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父母遇上爱恩斯坦:学会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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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2

我很享受留學英國的日子。

每每當我試圖找出是甚麼原因,令我享受那些年那些歲月,回憶,本身已經令我感到絲絲的溫暖而充滿愉悅。

我在英國的學習經驗,不是沒有遇上困難,不是種族間沒有歧視,不是沒有欺凌,不是同學之間沒有可比性……所有人的本性,在這個世界上基本是相同的。

是甚麼令我帶着興奮開始學習,又是甚麼令我帶着享受愉快地閱讀,並且不停止地閱讀,寫論文,做研究;還有,是甚麼令我這分喜悅發自心底,湧上眉梢,並且熱情從不消減?!

想來,可能是因為我在學習的經驗中,不但發現自己,還建立出一種牢牢的成就感來。我發現我絕對有能力控制自己和學習功能,在不斷的探索中,得到了完全的尊重;從中得到的認可,更是從來未曾經歷過的……

諷刺的是,我生於斯、長於斯的香港,無論在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和研究院,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曾給予我類似的空間和感覺,發現這麼多的自己。自幼,我已經是一名好學生,是老師的寵兒,成績表上,老師寫着:「品學兼優,班之翹楚」。還不開心?還有甚麼欠缺了呢?

我想起來了。小學的時候,即使我的表現和成績多好,也要由老師批准和認可,給予一個評分。感覺不到是由自己奮鬥得來的成果,更感覺不到受尊重。相反,我有一種害怕的感覺,惶惶不可終日!仍然依稀記得小二那年,第二個學期,我得到第五名,老師們紛紛議論我的退步,還要在家長日與父母一同探究我退步的原因!天啊!我實在不明白發生甚麼事呢!對於我來說,一個只有五來歲的孩子,名次依然是非常抽象的一件事,況且,第五名又有甚麼問題呢?想不到甚麼,僅有的是害怕和恐懼,因為每個老師都要求我解釋,連媽媽也害怕起來,因為老師要她好好管教我,要專心學習,不要再退步。

現在,當我已經成為一名心理學家時,更感到此事件是多麼的荒唐。老師不批准我考第五名!

在理工大學修讀專業陶瓷的時候,同樣地,我感受很深——我們在那裏學習的機會,也是那些任教的講師賦予的,無論我們想怎樣構思和設計,要先得到他們的批准。有一位同學,就是對這無理的處理作出反抗,升不到班。不是沒有學位,不是未經考試入學,相反,我們是由三千多申請人中,經過筆試、面試和陶藝技術考核之後選出的十四位學生。每一次評賞經驗,我們都感覺似行刑過於作品欣賞。留下深刻印象的,並不是他們的技藝高超,也不是我們學會了如何互相欣賞大家的創作,學習如何創作,而是老師不批准我用聖經故事作藝術品題材!我的感覺是窒悶,是受困,沒有發揮的空間。

深造之前,我已經是一名註冊教師,但往往仍有被操縱的感覺:當我經過諮詢,全班投票決定一起外出吃午餐後,才一同參加團契活動,結果是全班都參加了,共同進退。但是,我得到的是校長拍檯大罵。原來,把事情做好,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校長訂出的方法:一起買學校的飯盒,一起吃,管孩子喜歡不喜歡。

這些都是極端而真實的經驗。發生的時候十分痛。我學會了。但是,是否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從痛苦中才走得過來?

在香港,我們的教育理念、世界觀、家庭生態系統,皆與英國的或其他西方國家的,存在着偌大的差距!我們在香港的家長式文化,那管是老師,是父母: 一)孩子是我的,一切由我決定!二)教導始終是自上而下的:「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此種哲學與生態,已經殺死了孩子的空間和創造機會,損害兒童的潛力,造成大量人才的損失。

為甚麼我們香港的學習經驗和回憶,不可以盡是令人感到絲絲的溫暖而充滿愉悅?為甚麼香港的學校經驗,不會令孩子帶着興奮開始學習,帶着享受閱讀,並且學習熱情從不消減?

林少峯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