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可爱的婴儿到死刑犯

我想起二十多年前，倪妮的一位表哥，他有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住在一个光照不足的阴暗小树枝上。随着一声啼哭，一个小婴儿诞生在他的家里。

倪妮带着我一起去看那个新生儿。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看见一个初生的婴儿。哦，他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看起来皱巴巴的。老实说，这个婴儿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他不像是新生儿，反而更像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头，只不过身体小了许多。没错，那时候，这个新生儿在我的眼里，更像是个小老头。我总觉得他已经在这个世上活了很久。说句会让倪妮及其族人们不高兴的话，第一次看见这个婴儿居然没有带给我喜悦的感觉，我只是惊奇于他像个小老头。大概只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内心还很迟钝。

这个婴孩给我的第二个很强烈的印象是：他会变！而且会变得很快。

那时，我和倪妮没事就跑去看那个小小的人儿。当我第二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好像不那么皱巴了，小脸开始变得光滑。

当第三次看见他的时候，嘿，我才觉得像个初生婴孩嘛，小脸光滑细嫩、红扑扑的，张着嫩嫩的小嘴，嗷嗷待哺，那个小老头不知道去哪儿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这是一个生的过程。然而对于年幼的我来说，这是一个从死到生的过程——那个小老头死了，而一个鲜嫩稚气的婴儿生出来了。

他带给了父母及爷爷、奶奶很大的喜悦，包括倪妮。哪怕只是看上小家伙一眼，他们都会感到十二分的快乐和幸福，因为那是他们家族里的新成员。他们给他取名叫贺南，以此纪念并庆贺这个男孩的出生。

二十多年后，贺南长成为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但成了一个杀人犯。他的父母及爷爷、奶奶都万分痛苦！倪妮则在我和李悦、苏珊面前低垂着头，难抑悲伤。我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陪着她一起沉默。过了一会儿，倪妮开始啜泣：“小时候，他多么可爱啊……”是的，我见过他。躺在那里软软的，嗷嗷待哺，笑起来的时候就像这个世界不曾也不会有什么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