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缓兵之计
一个女人,你可以善良,但是在关键时刻,你的善良必须有点锋芒,那时的你绝对不能懦弱。当你到了生死关头,你还懦弱无能的话,你将会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丁梦露思前想后,再三考虑,最后她决定暂时离开萧文的单位。她的这一决定,并不是她害怕了、退却了。她此时弯下了腰,只是为了以后,能有一个可以昂起头的机会。一时的低头弯腰,不代表丧失尊严,以后才能把头抬得更高。同时也让自己能顺利生下孩子。再说了,八十年代末,计划生育工作抓的的确很紧,萧文是单位职工,领导也不不能管。梦露的情况,有点特殊,因她已到生育年龄,又不是单位的正式职工。她一走,单位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就过去了。她认为自己的退出是良策。同时也为以后能冠冕堂皇的进来打下基础。如果丁梦露不回避,丁梦露和萧文也没得安宁。如此硬碰硬,倒霉的还是她丁梦露。退一步,海阔天空,两全其美。
丁梦露暂时退出,思路是正确的。可是真的让她走,到哪里去?到成了一个问题。萧文仍然是明哲保身,对梦露爱理不理。丁梦露对萧文现在的态度不当一回事,萧文的行为,以后慢慢找他‘结账’。只是眼前,梦露的确觉得自己,仿佛走向了悬崖峭壁。因为,她有家不能回,她未婚先孕,挺着个大肚子回娘家,这种情况,在八十年代末,要被乡下人笑掉大牙的。如果她回婆家,万家宁和她势不两立,恨不得要置她于死地。而生孩子,又不能在春阳市生,结婚证拿不到,单位更不会发准生证。没有准生证,春阳市也没有医院肯接受她,归根结底,只能回乡下去生育。丁梦露是左右为难,心里好似倒翻了五味瓶。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收拾衣服,收拾好了,她提着一个轮箱,不知自己将走向何处?失魂落魄的她,伤心、绝望。她觉得天大、地大,怎么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此时,她又想到父亲的话,“你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她后悔莫及,真想立刻从地球上消失。
实际上倔强的人,天性就倔,就好似丁梦露,她不会轻易做傻事,倔强的人,反而有主见、有担当。她想自己才二十几岁,就向一切低头认命了吗?回答:“当然是绝不低头,绝不认命。”
梦露天生喜欢城市,她决定,先好好看看春阳市的市区美景,她更喜欢看一个城市的建筑。尽管那一幢幢的高楼大厦与她无关,她还是喜欢欣赏。就在那非常时期,她仍然有信心,她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在春阳市一定要有一套属于她丁梦露的房子。她边走边看,不知不觉来到了运河边,这条运河,人们称它为京杭大运河,它是世界上最长的人工河,也是人类发展史上的奇迹。这条运河东西横穿春阳市的市中心,河水格外清澈、透明。河水在绿草清风的簇拥下,欢乐地向前奔流,小鱼在水中嬉戏!丁梦露看得如痴如醉,忘记了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当她抬起头时,又见一群小鸟欢快地从她头顶上飞过。此时又让她乐极生悲。她叹了一口气,小鱼、小鸟都活得自由自在,开心快乐。她连小鱼、小鸟都不如。一气之下,她自言自语道:“不如跳黄浦江算了。一了百了,不是更好?”实际上,她并不想死,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真想死,她就跳眼前的大运河就行了,何苦还要跑到上海去跳黄浦江?有人说“好死不如烂活”。梦露认为一个人“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默默无闻的死去,猪狗不如。”乱想一通以后,她又骂自己,没出息的女人,年纪轻轻,想什么死不死的?梦露沿着大运河,向北走大约一千米,就是江沁公园,梦露心想,再去看看那个公园,让她难忘的公园。
萧文下班回到宿舍,发现梦露不见了,他真的傻眼了,有些不知所措,他心急如焚的跑到梦露干爹那里去问:“干爹,梦露到你这里来了吗?”
