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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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

世间之人修治性情,不效法圣人的正道,而是只追逐诸子所著的世俗之学。世俗的学问虽然有些汗浸泛滥,也可以观赏,怎么知道它的根源呢?

圣人之道浑然相合而归于一体,其深度不可探测,其广度不可以穷尽,使用起来始终不能枯竭,积累起来永远不能盈满。而且其中多余出来的部分,还可以用它来滋润、救济天下众生;其中微末流散出来的一点,可以用它来治理国家。没有它不包容的,没有它不能达到的,这就是圣人之道。等到了道已散失而不能运用它来兴旺人世,人世衰落也不能使道兴起,诸子百家泛滥而起如浩荡流散的风波,这就是庄子之所以有河伯欣欣然之言。河伯如同诸子,因喜悦他们的言论得以流行,诸子百家虽然对其道能行于世而欣悦,哪能知道还有圣人之道留存于世?这就是庄子以河伯东行到大海的寓言比喻的原因。然而圣人之道,天下人没有不效法的,万事万物没有不从它而出的,充实它却始终不能盈满,使用它却不能够知道它。自从远古就已经坚固地存在,然而对于世道治与乱的方法却是一成不变的,它超越诸子的道理已经是很高远的了,然而圣人也不曾自我炫耀,其中的广深幽妙最多,这就是其始终能用之无穷的缘故。所以说天下之水没有大过海的,因为万条川流汇归,不知道何时能够休止,然而却不能盈满,好似尾闾外泄一样,不知道何时能够停下,然而却并不因此空虚,春秋看不到它的变化,水旱并不知道它是否干涝,这是因为它已经超过了江河的容量,是不可以预测的。而我们也曾经说像这样自然能达到这么多容量的原因,是自己的胸怀与天地同其量,而且又禀受于阴阳二气;我们在天地之间,好似小石块小树林长在大山一样,本来存有的就不多,又哪里会自然增加呢。

四海在天地之间,不就像蚁穴在大泽里吗?中国在四海之内,不也像小米在粮仓里吗?物类名称数目超过万数,而人类只是万中之一。人们聚集在九州吃饭需要谷物,出行需要舟车,一个人所处的一点地方,拿一个和万物相比,就好像马身上的一根毫毛一样。古代凡是五帝所运筹的,三王所争夺的,仁人所忧虑的,能士所操劳的,不过如此而已。伯夷辞谢成就了名声,仲尼谈论好似渊博,这是他们自己所夸耀显示多能的方面,不就像河伯不知有大海而自夸河流如何之大一样吗?

河伯说:这么说来,我以天地为大,以毫末为小,可以吗?北海之神说:不可以啊!物类的量是没有穷尽的,它们的变化是没有休止的,天分是没有恒定的,始终是没有不变的。所以说:大智慧的人观察远近,因而小的不以为小,大的不以为多,这是因为物量是没有穷尽的;知道古今都是一样的,所以遥远的期待并不觉得苦闷,近前的事物并不急于索求,就是因为知道时间是没有止期的。明察事物得失的道理,所以得到了并不喜悦,失去了并不忧愁。事物变化没有常态,明白了生与死是人必要走的平坦大道,所以生时并不因此而欢乐,死时也不会把它当作祸患,这是因为知道始终是没有不变的。计算人们所知道的,比不上人们所不知道的。人有生时的时间节律,不如没有生时的时间节律。使用极其微小的生命,去追求极其无穷大的智慧领域,必然造成迷乱而始终没有所得。由此看来,怎么知道毫末标准,又如何能确定极其细小的量度呢?又怎么知道天地足以穷尽极其远大的地域呢?

河伯说:世俗的议论里都说,极其精细的东西是没有形体的,而极其广大的东西是不可以围拢的,这是实际的情况吗?

