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要叫阿姨了
当太阳黄经达285度时，便是小寒节气，它标志着冬季即将开始。
咖啡厅的背景乐已从轻柔的钢琴曲切到了轻快的爵士乐，课有些人觉得这像是在奏哀乐。
孙贝儿的指尖有些无力，但还是强撑着桌面支起了身子。但已面如死灰，呼吸沉重。
面前的奶茶一口未动，她抓起包，毫不犹豫地下了楼。
樊志宇也起身，紧跟其后，神情多了一丝慌张。
蜿蜒的楼梯伴随着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平铺直叙到一楼，只是那高跟鞋的声音愈发刺耳。
孙贝儿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后松手，玻璃门快速回弹，好在樊志宇反应快一手抵住了门框。
“喂，你想让门拍死我啊？”他的手臂被门框震到骨头生疼。
樊志宇的声音似是跟本没有传进孙贝儿的耳膜，她快步向路边挪动着。
夜色愈发浓郁，空气愈发阴冷，阴冷到足以冻结人的心。
门里门外有足够大的温差，樊志宇推开门的一瞬间不禁打了个寒战。
孙贝儿的白色大衣的下摆摇动，跟随着她一同钻入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中。
樊志宇小跑径直向前追随，他吐着大团的哈气，只看到车灭了尾灯，急促地飞离而去。
心里有一丝后怕，樊志宇不停地揣测着孙贝儿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子的行为。
咬指甲的毛病又犯了，孙贝儿忍者丝丝的痛将拇指到小指啃到流出了血浆。
当血液渗出的时候，樊志宇刚刚吐出的那句话也了然于心：王云白以后，我可能就要叫阿姨了。
车子在寒风中飞驰，窗外，月光却皎洁的刺眼，衬托着周围大团的乌云，轮廓分明。
这影子透过车窗映在孙贝儿苍白的脸上，与她阴云密布的表情交相辉映。
车在某个高档小区门口戛然而止，刚刚能通车的路，干净的纯粹。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小区里很安静，门口的两个红灯笼刺眼的很，在街灯的映衬下，脚下的枯叶在苟延残喘。
门外有敲门声，王云白愕然起身。没料到是谁，她的目光穿过猫眼，落在了孙贝儿的光洁的额头上。但她眼低垂着，有这阴郁且琢磨不透的神情。
王云白有些猝不及防，果断开门。那一瞬间，孙贝儿也正好抬眼。母女二人目光相撞的时候，孙贝儿眼底的神情一览无余。
——是憎恶。
王云白微微蹙了眉，后退了两步。本想说些什么，却发觉氛围异常。孙贝儿毫不客气地向前，没开口，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蔓延至空气。
“秀芝？”王云白脸上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再向前，孙贝儿已经和王云白之间没有了什么距离。
她的一双塞了棕色美瞳的眼睛在王云白的脸上上上下下地扫着，给人一种平静但极具震慑力的感觉。
“秀芝？你怎么了？”王云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实则她心里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如若不是因为这个，孙贝儿这辈子也不会来主动找她。王云白的脑子里酝酿着该如何解释，还有要不要说出实情。
“你靠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孙贝儿冷冷吐出一句，声音低到如同一只细小的蚊子钻入耳朵。
“什么？”王云白迎着孙贝儿的目光却又不敢直视。
“志宇对你说了吧？那件事……”
“我们没钱没势，你靠近我爸爸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践踏一个可怜人么？”孙贝儿的声音提高了些，但还不足以让第三个人听见。
王云白的嘴一张一阖，不知道该如何吐出第一个字。她看着孙贝儿僵硬的脸，眸底竟闪过一丝恐惧。
情绪像是快要决堤的洪水，孙贝儿微微挑了挑眉，等着王云白开口。手指的末梢，疼痛再次袭来。
“你听我解释，秀芝。你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可这看似是安抚情绪对方的一句话，却如同那开闸放水的阀门一般，将孙贝儿内心的猛兽释放了出来。
下一秒，王云白已经被孙贝儿死死掐住脖子按在了沙发一侧墙上。她顿感后脑生疼，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地失去了意识。
努力将自己的意识抽回，孙贝儿的鼻息扑了上来，温热带着好闻的味道。窜入王云白的呼吸之后，吸进肺里的确如同能够杀人的毒气一般。
“你最好快点说，不然我今晚掐死你！”孙贝儿虽瘦弱，可指节却异常有力。
并不是身子自带的力气，而是这十几年激发的怨气。
王云白的表情痛苦地纠结在一起，眼角的泪似是被孙贝儿顺着喉管挤出来的。
她强忍着咳了两声，拼命拽着孙贝儿细如竹竿的手腕，却又不忍太过用力。
孙贝儿的力道没坚持多久，像是被抽走了气得充气娃娃。手指渐渐松开，可王云白脖子上的红印已经清晰可见。
王云白好不容易抽了身子快速逃开，她头重脚轻踉踉跄跄，眼神里除了痛苦看不出任何的责怪。
喉结着实移了位，她磕磕巴巴开了口。
“樊志宇妈妈是因病死的！可你的确是我的女儿啊！我嫁给你爸爸的时候他还小，对他亲生妈妈没什么印象，只是不想让他承受太多没有告诉他妈妈的事情。”
孙贝儿有些不敢相信，她冷笑一声。
“我是你的女儿？那你就当我是个没用的东西一样随意丢弃？”
王云白攥了攥拳，鼻子一阵阵地发酸，表情扭曲一团。
“我当时确实错了，可我也……”
“那女人真的是因病死的？而不是因为你的的介入？”孙贝儿疑心重重。
门外，已经有人在静静聆听里面的动静。樊志宇的耳朵贴着门，他嘴角勾着一抹弧度，但头皮确是有些发麻。
接下来的有些字眼儿，有些没听清。
王云白膝头一软跪下，
“志宇妈妈是王一天的妹妹没错，她什么情况我不了解，具体因什么病而死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被王一天骗了。并且……我其实姓沈。”
孙贝儿安静地听着，她从没这么安静过，以至于让门外的樊志宇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王一天？”孙贝儿默默重复了这个名字，竟有一丝畅快感油然而生，这个事实告诉她从血缘上，她跟这个王一天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我跟王一天在一起的时候，他说他已经离婚了，可实则并没有。我轻信了他的话并向他表明了要离开他，可他……完全要把我绑在身边的样子。所以便找来了你的爸爸……”
说道此处，王云白的声音也夹带着憎恶与耻辱的情感。
孙贝儿呆呆地望着大理石地面上那盏吊灯的投影，眼睛一眨不眨。再多的解释也都是徒然。
王云白竟然和王一天是那种关系，不是兄妹！是那种肮脏的关系！
真相，却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释怀。
那释怀感是血淋淋的……
屋内的情绪错综复杂，屋外，樊志宇身体僵硬着。
他的记忆不停地向远处追溯，可连那一丝微弱的光都都没能找到，像是无尽的深渊在等着他，跌落后必是粉身碎骨。
无可查证，那属于他童年的母爱气息到底是怎样。他的心，像是海底发生的地震，表面没有一丝涟漪。
屋内骤然安静了，没有一丝声音蔓延出来。良久，樊志宇怕孙贝儿出门时跟自己头顶头，便挪了挪步子，直接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