“没有看见!”
干爹一听梦露不见了,也很急!他和萧文一起四处寻找。
丁梦露此时坐在江沁公园的那张长凳上,见到那张倒霉的凳子,她暗暗骂道;“这个不吉祥的公园,不吉利的凳子”。正当她发泄心中不满时,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干爹叫道:“梦露,你在这里,我和萧文到处找你。”
梦露忙打招呼:“对不起!让干爹操心了。”
萧文埋怨道:“你这人,太任性,一声不吭,说走就走。”
梦露气愤地说:“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干爹说:“梦露啊!这辈子,我生了五个儿子,就你这么一个干女儿,你怎么也不和干爹打声招呼就走了。你让我和萧文急坏了。”
梦露一直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她又故意刺激萧文,让你找我,真是千载难逢。你早就想撂挑子了,这种表面文章就不要做了。萧文心里很不舒服,生气的看着梦露。
干爹连忙打圆场,梦露:“你们俩要团结,不能斤斤计较,更不能讽刺、挖苦、刺激萧文,你对他有怨气,是不对的,这种局面的造成,不是他的原因,有些问题,他也束手无策。”
“怎么不是他造成的?因为他的无能,他的立场不坚决,不果断,才让他的父母搞出了一场又一场的戏。害的我天天过苦日子,天天在煎熬。”
干爹说:“不要多想了。现在只能就事论事。你不想呆在单位,想走出厂门,知道你用心良苦。你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护孩子和萧文。既然两个人有这缘分,就要团结一心,想办法度过难关。梦露你现在离开单位,有什么打算吗?”
梦露无奈地说:“现在的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干爹看看萧文,他也是一筹莫展,干爹说“我了解农村的风俗习惯,现在让你回娘家生养不方便,去萧文家,也不可能。如果你不嫌弃干爹那个穷家,你去我家生孩子吧。我让你干娘照顾你。”
梦露激动地说:“这不妥吧!我不能麻烦干娘。”
萧文也惭愧地说:“那太麻烦了。”
“现在不用想太多,就这样安排了。在这紧要关头,做干爹的不能不拉你一把。”后来,干爹送梦露回家。
干爹的家,在江宁县的新华村,离春阳市有几百公里的路,那时没有高速公路,更没有高铁,只是普通的公路,从春阳开车到江宁县的县城,大约要十几个小时,当梦露到干爹家时,天已经黑了。江宁县也是一个贫困乡,否则,年过花甲的干爹,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春阳市打工。农民们都住着低矮的红墙、青瓦的小平房,土地里只种玉米、小麦、不生长水稻,土地很多,有的土地是盐碱地,也长不了庄稼。当丁梦露一进干爹的家门,就见到了一位六十几岁的老人,岁月的风霜已将她的头发变成了花白,花白的头发被她整整齐齐的挽在脑后,皱纹也已经爬上了她的嘴角、眼角、额头。她看上去很温和、很干净、很朴素,慈眉善目。
干爹介绍到:“梦露,这就是你的干娘。”
梦露微笑着叫了一声干娘,干娘笑嘻嘻地说:“我这辈子没有生女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说完,就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了出来,让梦露吃晚饭。梦露坐在桌子上,看看桌子上的那些菜,一点也没有动过,看样子是专门为她烧的。梦露说:“家里的哥哥、弟弟都来一起吃饭。”
干娘说:“他们吃过了。”
其实,桌子上的一碗炖鸡蛋,一碗青菜,一条清蒸鲈鱼,一点也未动过,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让一个多少天没有好好吃饭的丁梦露馋的快要流口水了。
干娘说:“梦露快吃!”
