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变迁中的新机会
2016年,在“80天纯电动汽车环球之旅”的项目中,我开着电动车横跨俄罗斯大地,在大片大片的马尾松林中穿行。当地人把马尾松叫“萨斯那”,也就是铅笔的意思,它长得确实像铅笔。据说这些马尾松是当年彼得大帝为了远征土耳其,准备造军舰时种下的。戏剧性的是,在这片马尾松长成可以造大船的森林时,工业时代到来了,军舰变成了钢铁制造,这片森林没有派上最初的用场。穿行在苍莽的松林里,我不由感慨万千。时代就是这样滚滚向前,碾压一切旧的光荣与梦想。钢铁出来后,松林被抛弃了;航母出来后,战列舰的作用也削弱了。这之后又会有什么冒出来,又会有什么被抛弃呢?在这样的时代大背景里,哪些人会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哪些人又会被无情抛弃?
时代创造机会,也会创造风险。汽车出现之前,马车夫是稀缺的;但汽车发明后,光知道怎么驾驭马车的车夫马上就不值钱了,驾驶技术成了最稀缺的技能。印刷术发明前,抄写员是稀缺的;但印刷术发明后,懂雕刻、能认字的铅字工人成了稀缺资源,市场愿意为这种稀缺买单。所以,真正聪明的、有高度的马车夫会积极地去学驾驶技术,抄写员会去印刷厂做知识工人,把他们之前的技能和最新技术结合起来,迁移到新的价值高地上。当这些人回到原有的领地里,就具有了新的非对称优势。每一次时代的变迁,带来的是新旧思维的冲撞,以及财富、影响力格局的重新洗牌。
在现代社会,这一规则仍在延续。语音识别使得打字员失业了,手速再高也无用武之地;人工智能的发展让法律系学生不太容易找到工作了,就是把法典和案例都背熟了,能比机器还准确?而在医学上机器对癌症的诊断比最有经验的医生准确四倍。还有一种说法,大概只需十年左右自动驾驶技术就会让私家车全部消失,到时候车险行业怎么办,汽车行业又要怎么办?如果不站在时代的高度去思考,如果不增加新的技能,我们就很容易变成新时代的马车夫、抄写员。有人向我抱怨,说看不懂抖音,在我看来真看不懂就对了。如果一个时代年轻人做的事情老年人都看得懂,说明这个时代在线性迭代,而不是跳跃性发展,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时代会释放出种种信号,有些人能敏锐地感受到这些信号,并循信号指引的方向前进,虽然有风险,但更多的是希望;有些人却选择对这些信号视而不见,躲在自己的舒适区里,不敢踏出一步,直至最后被抛弃。科幻大师克拉克在他的经典之作《2001:太空漫游》中说过:“丰饶时代,却饥饿至死。”丰饶只属于那些跟着时代前行、培养出了新能力的人;不愿迁徙的,只能固守枯竭的资源,饥饿至死。
互联网经济、人工智能、全球化发展对我们的影响,要比我们想象中大得多。在多股合力的相互作用下,这个时代的社会特征、商业特征与之前相比显著不同,我称之为乌卡瑟“VUCASE”。乌卡瑟(VUCASE)这个术语是我自创的,来自乌卡(VUCA)。VUCA是Volatility(易变性)、Uncertainty(不确定性)、Complexity(复杂性)、Ambiguity(模糊性)这四个英文单词的首字母组合,我又加上了Storytelling(故事性)和Ecology(生态性)。和之前的工业时代相比,“乌卡瑟”时代具有完全不同的特征:
第一,易变性。我们处于一个线上社会,信息传递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信息相互碰撞、激发、影响,导致的变化也越来越快。无论是产品升级换代,还是对应的客户需求的变化,乃至竞争格局、政经形势的变动,都在飞快进行,迭代发展、速度制胜成为组织发展的必然需求。在这个易变的时代,经验的生命周期越来越短,成功更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机会的快速反应,这需要我们在对的时间站到对的位置上。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要在易变中看到不变的东西,并且用快捷的反应来捕捉转瞬即逝的机会。