北海神说:从最细微处去观察庞大的物体,是不能看到全部的;从最庞大的物体去看微小的部分,是看不明白的。用明晰的眼光去审视秋毫,反而被秋毫所蒙蔽;望着丘山就不能观察它的全部,注目观察丘山就会被丘山所迷惑,然而再去观察秋毫就不能分明了。所以从小的方面去看大问题是看不尽的,从大的方面去找小问题是不能明白的,这都是因为见到了他们所见到的,然而他们所见到的又有所不到之处;看到了他们所要看到的,然而他们所看到的又有所遗漏。还不如隐藏起他们的眼目,如果这样,那么万物就可以了然于心中如同眼见一样。所谓的精,就是极其微小中的微小;所谓垺,就是极其广大之外的广大;所谓精粗,就是针对有形体的东西而言的;所谓无形,就是在数量上不可揣测不可再分的;所谓不可合围的,在广度数量上是不能穷尽的。可以用语言议论的,都是事物粗略的方面;只能意会的,都是事物精细的方面;至于说用语言也不能议论的,用心意也不能体会感悟的,那就不再局限于它的精细粗大的内涵了。

精是粗中之细,粗是精的形迹,缘由是都没脱离于形质,所以精粗是指可期于有形的东西。只有那些无形质的,即使智慧高明的人也不能算计;只有那些不可以合围的东西,就是极其聪明的人也不能度量。寂静渊深玄妙而内心感悟到的,就会把精细与粗大两者都忘记了,这就是北海神谈论关于道的极其至妙的话了。所以无形质的即使计算它也不能分化它,是不可以合围的;数算是不能够穷尽的,又说用言语也不能议论,用内心也不能觉察。有道的人是不分别精细与粗大的。

因此说,德行高尚的人,没有害人之心,也见不到他行施多么大的仁爱恩惠,行为不为利益所驱使,不轻看低贱的人,不与人相争货财,也不会有太多的辞让,不求助于人,不多占有劳动的成果,不欺贫困的人,行为有别于普通人,没有过多的邪僻怪异,行为完全在于随从众人,不轻视巧言谄媚之人,世间的地位与金钱不能动摇他们,杀戮耻辱不足以使他屈服。知道是非是不可以区分的,精细与粗大是不可以界限的。听人们这样说过“有道的人不听人言,有德的人无所可得,德行高尚的人没有自我意识”。

河伯说:那么从事物的外面或者事物的内面,从哪里开始区分贵贱呢?又从哪里去区分小大呢?

北海神说:从道的观点来说,事物没有贵贱之分,从事物本身来观察,都是自我高贵而相互轻贱对方,从世俗的观点来说,贵与贱并不在自己。从事物的等极差别来说,顺从事物所大的一面去观察它就是大的,那么万物就没有不是大的了;顺着事物所小的一面去观察它就是小的,那么万物就没有不是小的了。知道了天地如同一粒小米一样,知道了毫末就像一座丘山一般,那么事物相差的数量就可以看出来了。

天下世俗之人迷惑于诸子百家之言,以自我为中心,有我就有他人之分,从小与大上去互为分辩,而不能做到齐同和谐。庄子假托北海神之言,而寓意齐同和谐的本义。天下万物都同出于道,而所谓不相同的就是从形质小大上的分别。所以天地大于丘山,丘山大于毫末。从道的观点来说,全都是一物罢了,怎么知道丘山不大于天地,毫末不大于丘山呢?又何必要比较事物的形质的小大,而又发起分别你我小大的辩论呢?

