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与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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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懒懒,我舍不得

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最后会是在老顾的办公室见到我的外来婆婆,更没想到我未来婆婆开口第一句话会是:林燃吗?钟墣现在在医院,他想见你。

我连一句阿姨好都没出口,便稀里糊涂担惊受怕地被带到了市人民医院,然后便看到穿着蓝色条纹病服,左腿右臂打了石膏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钟墣。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意外地让我七上八下的心归于平静。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的钟墣还活着。

我在钟墣妈妈安抚的眼神中尽量放轻脚步朝钟墣靠近,病床上的钟墣先睁开了眼睛。我和他的目光就这样不期然地在半空中交汇,眸光点点,不知道是谁的眼里蕴了泪水。

“懒懒。”钟墣用左手撑床,想要坐起。

我快步上前,避开他受伤的右臂,双手一前一后握住后背和左肩,将他扶坐起来,左手抽离的时候,却被他紧紧握住。

钟墣妈妈调高了床位,说了句:“林燃,那先麻烦你照看一下钟墣,我回家就给他拿几件换洗衣服。”

我一口应下。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他。

钟墣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开口佯装轻松:“懒懒,我想你了。”

憋了一路的惊慌与害怕终于化成眼泪以势不可挡之势倾泻而下,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钟墣面前哭。

显然把钟墣吓的不轻,下意识就想伸出双手抱我,直至右手吃痛垂下,这才记起自己现在的状况,改为用左手将我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抹去。

即使泪眼朦胧,我依然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关切、心疼还有掩盖不住的失落与着急。

我心疼。

小心地避开伤口,我把头窝在他胸前,双手搂紧他的腰。等到再一次平静下来,才闷闷出声:“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都不好看了,我妈可是颜控呢,要是看你这副模样肯定不会把我嫁给你。”

怀里的钟墣明显僵了僵。良久,才又开口:“懒懒,那我该怎么办?”

我笑:“你啊?好好养着,等什么时候恢复到原来的颜值和身材,我就求我妈把我下嫁与你。”

钟墣笑,搂着我的左臂又紧了紧:“嗯,我都听媳妇的。”

我又甜蜜地想流泪,门外却想起了敲门声。

手忙脚乱地退出钟墣的怀抱,扶他躺好,又往脸上胡乱抹了抹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才应声开门。

来人却是顾宸泽,手上提着一个水果篮,旁边站着一位端庄娴静的中年妇女。

顾宸泽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缓缓开口“我和我妈来看看钟墣。”

我侧过身:“哦,谢谢,快请进。”

顾宸泽应声进门,他妈妈礼貌地朝我点了点头。我关了门站在一旁。

床上的钟墣对着角落里的我说了句:“懒懒,给夏姨和宸泽哥倒杯水。”这才转过头,朝来人叫了声:“夏姨,宸泽哥。”

顾妈妈挨着钟墣坐下,我倒了杯水递过去,说了句:阿姨喝水。她看着我笑着说了声谢谢,侧过头又问钟墣怎么会伤成这样。

刚刚来的路上钟墣妈妈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和对方在谈治疗方案,所以我也没机会问问来龙去脉,现在顾宸泽妈妈开口询问,我才从钟墣三言两语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是考古现场发生土方坍塌事故,连同钟墣在内的三名工作人员被埋压,因为事故发生地土质松软,现场坍塌土方量大,作业面积狭小,无法使用大型机械设备,救援人员只能用铁锹进行挖掘,经过七小时的努力,救出了三名被困人员,钟墣伤了左腿右臂,另一男生头部受伤,另一名女生却因为泥沙入鼻窒息,尽管经过救援现场医护人员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因为窒息时间过长,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钟墣尽管语调平静,却难掩沉重,我站在病床旁。却自私地暗暗庆幸还好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不是钟墣。

顾宸泽背靠窗户默默无语,我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朝着我们的方向。顾妈妈安慰了几句,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正要起身告辞,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

是去而复返的钟墣妈妈,以及……钟墣爸爸。

尽管内心无比渴望能留下照顾钟墣,我的身份和立场却不得不命令自己暂时离开,与钟墣约好明天再来看他,便在来人探究的目光中出了医院。

没走多远,旁边响起喇叭声,往里让了让,那喇叭声又响了响,烦躁地回头,竟是顾宸泽。

顾宸泽见我回头,降下车窗说了句:“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说不用了,我搭公交就好。

顾宸泽眉头微皱:“这里不让停车。”

我说真的不用了,我搭公交很方便的。

顾宸泽眉头紧蹙:“你确定你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核桃眼在外面晃悠不会被别人当做国宝观赏?”

见他如此坚持,我只好上车。

一路静默无语。我满脑子都是钟墣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不都说如果自己在乎的人受伤,会有心灵感应的吗?为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钟墣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却一点预兆都没有收到?

后来想想,也许是我们缘分不够深吧。

车子开到“朝阳华苑”,我道谢下车,手却被顾宸泽握住。

“等等。”

我疑惑回头。

顾宸泽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几眼,却又松了手坐直,面朝前方道:“没事了,你走吧。”

我下车,却见范夏头发凌乱,一身睡衣,踩着人字拖迎面而来,走近了见我双眼红肿,也没出声,只顾牵着我乘电梯上了12楼。

进了门范夏问我:“怎么了?早上出门不还好好的吗?”

