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可姐姐她……
看至这里，对于这三人的纠葛，沈从星心里倒是清明了。不过是姐妹二人爱上同一人的烂梗情节，若电视上放这样的剧情，她铁定不会生出半分兴趣。
可现在，那故事里的主角，与自己一样的容颜，她睁大眼眸，不敢漏掉分毫细节。
她看到璇玑跪倒于侧眼角垂的泪，看到琳琅昂起头眸间蕴含的问，看到左念咬紧的牙关心念中的恨……但最终，左念还是松开手，他不曾回答琳琅，却是舍下她，赶至璇玑身侧，同她一起将完好的鸡蛋挑拣出来，用白布擦拭后，一个一个送回篮中，小声安慰道：“有我在，没事的！”
莫琳琅不曾回头，已然能想象到背后的场景。她不曾停留许久，很快，疾步如逃离般走开。
这一下，倒是给沈从星出了个难题。究竟是跟随过莫琳琅，还是留在此处，伴着莫璇玑？只一个迟钝，莫琳琅已没了踪迹，她的难题倒似乎给解了。
莫璇玑将鸡蛋放好时，左念便已经去寻来了抹布，两人齐心，很快将地板擦拭干净。
“谢谢你，左念哥哥！”莫琳琅不在的时候，莫璇玑的声音倒是脆生生，若银铃丁当。
左念掏出贴身的帕子，细心擦拭过她鬓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莫璇玑娇羞低头时，拽过她的手，挽至自己的臂弯，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莫璇玑脸颊微红，带了娇羞，含糊应了，乖乖跟随在左念的身侧。
这一回，沈从星慌忙跟上。
出了阴暗的后台，绕过狭小的院落，外边一片开阔。
街道上，人群熙攘，春意甚浓。桃花微醺，红过半边面颊；柳枝舒腰，绿了万条丝绦；春江水暖，黄鸭嬉戏；叫卖迭起，声冽悠扬……
沈从星追随两人一路，料得能听闻些许蜜语，却不曾二人，一路无话。
可仅是如此，那掌心紧扣，擦过翩跹的衣衫，蓝衣绿褂，身影拉长，也已是一对璧人的模样。
走了许久，莫璇玑脚步一顿：“到了！”
二人手松开，相对而立。左念笑意含暖，若春风拂面，略蹲下些身子，与莫璇玑齐平，凑近了她些许：“待过些日子，我便去你家提亲，可好？”
莫璇玑眨眨眼，望向左念，带了些担忧：“可姐姐她……”
左念站直身，伸手揉过莫璇玑头顶软发：“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左念离开，莫璇玑站立于自家的院落之前，看向他离去的身影，笑容明媚，若黄花盛开。
沈从星想了想，跟随过左念的脚步。
于心底，其实她更想知晓莫琳琅的故事，她会放手吗？一个是自己深爱之人，一个是自己亲身妹妹……分明之前，她看到的莫琳琅嚣张蛮恨，可不知为何，她于她，只是生了几分可怜。
是啊，莫琳琅的确是可怜，尤当沈从星看到左念将一切说得清楚明白时候，她眼中绝望的时候，那种可怜，竟让她有些感同身受的错觉。
卸了妆的莫琳琅着一身碎花的旗袍，头发烫了时髦得大波浪，她眉目本是清冷，妆容却深，红唇灼热，身姿妖娆。
一样的容颜，可莫璇玑给人清丽之感，像一朵百合婉转，似田间野花烂漫。可她却若一朵盛开芳华的红玫瑰，浓墨重彩，生了刺。
只是此时她卸去了所有的骄傲，拼命拽紧左念的胳膊：“师兄，你不记得咱们一起练功的时候么？我犯了错被师父责罚，都是你替我去求情！我受了伤，你都会给我买最好的药。我红了，旁人私下闲语，你却始终护着我……我不信，你对我没半分情谊！不然，你为何会去寻璇玑？只因她容貌似我，对不对？”
左念拉开她的手：“我对你的情谊，是师兄妹的情谊。你与璇玑，相貌是一样，可秉性，截然不同！琳琅，至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是她！”
左念的话语并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并未决绝狠烈，尖酸刻薄。可却是一个字一个字，都能断人肠，诛人心。
莫琳琅站立原地，看左念走得头也不回。
沈从星慢慢走过去，站在莫琳琅的对面。
她看不见她，依旧目视前方，满目眷恋。
她看得见她，却生怅然怜惜，带过不忍。
日子继续，莫璇玑没有再来，而莫琳琅与左念，相逢不过戏台。
他们穿浓墨重彩的衣，唱一段隔世经年的戏。
戏台上，他是她的霸王，她为他的虞姬；他是她的许仙，她为他的白素贞；他是她的柳梦梅，她为他的杜丽娘……
戏台下，每每相逢，左念总会特意避开莫琳琅的目光，走得匆匆。
而莫琳琅，似乎是放下了。
是放下了吧？可为何，她以酒当茶，灌过咽喉，那猩红的葡萄酒顺着她的嘴角蜿蜒流淌而下，惹她笑声连连；她靠过墙壁，窗棂开半扇，她仰头看天际繁星灿烂，笑意盎然间，悠悠从嘴中吐出呛人的烟圈……
捧她场的人很多，之前，她从不放心上，可现在，她却欢笑迎过，于那些男子怀间辗转。
虽是逢场作戏，却也看得沈从星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日，莫琳琅唱罢戏，卸了妆下台陪笑，一肥头大耳模样的男子醉了几分，抱紧了琳琅不愿撒手。想来，那男子有些权势。琳琅不过是个戏子，周围人虽多，却无人去劝。
这回，莫琳琅倒是真急了，涨红了脸不住赔笑道：“马爷，您醉了！”
那叫马爷的“嗯嗯”了两声，却也不应，自顾自，手不安分起来，也不顾在这戏园子里，手在琳琅白皙的膀子上摩挲了许久，更有向里之趋势。
莫琳琅一急，使出全身气力推开马爷，可马爷人虽醉，动作却迅猛，在琳琅要逃离时拽住她的手腕，猛力一拉，另一手上扬，转瞬便要挥下一巴掌。
就在沈从星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出现了，拦住了马爷，顺势将莫琳琅从马爷手中抢了出来，也没等沈从星反应过来，马爷就被打趴下，酒也醒了几分，赶紧离开。
“你没事吧？”男子询问莫琳琅。
“没事！”莫琳琅慌忙摇头，朝周遭一望，慌忙逃离开。
以往，沈从星都会紧紧跟随过。但这次，她停留在原处，凝视着那男子，不敢置信。
那是石昆砚吗？一样的容貌，只是装束不同，穿一身西服，却很民国的式样。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的眼镜，更添了几分儒雅。
“石昆砚？”带了几分试探，沈从星去喊他。
可那男子只在那站立了许久，转身离开了，并未发现沈从星的样子。
沈从星不觉哑然，果然，只是，人有相似罢了！可若只是人有相似，那么自己与莫琳琅，莫璇玑之间，是否也不曾有任何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