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仓促的悸动
B市十一月的温度已经不高了，夏予辰带来的外套都太薄，所以只能穿着肖扬一件小一点的登山服来。两个人昨晚睡得早，所以一大早就出发了。说是爬山，可是来了一看，不过是像走楼梯一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去的。不过，夏予辰依然兴致满满。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没爬到三分之一，夏予辰就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她坐在台阶上，大口地喘着气。肖扬见状，不禁提议还是回去吧！但是夏予辰坚持说没事，坐下歇一会就好了。
当太阳和地平线之间的夹角差不多从20度变成了30度，夏予辰站起来，跟肖扬说，“我休息好了，继续吧，今天我一定要登顶。”
又走了一会，快到半山腰，夏予辰再次没劲了。看她坐在台阶上，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弄得头发打络了的样子。肖扬问道，“你确定今天一定要爬到山顶吗？”夏予辰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在下一个台阶蹲下，示意夏予辰趴到他背上。“那就上来吧！以你那个速度，恐怕太阳下山了，咱俩都下不去。”
夏予辰看了看肖扬并不健壮的身躯，回绝道，“还是不了吧！我挺沉的，你背着我上去得多累啊！”
“你能有多沉？顶天不到90斤。连100斤的大米我都抬着爬过楼梯，更何况你了。上来吧！”
夏予辰听他这么说，一想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力气了，只好妥协。于是，肖扬背着她，中间只歇了一次，就爬到了山顶。
在山顶上，肖扬问夏予辰爬山是什么感觉？
“很累，而且爬到山顶也并没有看到什么好风景。但是想想中间那么累，我都没有放弃，最终站到了这里，还是觉得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夏予辰笑着说。
“有成就感就好，那我们歇会儿就下山吧！提前声明，下山你自己走吧，我可背不动了。”肖扬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
“哼！谁说要你背了？我自己能走下去。”夏予辰瞪着肖扬说道。
等两个人回到家，各自冲洗了一番就不早了。肖扬想着夏予辰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赶高铁，催着让她早点睡。他自己也累了一天，在沙发上铺好被子就准备休息了。可是，当他真的躺下了，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从沙发上下来，轻轻地敲了敲卧室的门，问道，“夏予辰，你睡着了吗？”
夏予辰今天逞强爬了山，都不用到第二天早上，现在就已经觉得腰酸背痛，全身不舒服了。这种情况，当然睡不着。“没有”，她躺在床上虚弱无力地回答。
肖扬拿了个抱枕，坐到了卧室门口地上。“之前说过的那个成功了的试镜黄了。本来我还担心开机时间会和期末考试冲突，这回好了，剧组换了一个当红的一线男星，我可以安心考试了。”
“怎么能这样？既然想临阵换人的话，为什么之前搞那么多次试镜？平白给别人希望。就知道谁红抱谁的大腿，也不看看角色到底适不适合？演技能不能担得起？我诅咒这个电影上映的时候一定糊穿地心。”夏予辰在门里愤愤地说。
肖扬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要最终实现拍戏自由的理想，就要暂时屈从于圈子里的规则，炒作，接采访，或许还要接受些更糟的事。如果不想这样，又不满足于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程度，还不如直接放弃演员这条路。”
夏予辰没有插话，听他继续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我既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又害怕在实现梦想的途中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夏予辰思考了一会，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就像我们刚才爬山，如果我没有坚持到最后，肯定会后悔。但是我坚持了，虽然过程中歇了很久，还依靠了你的帮助，但登顶的那一刻我还是感觉很开心。你也是一样，如果原本打算实现梦想走的那条路，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行不通，那不妨试一下你不喜欢，但是说不定是捷径的路。”
夏予辰停了一会，继续说，“而且，那条路不一定会像你想的那么糟。你可以成立工作室，宣传，营销，但也许你并不需要搞一些虚假的东西。其实，我觉得真实的你就已经很好了。你只需要把自己放开一点，把生活当做工作的一部分。