第二,不确定性。这是一个大数据和高流动时代,而大数据的特点是不精确和动态变化,确定性已经成了奢侈品。我们要做的只能是在大方向对的前提下,把鸡蛋放到更多的篮子里,通过快速试错去做取舍。就像塔勒布在《反脆弱》一书中提到的那样,建立多个相互独立的小系统,小系统内部的不确定性不会影响到大系统的稳定性。不确定时代考验的是公司、个人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包括能不能灵活求变,能不能形成跨公司、跨行业的迁移能力,以及能不能通过多条线的发展形成多维的复合优势,打造自己的多个篮子。
第三,复杂性。如果说工业时代是线性发展的时代,那么现在,时代结构已重构为以客户为中心的价值交互网络和以人为中心的价值创造网络。在网状结构下,蝴蝶效应有更多的发挥余地,一个小创新会引发巨大的价值创造能力,一个小问题会导致系统崩溃式坍塌,其波动性、震荡性远超我们的想象。与此同时,组织沉沦、个人崛起,社会单元越来越碎片化、差异化,新技术、新思维冲击着我们原有的思维和行为习惯,让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对组织乃至个人的化繁为简、看透本质的能力提出了全新的挑战。
第四,模糊性。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越来越模糊,各种要素交织,原本壁垒森严的行业差异被打破,跨界混战成为常态,边界越来越不清晰。余额宝抢了银行的生意,百度抢了传统媒体广告的生意,微信抢了移动电信的生意……个人的学习和跨界发展机会越来越多,但风险也在增大,必须要适应这种趋势。反过来说,模糊也是一种机会,因为问题空间越是清晰,人工智能越有其独特优势;与其固守着清晰的边界等待人工智能颠覆,还不如在模糊中寻找机会。
第五,故事性。著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赫伯特·西蒙说过:“随着信息的发展,有价值的不是信息,而是注意力。”而凯文·凯利在他的著作《必然》里提到,信息丰富的持续结果将导致信息大量过剩,信息“过滤”机制将是大势所趋。在信息爆炸式增长的互联网时代,信息传递的形式和内容同等重要,只讲道理会直接被“过滤”掉,连传递到大脑里的机会都没有。我们的大脑爱听故事,这是人类的本能;故事能让我们想传递的信息带上情感的发动机,被倾听,被理解,被记忆,被传颂。在这个注意力经济时代,我们必须学会创作故事,浓缩经验阅历、思想情感,以故事的形式表达自己,传递自己的信息。
第六,生态性。互联网作为“网”的状态决定了不管是组织还是个人,作为一个有机生命体,必须要具备生态性,建立一个开放的、有弹性的有机生态圈,不能固守既有边界形成一个封闭的、刚性的系统。我们要学会与外部系统积极交流,学会自我否定、自我超越、新陈代谢,用更灵活更有弹性的模式,和其他个体建立一种开放、互联、互动、共赢的伙伴关系。
每一次时代变迁,就是一次重新洗牌。乐观地看,每次洗牌留下的都是那些愿意顺应时代的聪明人,也给原本处于底层的个体一个逆袭上位的机会。怎么顺应时代,如何逆袭上位?用之前的成功经验吗?显然不能。我们已经进入了乌卡瑟时代,为什么还要套用工业时代的做事标准?当前行者的实力太强,强到你无论如何努力都赶不上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怎么样找到自己的非对称赛道,形成自己的非对称优势去实现逆袭。这条赛道可以是换一种模式,也可以是叠加一个新的维度,甚至可以剑走偏锋,只要不同,至少还有一战而胜的机会。乌卡瑟时代与工业化时代的对比见表1-2。
表1-2 乌卡瑟时代VS工业化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