干爹给梦露夹了一大块鲈鱼,干娘挖了一汤勺的鸡蛋放在梦露的饭碗里,说:“你要加强营养,才能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梦露觉得,自从怀孕三个月来,这一顿晚餐是她吃的最好的,最开心的一顿晚餐。
干爹把丁梦露送回自己的家,第二天又匆匆忙忙回春阳市打工了。干娘有五个儿子,三个儿子出去打工,也早日结婚成家。还有两个儿子还未结婚,他们在街镇上工作,离家不远。中午不回家,晚上才回家吃饭。干娘有两个孙子,孙子都在读小学,干娘经常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梦露,她的孙子都吃不到。有一次,干娘做鸡蛋饼,很香,梦露很喜欢吃。干娘把梦露未吃完的藏了起来,她说:“留给你做点心,你饿了就吃。”她藏起来,是怕被放学回家的孙子吃了。梦露激动的语无伦次。当小孙子放学回家了,梦露把鸡蛋饼都偷偷的给孩子吃了。八十年代,乡村更苦,干爹和干娘,他们都拥有一颗仁慈博大的心,想方设法照顾好丁梦露。真让丁梦露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大难临头时,在这普通的三间红砖青瓦的平房里,上帝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个温馨的家。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照顾她,梦露觉得十分不安,也不忍心。干娘看出她的心思,总是安慰她:“人生没有十全十美,要学会包容,学会放下。生气不如争气,面对挫折,不能抱怨,更不能折磨自己。”梦露听了干娘的话,愣住了。完全出乎她的预料,没想到干娘的精神层次如此高深,生活阅历更是丰富,做人做事,她样样精通。她更懂得关心人、照顾人、知冷知热、知爱知恨。梦露拉着干娘的手说:“听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时间真快,转眼之间,梦露在干娘家,很快两个月过去了。在这两个月里,丁梦露没有和萧文见过面,她觉得,‘萧文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更荒唐的是,萧文明知道梦露在干爹家,他听从小人挑唆,心生妖心!单位里一个姓刁的人,阴险毒辣,专门挑拨离间,看人笑话。再加萧大忠和那个姓刁的臭味相投。他到处散播谣言,蛊惑人心,诽谤、污蔑、攻击丁梦露。他自己的家庭也是一塌糊涂,他的妻子,是一名乡村悍妇,他俩“天生一对”。由于那姓刁的男人眼里,仿佛他那两个儿子,就是两个‘皇帝’。好像从此天下就是他家的。而姓刁的弟弟生了两个女儿,姓刁的悍妇认为自己有两个儿子,就得意忘形,经常嘲笑她的妯娌,你们家缺德、缺屁股?为一点小事,就嘲笑她的妯娌没儿子,从而让两家打得不可开交。
几个月以后,姓刁的女人,生了重病,很快就死了。死的时候,仅仅35岁。后来,刁家的俩个儿子,大的吸毒,小的丁克。就这种人家,萧大忠和萧文去‘投靠’了。姓刁的男人,利用丁梦露和萧文未婚先孕大做文章,他给丁梦露的父母写了一封恐吓信,信中说:丁梦露失踪多日,不知去向。请丁梦露的父母速来春阳市。
当丁梦露父母收到信以后,一路哭到春阳。姓刁的,他写信的目的,就是想讨好萧大忠和万家宁。让梦露的父母,再次出面,劝说丁梦露去流产。从而再抛弃丁梦露。萧文也完全站在他父母的立场上了,根本就不管丁梦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萧文,他又一次背叛了。萧文知道丁梦露的父母快来春阳,于是,他打长途电话给丁梦露,谎称,她的父母来春阳市看她。丁梦露一听父母要去春阳市看她,急得七窍生烟,摸摸口袋,身无分文。又不好意思和干娘讲,无奈之下,她把穿在身上的一件新的呢子大衣,廉价卖掉了,才凑足了回春阳市的路费。然后,千恩万谢告别了干娘。
