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渡赤水,重占遵义
扎西为苦寒之地。时值冬季,大雪纷飞,给养困难,大军难以长期驻扎。而蒋介石得到中央红军在扎西集结的消息后,立即调整部署,令滇军孙渡纵队由镇雄、毕节向扎西以南之大湾子推进;令川军潘文华部以一部兵力防守川南和长江、横江沿岸,防止红军北进,主力由高县、珙县、长宁及其以南地区向扎西推进;令周浑元纵队主力由黔西、大定(今大方)地区向古蔺、叙永追击,企图聚歼红军于扎西地区。新任第二路军总司令龙云认为红军“已入死地”,不久“即可一网打尽”,令各部“以绝大之牺牲求历史之光荣”。国民党中央社也于2月13日宣称:“十三、十四两日当有剧战”,断言“红军决难越雷池一步”,“可一鼓荡平”。
二渡赤水要图(1935年2月11日~3月1日)
国民党军调兵遣将、大肆鼓噪,毛泽东却泰然自若,成竹在胸。各路国民党军部队步步逼近,企图与红军在扎西决战,虽然使得红军面临巨大的危险,但也造成了后方的防务空虚,特别是黔北地区只有遭受过重创的黔军王家烈部防守,这就使红军拥有了出奇制胜的战机。毛泽东立即抓住了这一战机,突然下出一步绝妙好棋——回师东进,再渡亦水,重占遵义。
根据毛泽东的建议,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决定,立即跳出国民党军的包围圈,迅速摆脱川军、滇军的夹击和中央军的追击,转兵东进,再入黔北,“准备以薛岳兵团及黔敌为主要作战目标。”
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发布《告全体红色指战员书》,指出:由于敌人集中全力依托长江天险布防,拦阻红军北进,更由于党中央和中革军委不愿因为地区问题牺牲红军的有生力量,所以决定暂时放弃北渡长江,向川西北发展的战略计划,改在云贵川创立根据地。同时指出:“为了有把握地求得胜利,我们必须寻求有利的时机与地区去消灭敌人,在不利的条件下,我们应该拒绝那种冒险的没有胜利把握的战斗。因此,红军必须经常地转移作战地区,有时向东,有时向西,有时走大路,有时走小路,有时走老路,有时走新路,而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在有利的条件下求得作战的胜利”,这是在敌强我弱的条件下,红军进行机动作战的基本原则。要求各级党组织和政治机关加强政治工作,并号召全体红军官兵“鼓起百倍的勇气,提高作战决心,为消灭万恶的敌人,创造新的云贵川新苏区而斗争”。
根据中革军委的部署,2月11日,中央红军各军团由扎西地区开始东进。
右纵队红5军团、红9军团担负佯攻和迷惑滇军、掩护主力迅速向东南转移的任务。部队进入镇雄县境,在大湾子对滇军鲁道源旅发起进攻。鲁道源以为红军要攻击镇雄县城,急忙收缩全旅,同时四方呼救。孙渡不敢怠慢,亲率龚顺壁旅增援,并令另外一个旅谨慎前进,与红军保持距离,并连电龙云,称将与红军在镇雄、威信有大战。
滇军各部向镇雄、威信地区集结,而红军主力却在佯动部队的掩护下,迅速从滇军闪出的口子通过,跳出扎西,在各路敌军的缝隙中原路东进,再入川南,抵达营盘山、古蔺、黑泥哨等地区。
2月15日,中革军委发布作战命令:“我野战军以东渡赤水河,消灭黔敌王家烈为主要的作战目标,决定先由林滩经太平渡至顺江场地段渡过赤水,然后分向桐梓地域前进,准备消灭由桐梓来土城的黔敌,或直达桐梓进攻而消灭之。”据此,红军以红5、红9军团殿后掩护,红1、红3军团直扑赤水河。
太平渡渡口
军情急迫,红军仍然处于四面受敌的状态,一切都决定于能否抢在国民党军行动之前,迅速渡过赤水河,抢得先机。中革军委于2月18日,再次电示各军团:“现我处此各方有敌的河套中,急需远离追敌,迅速渡赤水,争取有利阵势,以便集中全力消灭黔军一部,开展战局。我各军团首长必须认识这一战役的严重性,须在明(19)后两天以最迅速坚决的行动,确实取得并控制渡河点,架好浮桥,最迟要在20(日)夜及21(日)上午全部渡河完毕,以利时机。”
此刻,贵州军阀王家烈尚在为红军离开贵州而庆幸,根本没有想到红军会回师东进,因而只派出两个团在赤水河二郎滩沿岸布防,其他渡口则没有派兵。18日下午,红1军团前卫第2师抵达赤水河太平渡渡口,渡口无敌,红2师迅速控制了两岸。红3军团前锋红12、红13团抵达二郎滩渡口后,则趁敌不备,迅速渡河,猛冲猛打,很快击溃守敌,牢牢控制了渡口。
二郎滩渡口
娄山关
前卫部队迅速架设起了浮桥,后续部队则快速通过。至20日,中央红军部队全部通过赤水河,进入黔北。随后,不停顿地兵分两路,以红3军团为右纵队,红1军团等部队为左纵队,向桐梓方向急速前进。24日,红1军团前卫红1团进至桐梓县城,守军弃城逃窜。