从事物的功用上观察,如果因循着事物所需求的一个方面来满足事物的需求,那么事物就没有不需求的了;如果因循着事物不需求的一个方面来看,那么事物就没有所求了。知道东西两方相互对立又依存,而又不可以缺少任何一方,那么就可以确定事物的位置和功用了。

从事物的取向上来看,因循事物适宜的一面,顺应其自然,那么事物没有不适宜的;因循事物不适宜的一面而否定它,那么事物没有不被否定的了。知道唐尧和夏桀的自然结果,而又相互非议,就可以看出事物的取向和操持了。

过去唐尧、虞舜互相谦让而为帝,燕王哙却因禅让而灭绝;商汤和周武因争夺而成为王,白公胜却因争夺而灭绝。这样看来,争夺与谦让的礼仪、唐尧与夏桀的行为,其中的贵贱取舍是有时限的,不可以把它作为不变的体制。栋梁的材质可以用它筑城,而不可以堵塞小洞穴,因为器具的使用不同。骐骥骅骝这样的良马,一天都能跑到千里之远,但是捕起老鼠来还不如猫和黄鼠狼,这是因为技能有所不同。猫头鹰在夜里可以捕捉跳蚤,明察秋毫,白天即使瞪大眼目也看不见丘山,这是因为各有特殊的性能啊。常有人说:为什么人们不取法正确的而抛弃错误的,取法于治理的而抛弃变化的呢?这种说法是不明白天地自然的道理和万物各自的情态罢了,就好像只取法于天而不取法于地,只取法于阴而不取法于阳,这个说法明显是行不通的。然而说这话的人却始终不断,不是愚昧就是故意胡说了。

帝王的禅让有别,三代的继承不同,不符合时代又与世俗相违背的,称为篡逆,与时相当、顺应世俗的称为正义的人。无言了吧,河伯?你怎么知道贵贱的路径和大小的缘故?

河伯说:是啊,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呢?我对于辞让取舍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北海神说:从道的观点去分析,无所谓贵贱,贵贱是反复无常的,不要拘束了你的心志,使其与道相背离;无所谓多少,多少是此消彼长的,不要祈求一概而论,这样会偏离大道的。要严正得像国君一般,没有私心施与德政;超脱得如同领受祭祀的社神一般,没有私自施与福患。要宽缓大度似是行驶在四方没有边际的地方,没有彼此的疆域,虚怀若谷,兼容并蓄,谁能承载它呢?没有偏私,万物都是整齐划一的,无所谓短与长。大道是没有始没有终的,万物却是有死有生的,不因为一时之成就以为有所依恃。万物有时空虚有时盈满,它的形体也不是永恒不变的。风月不可暂留,时运不可以停止,四季时令的消息盈虚,终而复始。这就是要谈天地大法则的方向,论述万物变化的道理的原因。万物的出生,如同奔腾和飞驰,没有动作不在变化之中,没有时刻不在改变之中,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呢?它们本来是要自我变化的。

河伯说:这么说来,道有什么可贵的吗?北海神说:明白道的人,必然通达事理;通达事理的人,必然明于权变。明于权变的人不会因为外物而伤害自己。

对事物无所不通达的就是明道的人,明道而又不脱离于道的人,就是通达事理的人。有脱离于道而又能应变的人,就是明于权变的人。能应变又岂能因为事物而被牵累?所以形体身心就能保持常有的圆满。所以说,明于道的人必然通达于事理,通达于事理的人必然明于权变,明于权变的人不因为外物而伤害自己;道所以为事理权变之形体,而权变又所以为事理法则的运用,如果不能相须就不能相济。

有高深修养的人,火不能烧他,水不能淹他,寒暑也不能伤害他,即使是猛禽野兽也不能偷袭他。并不是接近它们而不被损伤,而是说他善于洞察安危,宁静地权变祸患和幸福之地,谨慎地决定离去与停留的时机,因此就不会受到伤害。

有高深修养的人,就是所谓的至人。至人与事物没有忤逆的地方,所以万物不能伤及他。水火寒暑禽兽又怎么能加害他呢?所以说有高深修养的人,处于虚无之中,听任自然而不轻易违背自然,事来则不回避,事去则不留恋,待物以诚,能洞察于安危,淡然处于生死之地,安然权变在祸患与福慧之中,并且与祸福同其出入而又不违背事理,所以能谨慎地决定离去与停留。