丁梦露怀孕大约五个月了,她挺着个大肚子,又回到了春阳,到了萧文单位的大门口时,又见到了那个保安队队长,丁梦露不知他姓啥名谁,后来问萧文以后才知道,他叫崔逵,崔逵的思维方式和行事作风,有时比土匪还要暴虐和残忍。他再次见到丁梦露时,崔逵那黑沉沉的脸上有些阴险得意,他尖酸刻薄地说:“你不能进厂门。”
为什么?“你已经被单位开除了,你还有脸再回到单位?如果是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你脑子坏掉了吧?你有权利说这种话?你把萧文找来,我要亲自听他怎么说。”丁梦露进不了门,走又不能走,只好在大门口等。崔逵见丁梦露不走,他只好找人去叫萧文。丁梦露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她心想:“等我见到萧文,我一定要咬死他,才解心头之恨!”恨过以后,她又平静下来,自我安慰,‘退一步海阔天空,冲动是魔鬼,谁碰谁后悔。’想到后果,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才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她就站在门口和崔逵对峙着,崔逵的思想非常的保守和僵化,没有一点灵活性,没有一点慈悲心。丁梦露瞪了崔逵一眼,暗暗地说:“姓崔的,总有一天,我让你见到本夫人,老老实实给我开门。”
一刻钟以后,萧文来到了单位的大门口,见到丁梦露,他的表情很凝重,他说:“你的变化真大!”“我的变化之大与你有关系吗?”
萧文对崔逵说:“让她进来。”崔逵才让丁梦露进了单位的大门。
“看你这大腹便便的样子,我才如梦初醒,还没想到,我真要做父亲了。我很快送你回家。”他有点心有余悸。
“回哪个家?娘家我是不去,我不想拖累父母、兄弟,让他们在人前人后被人指指点点。回你家,你家又不欢迎我,这一切都拜你所赐。你说,我能回哪个家?”
萧文没有底气地说:“回我家。”
梦露吼道:“你这个王八蛋,你早点干什么去了?让我走了那么多的山东路,让我的妇徳妇容尽毁,让我给干爹、干娘增添了那么多的麻烦。现在,你对我说,让我回到你家?你以前一直在做一个旁观者吗?你再混蛋,也就真完蛋了。所以,你让我回家了?他俩边走边吵闹着,这时一直在宿舍等梦露的父母也迎了出来,梦露一见到父母嚎啕痛哭,泪如雨下。母亲一把把梦露抱在怀里,父亲甩手给萧文两个响亮的耳光。把萧文打得昏天黑地,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无奈地说:“对不起父母!都是我的错。”一边道歉,一边作揖。
一会儿,大家都冷静了下来。父亲说:“梦露跟我回家。把孩子打掉。你跟这种‘蠢猪’分手。你这一辈子不能依靠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火坑’里。”
梦露叹了一口气,“女儿这辈子对不起你们。我一时糊涂,也就只能糊涂一生了。也许,我前世欠他的孽债,今生要我来偿还。我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无法下来了。即使下了这条‘贼船’,我也身败名裂,与其那么狼狈不堪,还不如对那些嘲笑我的人迎头痛击,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父亲担心地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人家人多势众,还用计划生育政策来打压你,你一个人怎么能承受得了?”
