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缘再见
长风站在漆黑森林和鲜花草地的交接处，默默注视着远方平静祥和的楼阁，凉风袭来，夜里的鲜花绿草都俯下了头，唯有他站得笔挺。
“你是选择解除束缚，还是让束缚把自己缠得更紧呢？”
他知道艾露莎在知晓母亲复活的真相之前还不会杀掉自己......
不过再等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他也不着急离开，因为艾露莎要是下了杀心的话，无论自己跑多远也没有作用，倒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
明亮的庭院内，母子二人正紧紧相拥，苏醒的塔娜把脸贴在艾露莎的脑袋上，想让自己努力找回沉睡之前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应该已经沉睡多年了，因为艾露莎已经从一个小女孩变成明艳动人的大姑娘，谁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一想到这里，她轻拍起艾露莎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妈妈回来了，别哭......”
而艾露莎则像是回到了童年，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念叨着妈妈。
犹豫多年的事情突然成真了，和蔼的脸庞、温暖的臂膀近在眼前，在那么一瞬间，迷乱的艾露莎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实，但是自己依偎着的母亲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这两种错觉相交，让她感觉一切都像是虚幻，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自己感受到了妈妈的温暖，这就足够了。
只可惜通过邪术强行造就的美好终究无法持续下去。
艾露莎哭声渐渐停息，正在抚摸女儿的塔娜却发现自己白皙的手臂正在从内到外渐渐变成暗紫色，黑色的气息正在从血肉中弥漫出来，这让她大惊失色，一把将怀里的艾露莎推了出去，眼中的慈爱瞬间变成了遗憾和苦痛。
“妈妈......”被推翻在地的艾露莎眼角含泪，茫然地抬头。
“艾露，快离开这里......”塔娜俯下身，在艾露莎额头轻轻一吻，那是诀别的眼神。
“不......”稍微清醒的艾露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自己还身着红色晚礼服，想要爬到母亲的脚边。
悲痛的塔娜此刻也是心情复杂，一边欣慰、一边遗憾。
欣慰的是艾露莎已经变成一个漂亮的淑女了，遗憾的是身为母亲的自己已经无法陪伴她走得更远了。
“别过来，巫妖魔法已经启动，妈妈......就快要变成怪物了......”趁着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身为黑魔女的塔娜运用起自己不多的魔力，施展出一道屏障，把艾露莎挡在了面前。
“妈妈...不要离开我......”同样身为黑魔女的艾露莎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近乎疯狂地敲打着眼前的无形屏障。
此时塔娜身上的黑气弥漫得更加浓烈了，她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此刻全都变成了没有生机的暗紫色，长风在她体内种下的亡灵魔法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现在正在不断蚕食她的魔力和躯壳，势必要将她变成一个只知道毁灭和吞噬的怪物。
狂乱的杀意迅速侵蚀着她的意识，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起来，在屏障外声嘶力竭哭泣的艾露莎在她眼中是如此丑恶且狰狞，她有种想要把她撕碎的冲动。
强迫着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知道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彻底堕落，况且自己的女儿就在眼前，她决不能在女儿面前变成巫妖。
“咔”
塔娜的双臂发出一声脆响，双手的指骨从皮肉里生长而出，崩裂了原本的血肉，变成了一双沾满鲜血的锋利爪子，她此时的样子已经和普通人类有些相去甚远了，看上去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人，身上尽是死气。
“再见了，艾露，去追寻自己的人生吧。”
眼泪顺着暗紫色的脸颊滚落，她趁着还有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控制着自己的狰狞的双爪抓向自己的脖子，想要把自己直接斩首。
“终于开始了。”
隔着极远的距离，遥望着远方的长风也听到了艾露莎的尖叫声，那不是受伤的惨叫，而是绝望的嘶吼。
他早就预料到了身为母亲的塔娜在意识到自己将变成巫妖之后会自我毁灭，而为了完成“贼上仙”的作死任务，他当然不会就这样坐等她消亡，所以他早已在塔娜身上留了一手，确保她一定会变成巫妖。
毕竟将掌控自己生死的主人的母亲变成巫妖，这才叫作死。
塔娜将自己锋利的爪子刺向喉咙时，一道与魔力截然不同的力量突然从她胸口爆发出来，把她给掀飞了出去，她预留在艾露莎面前的屏障也陡然消失。
经过这么一手，狂乱的黑气终于彻底将她吞噬，当她再站起来时，眼睛已经变得血红，脸上的慈祥和蔼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躁扭曲的笑容，狂暴的魔力让她的发丝飞扬起来，宛如一尊邪异的妖魔。
“艾露莎，你该死......全都是因为你...你该死！”
塔娜低吼的语句让艾露莎如遭雷击，从亲生母亲口中听到这种恶毒的话，她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已经完全失去人性的塔娜再看不懂女儿的眼泪，狞笑一声，扑了上来。
“妈妈......”
呆若木鸡的艾露莎实在不愿相信幸福离开得如此之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好在她本身的魔力早已修行到极为高深的地步，她只微微有些恐惧，黑色的魔力瞬间布满了整个庭院，漆黑的狂风呼啸而起，母女两人正是风暴的中心。
“那个傻姑娘应该知道是我干的吧？可她为什么不杀掉我？”
感受到庭院中的动静，静静等待死亡的长风有些意外，艾露莎明明只需要一道念头就可以杀死自己，为什么她迟迟不动手？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他一边思索，一边远远看远方，庭院中的风暴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消失了，由于距离较远，他无法知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从自己体内的禁制没有消失也没有解开的情况来看，艾露莎还活着。
如此看来，她要么杀掉了自己的母亲，要么是把自己的母亲囚禁了起来，无论是那一种情况，这都说明她还没有彻底自暴自弃。
“既然你不杀我......”
死亡迟迟没有降临，长风知道艾露莎应该是默许自己离开了，他也不矫情，低声念了一句，闪身隐没进了漆黑的巫魔山脉中。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