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家人
2004年,四月三日。
华夏贵省有光市,小关区花家镇人民医院外。
七点的夜晚,月亮高挂,天空如星,蝉鸣蛙叫,寂静有形。
一名十一岁左右的男孩,提着饭菜,跟着一名中年人,来到医院门口。
人民医院的人流没有白天多。
门口处的唯一一个保安拿着报纸打发时间。
保安室的空间很小,放不下很多东西,并且灯光有点昏暗。
医院没有大门,因为把拿来修建大门的资金拿来修建医疗器械等其他有用的设备。
通往医院住院部的石头道路不是平整的,还有些碎石头在上面残留,时不时被踢来踢去。
道路两旁种植花草树木,道路中间也有夹缝生存的顽强小草,它们惊人的生命力无处不在。
住院部有四楼,除了顶部的灯泡没有亮,其他楼层都是明亮的。
时不时还能从里面听到病人家属的微弱哭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推开一楼的木质老旧小门,踩着黄色材质的老旧地板,找到老旧的楼梯,来到老旧的二楼。
根据记忆中房间号,来到一间普通的老旧的病房。
病房里有六张病床,病房的地板和外面走廊的地板一样黑黄一样老旧,充满了旧时代的气息。
天花板上有两根长长的灯泡,散发出的光芒和走廊上的光芒一样弱,不过好在能照亮这不大的病房。
病房的唯一一扇窗户是关闭的,以免山风呜呜呜吹进来,送病人一个感冒大礼包,雪上加霜。
六张老旧的病床都是靠着墙壁的,都躺满了患者,有老有小,有男有女。
靠门的最外面的右边的一张病床附近,有一名身穿朴素衣服的中年女子,坐在一张木头矮板凳上,悲痛地看着病床上的男孩。
那男孩脸色苍白,嘴唇也跟着是水白色没有红润之色。
他盖着一件薄被子和两件厚被子,有两件被子是医院的,比较老旧,但他家里的被子更加老旧。
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一动不动。
走进来的男孩,对着那名中年女子,稚嫩地喊道:“妈,吃饭了。”
“你们来了。”
中年女子松开患病男孩的冰凉双手,转身接过送饭男孩递过来的饭菜。
饭菜由一个铁碗装着,大量的包谷饭加上油炒酸菜和油炒洋芋。
这个套餐是这里农民的平常伙食,存在了上千年。
饭菜虽然凉了,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吃,但对于饥饿的她,美味至极。
中年男子走到中年女子身边,蹲在地上,看向病重的儿子,一脸悲伤。
他用温暖的粗糙大手,握住患病男孩的双手,想要和中年女子一样给予他永久的温暖。
送饭的男孩走到床尾,扶着床上的铁杆,看着自己的家人,想着小孩子不该想的事情。
“张和,医生怎么说?”
中年女子拿起老旧的筷子吃了一口饭之后,听到中年男子的话语,便欲言又止。
“你说吧,没事的。”
“医生说,说。”
中年女子吞吞吐吐,神情痛苦。
中年男子见老婆说不出口,低声说道:“是不是。”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但还是说道:“是不是没治了。”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一直插在他的心脏里,吃着他的血肉,想要杀了他。
现在中年男子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他早就想说了,可迷信的他怕啊,怕说出来,真的就没治了。
话出口了,心脏上的刀也脱离了心脏,像陨石般飞速掉进身体里,到处旋转。
刀在身体里,划破了骨头,割破了血肉,大量的鲜血如洪水般流了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再次听到这话的中年女子,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小声地哭了起来。
上一次听见这句话时,还是这里最厉害的医生说的。
从眼眶掉下来的泪水掉在饭里,中年女子吃起来也不咸,只能吃到满满的痛苦,很不是滋味。
不想吃,可饥饿的肚子不干,不想要他死,可残酷的现实不允许。
中年男子看到这个情况,也知晓了,自家儿子没治了,真的没治了。
送饭的男孩也很难过。
他是床上男孩的哥哥,名叫花鸣,长得矮小,明显从小吃的不好,和弟弟一样发育不良。
中年女子是他的母亲,叫作张和,是花家镇旁边张家湾镇上的村民。
她嫁过来后,为花鸣的父亲生下两子,都是男孩。
弟弟叫作花宇,养到九岁时,他便生了重病。
村里的小诊所不行,来到镇上的医院,又去区里的更大医院,最后抵达遥远的市里医院。
道路很漫长,走能走完,但走得一路都是血。
远在千里的市里医生说,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没有办法治疗,劝他们回到区里观察观察。
想去比市里更好的医院,但他们不行,也不可以。
由于贫穷,他们从区里回到镇上。
观察几天后,医生便告诉张和,花宇没几天了。
可能今晚死,也可能明天死,反正都会死。
你们要节哀,你们要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毕竟人还要活下去。
身为花宇的父亲,花成十分内疚,流泪说道:“都怪爸爸无能,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呜呜呜。”
医院的哭声又多了,可医院的死亡的仍然不会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