红军回师黔北,完全打乱了国民党军的围堵部署。川军潘文华部3个旅急忙由扎西地区掉头向东追击。而贵州军阀王家烈则手忙脚乱,从遵义附近拼凑所有的力量向娄山关增援,并从各地调兵填补遵义地区的防务空白。薛岳也不敢怠慢,急调吴奇伟纵队第59、第93师由贵阳向遵义开进。
红军不给国民党军任何喘息的机会。毛泽东巧妙调度,指挥红军迭出重拳,导演出了长征之后最大的一次胜利。
为保证主力作战,红军派出了红5军团第37团吸引与迷惑川军追兵。红37团在团长李屏仁、政委谢良的指挥下,声东击西,诱敌牵敌,摆出了北渡长江的姿态,将川军逐步引向了温水。当川军发觉红军只有一个团,转头向东重新展开追击时,已经落后红军主力三四天的路程。
在红37团牵制川军的同时,红军主力开始向遵义方向迅猛推进。由川南到遵义,桐梓是头道大门,娄山关是第二道也是最重要的关隘。过了娄山关,一路下坡到遵义,无险可守。
娄山关红军战斗遗址
王家烈深知娄山关的重要,派出亲信第1旅旅长杜肇华率全旅并指挥第15团,固守娄山关,并死令必须固守两天,以便中央军吴奇伟部能够到达遵义。红军同样将夺取娄山关,作为再占遵义的关键一仗。中革军委将夺关攻坚的任务,交给了善打硬仗、善于攻坚的红3军团,同时令红1军团随后跟进,统一归彭德怀、杨尚昆指挥。红5、红9军团则在桐梓一线迟滞、阻击追击的川军。
25日,攻占娄山关的战斗打响。前锋红13团在团长彭雪枫、政委李干辉的指挥下,以一部兵力从左侧后迂回,首先攻占主峰点余山,然后居高临下,猛打猛冲,一举夺关。黔军的反扑接踵而来,而且兵力越来越大,最后达到了六个团。红13团沉着迎战,寸土不让,与敌军展开激烈的拉锯战。双方反复争夺阵地,红13团始终屹立在关口之上。黔军退守黑神庙一线,凭险固守。
红3军团以红12团投入战斗,与红13团并肩向黔军阵地发起进攻。黔军死守阵地,并不时发动反击,战斗形成僵持局面。彭德怀调整部署,令红12团正面迎敌,红13团和红10团从左右两侧迂回,另以红11团从关隘的左侧远程奔袭板桥,彻底切断黔军退路。
各路红军向黔军防线发起进攻。红11团远程奔袭,攻占黔军后方通往遵义的要点板桥,黔军防线因此全线动摇。红3军团主力趁势猛攻,黔军终于不支,后退变成了大逃亡。
毛泽东走过激战后的娄山关战场,面对如血残阳和被红军征服的雄关,不由得诗兴大发,当即填《忆秦娥·娄山关》一首,抒发豪情: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娄山关失守,遵义城危在旦夕。但王家烈已经是无路可退,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赶来救援的中央军吴奇伟纵队身上。这时,吴奇伟率第59、第93师已经渡过乌江,正向刀靶水推进,距离遵义只有几十公里。王家烈拼凑残兵败将,坐镇遵义城,指挥六个多团,企图凭借遵义城的险要地势,固守待援。
邓萍
这当然只是王家烈的一厢情愿。在红军面前,他的一切希望都只能化为泡影。攻占娄山关后,毛泽东的目光不仅投向了遵义城,而且盯住了前来增援的中央军吴奇伟部,在筹划一个更大的胜利:不仅攻占遵义,歼灭黔军,而且要歼灭中央军吴奇伟纵队,而制胜的关键,就是先敌一步,重占遵义。
红1、红3军团双箭齐发,紧追逃窜的黔军。中革军委发布命令:“一、三军团集中全力实行迂回,务期于27日马到成功,勿使良机稍纵。”红3军团部队于26日在董公寺、高坪、大桥一带冲破黔军的第一道外围防线,随后又于27日拂晓在石子铺(今十字铺)等地击溃黔军的第二道外围防线,直抵遵义城下。
但情况依旧危急。中央军吴奇伟纵队已经逼近遵义,预计28日即可到达,而黔军援军也在从各个方向向遵义开进。如果红军无法迅速占领遵义,则不但将失去先机,在尔后的作战中陷入被动,而且能否攻占遵义也未可知。27日下午3时,中革军委电示红1、红3军团,通报敌情,强调遵义攻城战斗“情况如此迫切,而又是转圜战局的战役”。红1军团、红3军团调整部署,协同发起攻城战斗,仅用不到一个小时,就于黄昏攻克了遵义新城。
红军随即转入攻击老城的准备。红3军团参谋长邓萍亲自到前沿观察老城地形和守军部署,不幸被流弹击中光荣牺牲。叶剑英随即接任红3军团参谋长职务。
当晚,红军发起进攻。红12、红13团担任主攻任务,红13团第1连连长邹方迪率突击排搭起“人梯”,悄悄爬上城墙,一顿手榴弹打得城上黔军晕头转向,弃械逃跑。突击队迅速架起云梯,队员们接连登城,突入城内,很快打开了南城门。红3军团主力如潮水般入城,占领了遵义老城。
邓萍烈士之墓
28日黎明,红军重占遵义,并且控制了城南的老鸦山、红花岗等制高点。遵义群众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欢迎红军回师遵义,将各种水果、鸡蛋等物品塞进战士的怀中。遵义城内到处洋溢着笑声、歌声和锣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