母亲在一旁急得流眼泪。梦露帮母亲擦泪,并安慰她:“放心!你的女儿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船到桥头自然直。”父亲仍然很愤怒,他对萧文说:“看看现状,一切人一切事,都应该各归其位。再这样混乱下去,你这一辈子也就被你自己玩完了。现在关键时刻,先把你自己点燃的火,想方设法的消灭掉。不能再折腾了。”
萧文听出了父亲的话,他显得很紧张。天很快暗了下来,萧文从单位食堂买来了饭菜,又去买了一瓶酒让父亲先吃晚饭,父母一口也吃不下。梦露在母亲的逼迫之下,吃了点饭,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现在我国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好时期,无论是工业、农业、城市、农林,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尽管变化很大,但是在伦理道德方面还是比较传统的。”有人说,外国人很开放。实际上,外国也不是人人开放的。他说:“他曾经看过一本书上写着,法国国家电视台解雇了一个在电视传播中露出了膝盖的女播音员。”
母亲有点奇怪了:“露出个膝盖,那算什么,就被解雇了?又不是工作上的错误,这也太冤枉了。”
父亲说:“播音员露出膝盖,对观众来说,那是伤风化的。”“戴高乐夫人是一个狂热的天主教徒。她更封建,更保守。她的保守程度相当惊人,她无法和离过婚的人同桌吃饭。然后,他话锋一转,萧文和丁梦露,你们俩已经和结了婚一样,而且快生孩子了,我也不想硬拆散你们。萧文你也见到了,丁梦露是一个传统、保守的人,她对我说,她糊涂一时,就必须糊涂一生了。你要了解她的话中之意,更要看到她的决心。生下孩子,你们还是一个完美的三口之家。我尊重梦露的意见,还是成全你们。”
母亲在一旁点头称赞:“还是安安稳稳、团团圆圆的好。萧文和梦露,你们要同甘共苦,相互帮助,建立好自己的小家庭。”
萧文不停点头:“知道!知道!”
第二天,父母准备回老家。临走时,父亲对萧文说:“是个男人,就要负责。梦露交给你了,她少了一根头发,我找你算账。”
萧文慌慌张张地说:“父母放心!”
父亲又看看梦露:“我不放心,我想去见见萧文的父母,去沟通一下。”
梦露心想,男方父母不出面,让女方父母主动出面,那是颜面扫地的事。她不想把自己的父母推到风口浪尖!她斩钉截铁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成年人!能独当一面,你们就放心回家吧。”这时,梦露先拉着父母,去看望一下干爹,父母见到干爹是千恩万谢!离开时,真是依依不舍。
父母回家以后,萧文准备送梦露回老家。丁梦露心中是十万个不愿意,不愿意和萧家的人朝夕相处,可是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只能面对现实。她心想,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一了百了。
萧文请了假,送梦露回家。梦露是心事重重,步履艰难。她觉得命运也太能愚弄人了,婆媳之战,好似蛮牛捕鼠,徒劳无功,均未达到预期的效果,虚张声势,花拳绣腿,穷打猛追,从不循规蹈矩,审时度势,重新相聚。尽管她心中冷成了一块铁,只是垂头丧气跟着萧文走。萧文并没有把丁梦露直接带回家,而是把丁梦露带到了他姐姐家。然后,他一个人回家,先和他父母、哥嫂通一下气,也就是商量对策。
丁梦露心神不宁,不知道自己这次前往萧家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她有点郁闷,就在萧文姐姐家来回走走。萧文的大姐,离她的娘家很近,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丁梦露和他们并不熟悉,相互打一声招呼,也就无话可说。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萧文和他的哥哥萧武来了,萧武一见到丁梦露,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像一只疯狗,见到梦露就开始叫:“你和我弟弟谈恋爱,我父母不同意。”梦露并没有被他的嚣张气焰吓倒,而是认认真真的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只见他黑不溜秋的脸上,嵌着一双三角眼。梦露冷笑道:“你是谁啊?你代表谁说话?谈恋爱是我和萧文的事,用得着谁同意不同意吗?你们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萧武说:“不要扯那些没用的。”
