一处十几米见方的院落隐于周围的古松青柏之中，即便是夏日阳光最盛的时候，这里也照不到半分。一地的落雪从未有人打扫，雪下面是更厚的落叶和荒草。
这冷宫如今就一个人，更显萧瑟。
冷禅出现在亚宁王身后的时候，他正往一个破旧的火盆里扔些枯枝，好维持里面的碳火不要熄灭，可空荡荡的屋子，这点碳火带来的温暖如杯水车薪。
他早已察觉身后有人，却又不忍回头。
冷禅看到他穿着破旧棉鞋的双脚套着重重铁链，脚踝处被磨损得露出了棉絮和黑黝黝的脚，心里感到一阵难过。
亚宁王希望这人是个婉妃派来的刺客，拿刀结束他这早已失去光泽和生机的生命。可他自己自从被冷月救下，就再无自寻死路的勇气。
“陛下”，冷禅轻喊了一声。
亚宁王缓缓转过头来，冷漠而又失神：“你是在耻笑我？”
“不敢，微臣心中，您是永远的陛下。是曾经创造过雪界太平盛世的陛下。”
“我已然是一个行尸走肉了，哦，不对，我连自由行走的能力都没有。”亚宁王冷笑了一下。
一时无话，亚宁王的心意之冷，似乎很难将对话进行下去。冷禅只能无奈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看到角落里有一处用院子里残叶拼出来的符号‘HOPE’。
他蹲下去细看了一下，问道：“这是陛下拼的，您可知这是何寓意吗？”
“不知，这是我百无聊赖时随便拼的。”
亚宁王知道冷禅是投靠了婉妃的人，此刻并不愿讲出实情。
“这一定是小公主道一木给您示意的，虽然微臣也不懂此符号为何寓意，可我看到过幽天刹偶尔写下过类似的符号。”
“笑话，她一个婴儿，怎可能写出此种东西。”
“陛下可曾想过为何她能写出如此复杂的符号。”
“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随便画的，你来这里究竟是何意，不如一刀了断了我。好去跟婉妃邀功领赏。”了无生机的亚宁王动了一丝气。
冷禅这才恍然大悟亚宁王为何对他一直是种抵触的态度，于是解释道：“我和齐澜投靠婉妃只是为了在她身边打探消息而已。陛下，我们并非输得一塌糊涂，雪界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亚宁王发出一声绝望的笑声：“哈哈哈，我身边的人都死光了，靠什么东山再起。”
“一木能给您写出那样的符号，是因为她是天刹神师转世的神童。”冷禅说。
他自从进入夕照宫看到亚宁王这番表现后，着实心痛不已，他觉得有必要告诉亚宁王一些真相，燃起他坚持下去的希望。虽然之前一直被皇后嘱托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可他觉得，一个父亲有权知道孩子的情况，也相信亚宁王一定会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幽天刹神师？”亚宁王似有所触动，可很快又恢复生无可恋之态。
“不用来骗我了，幽天刹转世的神童是道承天，只有他出生的时间才能和幽天刹圆寂的时间对得上。”
“那是幽天刹生前做的一个计划，她答应转世至婉妃腹中胎儿，是为了保护武后和她的两个孩子。真正的幽天刹早在一木出生那天就圆寂了。后来的天刹都是他人用易容术扮演的。”
“哈哈哈哈。”亚宁王凄凉地苦笑了一下，已有几份疯癫之态。
“可怜幽天刹一番苦心，可武儿她们最终不还是死于婉妃之手。上次送饭的太监跟我说了，她们全死了，全被烧死了。”
亚宁王在说这些的时候，浑身颤抖着，拳头握到骨头发出咔嚓声，眼睛血红，比冷禅刚进来时候的冷漠无神比起来，有了一些生机，哪怕这生机之源是愤怒和仇恨。
“其实只有武后一个人死了，不是烧死，是为了让其他人逃离婉妃的追杀，自刎而死的。一木和一川已经藏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有冷月和花荣照顾他们。”
亚宁王面如死灰的脸上，嵌着的那双因为消瘦而显得深邃幽暗的眼睛里，终于闪出一道光来。那道光仿佛是一跟火柴，点燃了他的生命。在冷禅述说的过程中，亚宁王一点点恢复自己的血肉之躯，眼睛里流出泪来，手颤抖着，继而哭出声来。
冷禅看到亚宁王这样，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把实情跟他讲了，又继续道：
“一木和一川已经没有了母亲，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有合适的时机会安排人救您。”
“不必了，若我跑了，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搜查我的子女们，为父的对儿女们亏欠太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乖乖坐牢。”
“会有办法的。臣一定尽力想个两全之策。”
“你此次来，还有别的事吗？”亚宁王看到冷禅眉头之愁仍未散开。
“微臣联合了朗界的一个神师，一起查找婉妃的真实来历，想从她带来的青衣团的档案开始查起。”
“他们被封官加爵的时候，给了户部一套完整的备案资料，不过应该都是假的，查了也没什么帮助。”
“可眼下，只能从此处着手了。”
“那你希望我怎么帮到你？”
“臣想知道户馆的三把大锁的钥匙一般会放在谁那里。”
亚宁王又给火盆加了点碳火，示意冷禅靠近一点，而后悄声说：“婉妃现在肯定把锁换了。不过不管她怎么换，只要用的是皇家的制锁技术，都可以被我手里那把万能钥匙打开。这个钥匙是先皇传下来的，现在知道的人就剩我一个了。”
“在您手里？”
“不在我身边，你去雪都西郊的空空寺找找吧。”
亚宁王从碳火里拿出一个烧了半截的枯树枝出来，把已经烧透了的部分沿着火盆边缘折入火里，剩下的半截枯枝就变成了一支碳字笔。
他从衣服的前摆上扯下一块巴掌大小的布，画了一番后，交给了冷禅。
“待会儿太监会来送饭，快走吧。”他握住冷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