我把钟墣的事复述了一遍,范夏听完也是一阵庆幸:“还好还好,平安活着就好,你不知道刚刚宸泽哥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可把我下了一跳。”

“顾宸泽?”我疑惑,他为什么给范夏打电话?

范夏表情透着一丝古怪:“唔,宸泽哥哥说你今天情绪不稳定,让我注意着点。”

我莞尔:“估计是起先在医院碰到他的时候刚哭完,表情有些吓人吧。”

范夏也不再多问,拿了衣服让我去洗澡,我记挂着明天要给钟墣熬骨头汤,便又下楼去了趟附近的夜市买了食材,范夏不放心,也跟着去,回来又催我赶紧洗漱休息,临睡前又抱了枕头分了我一半床,看我神色无异,这才沉沉睡去,我却睁眼看着天花板,整宿睡不着。

临近天亮的时候才睡着,没一会儿,又被5点的闹铃吵醒,大哭过后又失眠,眼睛干涩地睁不开,但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钟墣,便再顾不得其他,起床草草洗漱了一下,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熬汤。

紧赶慢赶,8点到了医院,还不算晚,轻轻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钟墣的爸爸。

我有些紧张,道了声:“叔叔好,我来看钟墣。”

钟墣爸爸应了声:“谢谢你,进来吧。”

钟墣在床上坐着,折叠椅上放了一本书,抬头见是我,合上书,笑着看我。

我也笑着看他:“我给你熬了骨头汤,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趁热吃吧。”

钟墣却看向他爸说道:“爸,我女朋友来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让人喊我妈。”

钟墣他爸笑着摇摇头,却也没坚持留下,拿了外套边穿边说:“你妈过会儿也要过来查房了,那我就先回公司,你好好休息。”临出门前又朝我说了句:“那就辛苦你了林燃。”

我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劲,钟墣却只盯着我笑。

当下也不及多想,只怕汤粥凉了伤胃,倒了一大碗,盯着钟墣喝下。

看着钟墣一口气喝下,这才问道:“味道怎么样?”我第一次熬汤,早上又匆忙,也不知道味道可不可口。

钟墣说甜。我说不对啊,骨头汤我只放了点盐,根本没放糖啊,怎么会甜呢,难道早上匆忙之间错把糖当盐放了?

钟墣说真的很甜,不信你试试。

我就着他用过的汤匙舀了一口,微咸,一点也不甜啊!

钟墣终于忍不住大笑,等笑够了,用左手握住我左手,说了句:“媳妇,我是心里甜。”

这人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却不得不承认一时轻松了许多。

我说:“你要是喜欢喝,我以后天天给你熬。”

钟墣边喝汤边点头。

刚好吃完早饭,一群白衣大褂推门而入,为首的正是钟墣的妈妈,后面乌泱泱跟了几十来号人。我开口问好,视线扫过她胸前的工作牌,上面写着主任医师:赵奕欢。

量体温、测血压、部位按压、一系列常规检查,完全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后面一群小姑娘小伙子刷刷做着笔记,专业有序,一切完毕,钟墣妈妈一视同仁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又带了一群人乌泱泱出了病房。

我由衷感叹:“钟墣,你妈妈好帅!”

钟墣笑:“是在医院的赵医生很帅!在家里的钟墣妈妈可邋遢地很。”

我讶异,想不出钟墣妈妈邋遢地时候会是什么样,不过……“不过你这么表里如一的一个人,相信你妈妈反差也大不到哪去。”

我笑,转身收拾碗筷进隔间洗漱,却没看见外面的钟墣望着我的方向出神,眼里写满了针扎和愧疚。

我在医院陪了钟墣一天,期间除了进出打吊针的护士,难得安静得没有其他人来打扰。我靠在钟墣身边,给他说他外出时学校发生的趣事,汇报这段时间自己的生活,钟墣偶尔附和一两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我唠叨,两人就这样呆着,不知不觉到了晚上8点多。

钟墣看看挂钟说:“八点多了,你快回家吧,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我打趣:“是啊,像我这般肤白貌美大长腿,最近出门少了免费的保镖,是有点危险,所以某人可得赶紧好起来,要不媳妇被别人拐跑了可有的哭!”

钟墣笑,在我额头轻轻吻了吻,又移到眼眸吻了吻,然后是鼻尖,双颊,等移到唇上时,渐渐变了味道。我只觉吃痛,钟墣却没像往常每一次那般体贴地停下,我心中讶异,但顾及他的伤处,并不敢挣扎,只能一边默默承受,一边用手在他背上安抚性地拍着。

钟墣终于停了动作,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左手环过我的腰,越收越紧。

我不敢挣扎,静静坐在床上任由他抱着,尽管腰上的力道已经大到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脖颈间被钟墣紊乱的呼吸酝地温痒湿热,甚至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过。

今晚的钟墣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啦?舍不得我走啊?”我开玩笑道。

钟墣没有回答,沉默地反常,过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耳畔传来闷闷的声音:“舍不得,懒懒,我舍不得。”

我如释重负,还能玩笑就没事。

我说:“乖乖的,我明天再来看你。”

过了许久,耳畔的呼吸渐趋平稳,钟墣终于放开环着我的手,抬起头直视我,嘴角噙着笑意:“回去吧。”

我笑着点头答应,扶他躺下盖好被子,熄了大灯,关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