梦露吼道:“你做事坚持不经过大脑,你要孝敬你父母,也不能拿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去孝敬你的父母吧。那是愚蠢,也选错了方向。”
萧武气得眼冒金星,骂道:“去你娘的,不要尽扯没用的。”
梦露慢悠悠地说:“对了!去你娘的,你娘不来,你来算什么?”梦露接着嘲弄他:“看你的样子,一年四季从不洗脸吧,眼屎鼻屎快结痂了,让人看了恶心。”
萧武叫道:“不要放屁,有话说话,有事说事。”
梦露提醒道:“你能解决问题吗?你能代表谁?看你那两颗大龅牙急得快要跳到嘴唇外面来了,是不是没钱请医生矫正?否则处理问题不方便,讲话不但不关缝,而且讲出的话还不算数。”
萧武气得拍着桌子,想打丁梦露。被萧文和他姐夫拦下了。萧武气得脸色发紫,点起一根烟拼命地吸着。萧文忙阻止梦露:“好好说话,不要刺激他。”
“他来算计我们一家三口,我怎么和他好好说话?既然他喜欢做‘老法海’,我就能像白娘子一样‘发一场大水,冲了他的龙王庙’。”看他还怎么从中作梗!”丁梦露看不起萧武那穷酸相,他瘦得像个猴子,穿得都是地摊货,抽的都是蹩脚烟,十个手指头,被香烟熏得黑黑的。萧武虎视眈眈地盯着丁梦露。梦露见他不仁不义,也没有诚意想解决问题,也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和他一斗到底。所以,丁梦露根本不把萧武放在眼里,故意刺激他,甚至想击败他。在萧武面前,梦露很自信,虽然她充其量就是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关键时刻她锋芒毕露。一是因为,丁梦露年轻气盛,萧武比她大十几岁,二是萧武不算白痴、文盲,也没有读过几年书,丁梦露是八十年代的高中生。虽然知识并没有改变丁梦露的命运,但在关键时刻,她讲的话,都比别人有底气。萧武不知趣的又重复了一句:“你和我弟弟谈恋爱,我父母不同意。”此时,丁梦露反而冷静了,她定了定神,鼓起勇气说:“现在你看像是在谈恋爱吗?你眼睛高度近视吗?这人都快谈出来了。”
萧文的姐姐、姐夫听了他俩的对话,扑哧一声笑了。萧文拉着梦露,让她少说话。梦露说:“怕什么?人一旦撕破脸皮,谁怕谁?俗话说,邪的不怕横的,横的不怕不要命的。现在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他?”
萧文摇摇头:“你这个女人真倔!”萧武听了梦露的话,说:“你不要不买账,到时候吃亏倒霉的还是你。你白天死了白死,黑天死了黑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梦露也火了:“原本风平浪静,我和萧文很好,正是遇到你们这些人渣,把水都搞浑了。我是后悔了,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们这些人,更不想进那像牢笼一样的萧家。这辈子,即使后悔了,我也不会死的。我才二十几岁,年纪轻轻,要死也只有年长的先死,先生先死,先死先生,这是自然规律。再说了,没有哪个人的一生是十全十美的。人这一辈子,谁的心里还没有几件后悔的是呢?你没读过书吗?书上说:官行私曲,失时悔。富不俭用,贫时悔。艺不少学,过时悔。见事不学,用时悔。醉发狂言,醒时悔。安不将息,病时悔。人生在世,很难做到无怨无悔。可是,人也不能因为后悔就停滞不前,更不能去死啊!你说呢?”
萧武被丁梦露的一套又一套说教,气得哑口无言。
梦露又接着说:“我和萧文都快生孩子了,这种时候,你还对我讲不同意,不同意。你说了有何用?有什么意思?你是想趁火打劫,还是想杀人灭口?”
萧武气急败坏地骂道到:“放你娘的屁。”
梦露吼道:“叫你那个放屁的娘过来。”
丁梦露身上的狠劲让萧武束手无策。他只好点燃一支又一支的香烟,不停的抽,把他姐姐的堂屋搞得乌烟瘴气。
萧文像个罪魁祸首,一直缩在桌子的一旁,低头不语。
萧武也没有来时的嚣张,一直抽烟。一会儿,地上一大片香烟屁股,梦露心想,对这种不管别人死活的人,不能无限制的容忍,他虽然比萧文大十几岁,是萧文的哥哥,他这哥哥妄得虚名。对这种没有人性的人,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把他打疼了,打怕了,他才认识你。想到这里,丁梦露决定再给萧武上一堂政治课。于是,她说:“《婚姻法》中的第一章和第三章内容你了解吗?”