比如说，在微博上晒一下自己物理考试及格了的照片，隔一段时间发一发生活照让粉丝看看你的近况，在为新剧宣传的时候不要直接点转发，而是真的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心里话。甚至，做这些的时候你都不需要掩饰自己的目的，像自拍给粉丝发福利的时候，你可以直接表示自己是在被迫营业。”
夏予辰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最后的决定还是要肖扬自己做。“当然，如果你想放弃也没关系。没有谁规定人必须要一条路走到黑，即使你不做演员了，我也永远都是你的粉丝。”
第二天早上，肖扬戴着口罩送夏予辰到了高铁站。她即将进门之前，听到肖扬在身后大声喊道，“我觉得你说的对，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即使不喜欢的路也不妨走走看看。”
夏予辰没有回头，只是扬起手挥了挥以示道别。没有人看到，那一刻她眼中滑落了一滴泪，还有紧紧攥着到手心都被指甲划破了的另一只手。
直到坐上了高铁，夏予辰才忍不住看着窗外小声地哭了起来。她才刚刚喜欢上一个人，却只能把这份还来不及萌芽的悸动压制住，甚至要努力把种子都慢慢挖出来。她希望肖扬能够变得越来越好，直到走到最高的地方，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她明白，这样他们两个人只会渐行渐远。
她甚至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这份喜欢，也不希望他能有和自己同样的心意。才一开始她就害怕了，害怕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等到他越来越红，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自己会变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甚至在他面前面目全非。
夏予辰想着，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虽然不能拥抱，牵手，但她可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永远陪在肖扬身边，作为朋友，作为粉丝，默默地支持着他。她不想再喜欢肖扬了，她害怕这一点点的心动变得无法收拾。太过炽热的爱，只会灼伤自己。她胆子又小，又怕疼，连触碰一下都不敢。
抽泣慢慢变成了失声痛哭，她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哪怕最后的结局惨淡收场，哪怕从一开始他就果断拒绝，也勇敢地说出来试一试。可是她夏予辰就是这么怂，连哭泣都要把握着分寸，算计的时间，怕回去别人会窥见她哭过的痕迹。
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肖扬？
夏予辰重新回到H市，仿佛心像古井中的水一样从未起过波澜。她还像以前一样认真地上课，一样笑着和朋友们嬉笑打闹，一样每天弹弹琴，画画漫画，时不时地和肖扬聊聊天。她甚至比从前笑得更明媚，任谁都看不出她正经历着一场还来不及开始就已经要结束了的暗恋。
她静静地看着肖扬曾经在中考考了B市第八的旧闻被炒热，看着他凭借着新剧《故人谋》中几集的戏份就斩获了大批的新粉丝，看着他曾经满是敷衍的微博里有越来越多走心的文字，看着他接受媒体的采访越来越游刃有余…
她静静观察着身边的生活，直到放假学校也没发生什么新鲜事。林苒和张雪凝依旧分别凭着各自的能力和成绩做着班长；对江辞偶尔在课堂上睡觉，陆景耀偶尔回答问题时的心不在焉，老师依旧宽容地视而不见；陈思瑶依然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以收到男孩们情书为乐；邓宇奇还是天天闹腾着，收到来自不同老师同样的白眼…
要说这段时间最让人感到意外的事，莫过于期末成绩了。一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的黑马沈孝觉突然拿到了第一名，林苒抢走了张雪凝的万年老二，江辞第一次考进了前三。而原本让老师们以为稳赚不赔的陆景耀和张雪凝，前者直接跌出了前十，后者也只考了个第四名。
就像不管福布斯的排行榜中富豪们的排名如何变动，平民百姓的生活依然波澜不惊一样。夏予辰一个连前200名都没有进过的人，对学霸们的排名波动也没有过多的关心。
她原本以为陆景耀失了第一的宝座多少会有点沮丧，他却只是在大家的讶异中洒脱地说，“这又不是高考，失利了又怎么样？别这么大惊小怪，初中的时候爷还有一阵一直在100名左右徘徊呢！第一又不是被我买断的，大家努力学，都有机会的。”
寒假里，夏予辰的生活依旧岁月静好。跟姐姐追追剧，看看综艺，在厨房做黑暗料理；每天在微博上更新自己的小漫画；有时候跟陆景耀，许愿他们出去玩一玩；有时候听肖扬讲讲他最近的工作。若说这个寒假有什么特别的事，或许就只有她跟陆景耀交换了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