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人间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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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带你回去。

葳蕤看到俞婉莺转身时候,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得意,不由间,竟是笑了。

她本是该驰骋天地间的人啊,此刻,却困于这一方天地,与那些个莺莺燕燕,为了一个人品容貌皆为下品的男子争风吃醋。

这便是她的人生了么?她的余生,皆如此度过?

那一刻,她忽而忆起容安曾予她言说:“你身上那样多的伤,疼的时候……别忍着……”

此刻,她身上不曾有任何伤痕,可她的心,似是有股无形的气力,用力攥住,生疼生疼。比她历来受过的所有伤,都要痛上百倍、千倍!

她的眼泪滚落而下,她忍了那样久,不想再忍了。

一颗颗、一滴滴,簌簌而落。

她满面泪痕含了笑意,点头,同司马信说:“对,是我做的!”

“你,你怎如此歹毒心肠!”司马信话不言多,又是伸手,推过葳蕤,在她踉跄之间,足间一个下力,将她踢倒于地面……

她已然是不会去反抗了。

她能奈他如何?他再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依旧是皇上的亲子,而自己呢?池迟府呢?不能驰骋在沙场的迟家人,对于皇上、大卫,皆已没了存在的意义……她可以翻身反抗,随时了结他性命,可却是需要迟家数百性命去陪葬。

司马信的拳脚,不分轻重地砸在葳蕤的身上。

可那些痛,于葳蕤来说,不算分毫。

她咬着牙,不曾吭出一声。

司马信终是累了,扭头离去,命人看守住这小小院落。

于她,算是软禁……

葳蕤站起身,慢慢踱步至窗边榻前,才瞧了几页的兵书依旧如之前那样,安静地躺在那边,等待主人的再度翻阅。

可葳蕤颤抖着手伸出,将那兵书拿至胸前,摩挲间,猛然下力,撕裂成两半。

她再一点一点,很是细致地将那些书页撕成碎片,洋洒而出……

仿若是下了一场雪,天未冷,却是白了眉头。

除却司马信再不踏入葳蕤的院落,余下生活,她觉得与之前,无甚不同。

只是那牢笼,更狭小了几分,仅此而已。

迟葳蕤倚窗而坐,闲听落雨,却是想:司马信终是不懂,能囚住她的,从来不是这空间狭小;却是她的那颗心。

司马信重新踏入葳蕤厢房的时候,已是半年之后。

皇帝五十寿宴,各王爷皆携了王妃入宫贺寿,司马信终想起被他囚在偏隅的迟葳蕤。

他本以为葳蕤听完自己要求会大吵大闹不去听从,不料,她闻之自己前来缘由,没片刻迟疑,只是颔首:“行!”

她跟随过他入宫,伴在司马信身侧。

她自小军营长大,不曾和那些女眷混在一起,所以,宫宴之上,她并未有贴心知己说话。

她始终静静地站着、坐着,一言一行,极是谨慎!

宴席开始,众人落坐,她眼睑始终垂着,不发一言,殊不知,有人目光灼热,早已聚在她身上。

容安那样贪婪地望着样貌寻常的司马信身边的迟葳蕤。

她的眉眼,不复曾经的神采,带了疲态;许多愁绪,笼在他的面庞之上,她着华丽服饰,可目光呆滞……

若非内心深知,容安决计不会想到,那样的女子,曾经是怎样的耍银枪弄风流,年少轻狂,指点江山。

两国交好,故大幽遣了他来为大卫皇帝贺寿。

容安将硕大的夜明珠,珍稀的玳瑁,名家的字画一一献上的时候,皇上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而道:“好好好,容将军有心了!”

容安跪拜于地,并不起身,保持于姿势:“容安斗胆,向皇上讨一件赏赐,不知可否?”

皇上沉浸在欢喜中,连连点头:“容将军请说!”

容安直立起身,侧了半边身,指了指司马信身侧的葳蕤:“我要她!”

厅上哑然,所有人一惊,唯葳蕤听到那熟悉一声,抬首,看到容安眼眸,身子竟是颤抖起来。

她有些怀疑一切只是一场梦,依旧保持过端庄坐姿,让自己笑得恰到好处,无视过周遭之人的窃窃私语。

她听到皇上的话语:“你要的,可是梁王妃?可这……”

容安目光依旧停留在葳蕤身上:“梁王妃么?可容安记得,我与她……交过手!”

一年之前,两国敌对,他们自是交过手……皇上似是明白了什么,竟未直截了当拒绝,而是问司马信:“梁王,你意下如何?”

葳蕤身躯一颤,她清楚皇上此时心思。皇上只道她为将士之时,杀敌百千,容安讨了她去,是为他大幽牺牲将士报仇索命……可是,皇上不曾拒绝,却是问:“梁王,你意下如何?”

司马信自是答应,很是潇洒模样。

他们将自己当成一件货物,谈论着归属,却从不曾问她一句:“迟葳蕤,你意下如何?”

她跟随着司马信入宫,离去的时候,身侧的人,却已换成了容安。

司马信大大咧咧从他们身侧走过,却又生生折回,笑靥如花,当着迟葳蕤的面同容安说道:“容将军,这娘们性子刚烈,心肠歹毒,你若是恨,可劲地折磨,不用顾忌她曾是我王妃而下不去手,真的!”

话音落,容安一拳击打于司马信胸膛,速度之快,让人不及阻拦。

容安上前一步,还欲出拳,葳蕤却是迅速出手,拽住他的衣摆:“你,带我回家吧!”

那是他们重逢之后,葳蕤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带过欣喜,不再顾及司马信,将身上的袍子解下,披于葳蕤身后,揽过她的肩膀:“我带你回去。”

他一手揽过她,一手携了她的手,慢慢而前,看得司马信目瞪口呆。

容安让葳蕤上了马车,自己跟了上去,他们相对而坐,容安带了欣喜,一时不知要说什么的时候,葳蕤猛然扑到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宽厚伟岸,传来暖意,让她舍不得离去。

她的眼泪,默无声息地流淌而下,容安的手,无措地举起,但随即,慢慢抚过她的发丝,很轻很柔:“我不该放你回去的,葳蕤,我不会再放开你了,永远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