萧武目瞪口呆地说:“不要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梦露义无反顾地说:“谁说那是乱七八糟?那是法律。看样子,你也是法盲。《婚姻法》第二条规定,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婚姻制度,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这一条,我违反了吗?真正违法的就是你们。”“《婚姻法》第三条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的行为。现在你知道了吗?你的行为,也是犯罪分子之一。”
萧武眼珠瞪得比狗眼珠还大,气急败坏地说:“不要拿婚姻法来吓唬我,我不吃那一套。”
“你就是一条死泥鳅,你的卑鄙行为,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蝙蝠再会飞,终究不是鸟,想害人的人,最后只会遗臭万年。”
萧武心中有数,拿计划生育政策想借刀杀人没用。丁梦露知道拿起法律武器,她搬出了婚姻法,这让萧武坐立不安。
大约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萧武有点不耐烦了。可能他在家已经和万家宁、萧大忠协商好,赔几个钱,让丁梦露扫地出门。于是,他问:“你现在有什么要求,只管讲。”丁梦露猜中了萧武的心事,她心里想,我丁梦露能成为萧家的媳妇,也算你们萧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你们反而不知好歹。她对萧武不屑一顾,‘自从我和萧文恋爱到现在,搞得你们一家上蹿下跳,左冲右突,到处活动,四处求人,我有那么多的罪证吗?让你们如此辛苦,到处宣扬,你们真是功德无量。”萧武知道梦露在讽刺、挖苦他。他像狼一样嚎叫道:“你爽快点,有话说话,有事说事。有什么要求,你说吧。你那阴一套,阳一套,拐弯抹角的损人,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梦露漫不经心地说:“到底是谁阴一套,阳一套的?皇帝不急反而急死太监。这个社会原本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谁也没有请你来。再说了,我和萧文的事,不要说你是哥哥,就是他父母来也不能包办。今天,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说说我的要求。我和萧文恋爱四年了,如今‘木已成舟’,可你们不欢迎我,我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强行加入你们‘萧家大院’也没意思。只要你能代表万家宁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丁梦露绝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萧武一听丁梦露提出条件,心花怒放,觉得丁梦露很快就会被他扫地出门,身败名裂。他心中认为,丁梦露除了要钱,还能提出什么条件?他忙问:“你快说,要什么条件?”
梦露胸有成竹地说:“第一条,我要去控告你弟弟萧文,说他是现代版的‘陈世美’,状告他不负责任,和家人勾结,一起定制了‘抛妻灭子’的阴谋。让单位开除他,让他从城市打回农村,用他的城市户口来抵消我的名誉。”
萧武听完第一条,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有点出乎预料。丁梦露知道,第一条就打到他的七寸上了。他一家都是乡巴佬,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萧文进城顶替。实际上,他在丁梦露面前神气活现的唯一资本,就是萧文有一个城市户口。而丁梦露当初就是在乎萧文的城市户口,才稀里糊涂上了‘贼船’。否则,萧家凭什么刁难、挑剔丁梦露?梦露讲完第一条以后,又不慌不忙的说了第二条,“我和萧文恋爱四年,我对他忠心耿耿,诚心诚意。现在既然他不仁,那我也不义,让他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三万元。”这简直要了他的命,萧武听完了第二条,黑脸更黑了。八十年代的农村,有一个万元户就是当地的‘土豪’了。萧武在不停地抓耳挠腮,梦露知道他心急如焚。俗话说‘钱能撑怂人胆,不会叫也会喊。’他这怂人,身无分文,也会乱咬人。梦露知道他肯定拿不出。于是,又说出了第三条,还故意刺激他:“第三条,是你们家最喜欢的一条。也了却了你们萧家人的心愿,去医院做人工流产,拿掉你们萧家的‘孽种’。”梦露的前两个条件,在萧武眼里不亚于两颗‘原子弹’,打得他头昏脑胀,气得萧武额头冒汗了。