所以说:自然法则藏在心内,人事情态在外显露,至德在于自然。知道人的行为本于自然,处于自得之中,进退屈伸与道相合而达到理的极致。

河伯说:什么称为天,什么称为人?北海神说:牛马生来有四足,这就是天然;用绳索网络着马头,用铁环穿在牛鼻上,这就是人为。所以说,不要因人事而毁灭天然,不要因缘故而毁灭性命,不要因贪得而求名。谨慎地持守着道而切勿有失,这就是返回到了原有的天然本性了。

独脚兽羡慕多足虫蚿,蚿羡慕无足而行的蛇,蛇羡慕风的自由自在,风羡慕眼睛可以随意观看,眼睛又羡慕心的想象丰富。独脚兽对蚿说:我用一只足跳着行走,再没有比我更如意的了,现在你却使用万只脚行走,怎么个走法呢?蚿说:不是这样啊!你没见过吐唾沫吗,打个喷嚏,喷吐出来大的如同珍珠,小的如同细雾,濛濛大小混杂落下的不可以数清楚。现在我只是运用我的本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子。蚿对蛇说:我拿我全部的足来行走,还赶不上你的无足行走,这是怎么回事呢?蛇说:天然的本能在运动,怎么能改变它呢?我哪里还需要足呢。蛇对风说:我运动我的脊椎和两胁而行走,好像有脚似的,现在你蓬蓬地从北海刮起来,呼呼地顺行而直到南海,却又好像没有形迹一样。风说:是这样,我蓬蓬地从北海刮起而行至南海,然而人们只要用手来指我就能胜过我,用脚踢我也能胜我。虽然如此,但是折断大树、毁坏房屋,也只有我能够做到。所以以众多的小不胜而求得大的胜利。成就大胜的,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啊。

孔子周游到匡的地方,宋国人把他重重地围困着,然而孔子却悠闲自得地弹奏歌唱,欣悦而不停息。子路进见说,为什么先生还这么快乐呢?孔子说:你过来,我告诉你。我倡导的道理已经很久了,然而还是免不了命运的捉弄;我祈求道理的通达已经很久了,然而仍然得不到施行的时运。正当尧舜的时代,天下没有不通达不得志的人,并不是他们的智慧恰到好处;正当桀纣的时代,天下没有通达和得志的人,并不是他们不聪明无智慧,这都是时机运势所造就的。在水中行走而不躲避蛟龙的,这是渔夫的勇敢行为;在陆地上行走而不躲避猛兽的,这是打猎人的勇敢行为;明晃晃的刀抢剑戟打斗在面前,把死亡看作和活着一样的状态,这是壮烈之士的勇敢啊!知道穷困是由于命运不济,知道通达是有时机的,身临大的困境而自己并不惧怕的,这是圣人的勇敢啊。仲由,你过去歇歇吧!我的命运是受到限制了。没有多久,有个带着兵器的军官进来道歉地说:我们把你当作阳虎了,所以围困你,现在才知道你不是阳虎,所以撤走了围困的兵士向你道歉。

