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匪石 （尾声）
碧珠摇晃着翠幕，烟雾之处模糊一人的身影，明黄色的衣袍熟悉的发簪。如初见时，他也是摆出这种戾气的模样，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木莲急急忙忙的跑过堂皇的宫殿，只身闯入他的书房，到嘴的质问颤抖无法出口。两人静静的相看，“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木莲舌尖消化一阵，才说出梧桐二字。
“自以为能做鹓鶵，不过只是寄宿梧桐之上的云雀。”沈家被抄家不过半日的功夫，她就已经明白咄咄逼人的质问，平日的温婉可人无力的褪色。“朕贵为天子，仍有天在前，事事不得己。”梧桐手中的折本不断的刺激着他。
木莲顿时鼻尖一酸，皇家多是利益往来，谁把真心挂在嘴边，谁又信以为真。“接下来，我也该是你的弃妃，是否，皇上。”
梧桐不言不语，自欺欺人的看着字迹模糊的折本。做不出任何的承诺，挽回站在江山面前的莲女。出乎意料的触感，让他下意思的不肯松手，死死的扯住她的衣角。木莲脸颊贴在他的颈间，“梧桐，就此别过。”
有些时候的松手，就是一辈子的错过。上好的布料，在手上扑了个空。眼见细沙穿过漏斗，抓不住的旁观，眼见伊人淡漠立场，背后的江山依旧冰冷。“沈淮扉，给我站住。”
木莲藏在袖子下的粉拳，遏制不住的抖动，“皇上，这一句沈淮扉，莲儿都不知是喊谁了。”在年轻的帝王模糊的眼中，渐行渐远，消失在宫殿的拐角。
静悄悄的宫殿似乎无人来往，来的人已走，走的人也不会回来。
“母妃，蝴蝶。”解荻歪着脑袋，笑的傻乎乎，小手抓着纸糊的彩蝶飞来飞去。停在她的膝盖上面，解荻吸了吸鼻涕，“母妃在哭，荻儿也要哭。”
辅潇偷偷的摸了把眼泪，哽咽嘶哑的喉咙，“小殿下，奴婢陪您飞蝴蝶可好。”解荻长了双神似木莲的眼睛，一洼清泉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好。”解荻不适回头看看呆坐的木莲，扯着辅潇的衣角，勉强的对着辅潇露出一个笑容。
木莲坐在塌边，眼前一片湿润的空气。视线停留在绣满了荻花的波斯地毯上，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莲儿，你可喜欢吾。”喜不喜欢，和你的江山相比，不值一提。
“娘娘，如今还有小殿下。”宋嬷嬷怜惜的望着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身影，以后的路这般漫长，小殿下如此心性该是吃亏多少。
“荻儿···”荻花，也是你的江山啊。
信誓旦旦的说陪你走到最后，不会拒绝。信誓旦旦的与你并肩在江山社稷前，不用花前月下，不用儿女情长。
“娘娘，奴才来帮您。”小福子伸手去拿木莲提着的木桶，木莲柔柔一笑，摇着头走远。
辅潇从外头的柿子树下扯几个下来，解荻兴奋的喝彩，“还要，荻儿还要，辅潇姐姐小心。”辅潇爬在树枝的高端，去勾最大头的柿子，脸色顿时一变。柿子轻轻一碰，立刻就掉了下来，砸在地下。
解荻小脸上的遗憾快速的转过，白净的手指沾上黄橙橙的柿子，重新吧唧柿子的甜味。“辅潇姐姐，很甜。”辅潇坐在树上，渺小的殿下欢喜的舔着手指，好像这样也不错···
木莲提着小半桶井水，招呼着解荻过来。辅潇麻利的下树，提着木桶就跑到宋嬷嬷的房间之内。宋嬷嬷老了，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一来二去的病倒了。
“嬷嬷，我是荻儿，你好些了吗。”解荻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期待的光，宋嬷嬷把自己捂得死死的，生怕病气过给解荻，“小殿下快离远点，辅潇你快些拉开殿下。”
“不依你，荻儿要多看看嬷嬷，再过半月，荻儿就要上学堂了，嬷嬷见不到荻儿了。”沈淮扉站在窗边，淡淡笑着。
宋嬷嬷在她身上，仿佛看见了逝世的太后，面对任何的风雨临危不乱。看见了新衣小姐，时光荏苒停留的温柔，她就算处于尘埃之中，可仍旧是不染灰尘的沈淮扉。
“娘娘，要当心日后的风霜。”
“哎，你那个宫的荡妇，是疯了的沈妃吧。”同行的太监不屑的和解荻谈着陈年旧事，解荻并不搭腔，那人讨了个没趣。对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拉着其他的太监嚼着舌根。
那一天的夜间，发了疯一样的侍卫闯到荒凉的小院。原本打更的宫人全部都一夜之间消失，四下全部都是孤立无援的女子。
侍卫气冲斗牛，立刻扑到母妃的脚边，辅潇搬起砖头往侍卫的头上一撞。解荻眼睁睁的看着辅潇推开自己的母妃，冲上去抓侍卫的脸。侍卫疯狂的扒着辅潇身上的衣服，宋嬷嬷死死捂住她的嘴，拿着当年太后赏赐的玉簪冲了出去。
原本无人的小院，突然冒出一群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太记得。模糊之间似乎看见了父皇和···当今的皇后娘娘站在面前，母妃该是很伤心。
“你可是不知道，莲女勾引男人的手段，真是叫人···”太监依旧对着事情津津乐道，解荻握住拳头，口腔有一股铁锈味。
“谁不知道，一个院子几个女人，全是好本事···”剩下的话甚至都没能说完，解荻推翻后座的恭桶对准几个嚼舌根的太监。揪着太监背后的辫子，一脚踩在太监的背脊上，“小骚蹄子，今日个不治治你，还叫你到爷爷头上撒尿。”
难以言喻的臭味在小道上传开，四五个宫人躺在地下呻吟着。最惨的那位脸上破开一道口子，衣裳全是粪渍，解荻毫不客气的招呼他。
“小侯爷，谁说后宫的人没个血性的，今日个看见了。”谢渊扯着宁小侯爷的衣角，揽着他的肩膀。宁泛舟走开几步之后，回头望了望那个公主。
你啊，在一开场就注定了生生世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