梦露知道,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因为它实在无法坏下去了。坏人有时也是我们的老师。对这种人,就像打仗,不仅要打硬仗,还要会打巧仗,才能让他心服口服。此时的萧武软了下来,丁梦露又故意加重语气:“你满足我前两个条件,我立刻满足你们最喜欢的第三个条件。她又调侃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萧武仍然在吞云吐雾,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和萧文的事,我们只能参考,关键还是你们自己。我回家问问父母。”
说完,萧武面如死灰的回家了。
其实,梦露心知肚明,萧武就是来探听虚实的,他是带着雄心壮志来的,结果狼狈而逃。穷是一切悲剧的原罪,没钱就没有资格挑剔别人,还是那句话,尺在心中,量他人也量自己;尺在身內,量得又量失。实际上,当一个人全心全意成就他人时,不知不觉也成就了自己。萧武和他父母串通一气,为虎作伥的行为,真是自取其辱。现在丁梦露提出的三个条件,其中两条就卡住了萧家的咽喉,梦露暗暗好笑,她想,萧武一到家,家里就要吵成一锅粥了,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武走后,大约半小时,总导演万家宁‘隆重登场’了,梦露自言自语道:“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幕后英雄’。”她上下打量了这位老女人,仿佛又一次在她身上看到焦仲卿母亲的形象。她想,这种坏婆婆从古到今都未绝种吗?她暗暗发誓,绝不做第二个刘兰芝。万家宁一出场,丁梦露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万家宁的脸色黑乎乎的,那是农妇的标志,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点慈眉善目的影子,倒像一个名副其实的‘母老虎’。由于人老了,觉得她比以前更矮了,一米四几的老人,能掀起十级台风般的恶浪,真要对她‘刮目相看’。一张老脸上长者一只鹰钩鼻子,面目恐怖,一脸杀气。穿着一件皱巴巴、脏兮兮的两用衫,就这么一个老妞,她还有资格嫌弃年纪轻轻的丁梦露。丁梦露觉得她不自量力。万家宁一进她女儿家门就骂骂咧咧。一会儿,万家宁讲的话‘太诱人’了,闹什么?都是一家人,这样天天闹下去有意思吗?梦露对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她坏不下去了。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早知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唱如此一出大戏,让天下人看笑话,也让萧文、梦露以及肚子里的孩子受尽了折磨。所以,有人说:女人就是家中的风水,好女人,兴旺三代。坏女人,三代倒霉。但凡逞强的女人,也有示弱的时候,而她的示弱,并不是她的良心发现,而是形势所逼,如果条件允许,能让她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的强势到死也不会改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了她真正示弱的时候,说明了,她已经山穷水尽,实在无能为力了。同时也说明了,她是害怕了,不是怕人,而是怕吃亏。实在是无计可施,她才会屈服。有一句俗话:狼要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对待这个万家宁,自己要提高警惕。此人诡计多端,阴险毒辣。正当梦露陷入沉思之时,萧文说:“妈妈让你回家,你听见了吗?“
萧文的姐夫、姐姐也劝梦露快回家,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梦露忧心忡忡,让她和万家宁朝夕相处,她心不甘,情不愿。可眼前,自己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又能去哪里呢?她不相信万家宁就这么束手就擒,猜测她以后一定会再刮妖风,还不知道在后面的日子里又使什么幺蛾子呢?眼前再不方便,也只能先跟她回家。梦露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她就以这种方式进入萧家的大门,她觉得自己的婚礼很特别,与众不同。没有婚纱、没有婚车、没有婚宴、没有彩礼、没有祝福、反而有的是让人难以忘记的噩梦、愤怒、痛苦和争锋相对。此时,她又有了一种挥师激进,所向披靡的感觉。她觉得萧文、萧武、万家宁仿佛是自己从战场上抓来的俘虏,心里还有一种胜利凯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