公孔龙询问魏牟说:我年轻时学习先王之道,长大之后就明白了仁爱礼义的行为。事物的相合与差异都可以合而为一,把事物的坚硬与白色分离辨别出来,把是说成非、可以说成不可以,困窘了百家的智慧,穷尽了众人的口舌,我自以为达到明辩的极致了。刚听到了庄子说的话,我才感到迷茫而无所适从,不知道我的辩论不及他,还是我的知识不如他广博,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弄明白,敢请问您这是什么缘故呢?魏牟听了之后,身体紧挨着茶几长叹一声,仰望着苍天,笑着说:你没有听说过井里蛤蟆的故事吗?蛤蟆面对东海的大鳖说:我很快乐啊!我可以随意地跳跃于井栏之上,累的时候就在断缺的砖缝里休息,跳到水里就可以漂浮着,架着我的两腋,托着两腮,跳到泥里淹没我的两足,直到脚背。回头看那些小小的虫子、螃蟹和蝌蚪,没有比我更快乐的了。而且我独自占据着一坑水,一口浅井的乐趣,也是我最快乐的生活了,先生你不妨随时进来看看呢。东海的大鳖左足尚未伸进去,右膝就被东西绊着了,于是大鳖从容地慢慢退却,告诉蛤蟆关于大海的情形说:上千里路程的遥远也不足以说明它的广大,上千尺的深度也不足以说明它的深渊。大禹的时代,十年有九年水灾,而大海里的水也不见得有增加。商汤之时,八年有七年干旱,而海岸的水面并不见有减低,大海之水不会因为时间的长久而有所移动,也不会因为自然界的旱涝而有所升降进退,这也就是居住在东海的大乐趣啊。浅井的蛤蟆听了这些话之后,惊恐失色,茫然不知所措。更何况你的智慧不足以弄清是与非的境界,还想要去观察庄子的言论,这就好比让蚊虻背负大山,让马蚿这样的虫子游水,必然是不能够胜任的啊。那些智慧不足以论述极其玄妙的言语,而只是凭一时占有的好运气得以满足,这不就像浅井里的蛤蟆吗?况且庄子的言论,贯通于天地,不用去分辨东西南北、四方上下,涣然冰释玄妙莫测,开始于渺冥,反过来又得以通彻。你却想用浅陋拘泥的办法去寻求观察,索取他思辩的机巧,这就好像是使用竹管去观察天的大小,使用锥子丈量土地的博大,岂不是太小气了吗?你去吧,你就没有听说过寿陵人的小儿子年少时到邯郸学步的故事吗?他不但没有学会赵国人行走的步法,反而把自己在本国原有的行走步法也给丢失了,后来就只能爬着回去了。你现在若不赶快离去,就要忘了你本有的智谋,丧失你自己的事业了。公孙龙惊呆地张着口以至于一时不能合拢,舌头上举而一时不能下来,于是悄悄地逃跑了。

庄子在濮水的河边钓鱼,楚王派了两位大夫前往问候,说:我王希望把国内的政事委托于先生。庄子手拿鱼竿并不回顾看他们,说:我听说楚国有一只神龟,已经死亡三千年了。楚王用竹盒盛着,用布帛包着,把它珍藏在庙堂之上供着。你们说说这只神龟是愿意死去,把骨头留着珍藏呢?还是愿意快乐自在地活着,拖曳着尾巴在泥水里爬行呢?二位大夫都说:还是愿意活着,拖曳着尾巴在泥水里爬行。庄子说:你们回去吧,我就是要拖曳着尾巴,在泥水里爬行。

惠施做了梁惠王的宰相,庄子去看他。有人对惠施说:庄子此来是为了替代你做梁国的宰相吧?于是惠施感到很恐慌,就派人在国内搜寻庄子,连续搜寻了三日三夜也没有找到。这时庄子就直接去看他,说: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鹓雏,你听说过吗?鹓雏往往从南海出发,要飞行到北海,不遇到梧桐树它不休息,不是竹实它不吃,不是甘甜的泉水它不饮。此时有一只猫头鹰,得到一只腐烂的老鼠,鹓雏刚好经过,猫头鹰仰起头来怒视着鹓雏说:嚇!现在你想用你的梁国来嚇我呢?

庄子与惠施漫步在濠水的桥上,庄子说:小鱼儿悠闲从容地游出来,这是鱼儿的快乐啊!惠施说:你不是鱼儿,你怎么知道鱼儿的快乐呢?庄子说:你也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的快乐呢?惠施说: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了;你本来就不是鱼儿,你不知道鱼儿的快乐是很明显的了。庄子说:咱们请把话题从头说起。你说:“你怎么知道鱼儿的快乐?”这句话就是说你已经知道我知道鱼儿的快乐了,又来询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我是在濠水的桥上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