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遇故人小白脱险 重情义成父随行
“他们是彭生一党,刚从临淄跑了出来,官爷不信的话可以搜一搜这辆马车,上面都是齐国公室所用之物。官爷可抓他们回去向齐侯、鲁侯领赏,可封大夫之职!”
脑子真是好东西,关键时刻抵得上功夫高手。鲍叔牙见齐兵过来,结合鲁桓公刚被彭生醉杀的事实,几句话迅速把康黑臀的跑路堵死了。
齐兵将领听罢,脸色更是高兴起来,抓住彭生一党的人可远比一块玉佩更有价值!他随即大手一挥,几个士兵就跑到马车上搜查了起来,又有几十个士兵把康黑臀、韩泄等人围了起来。
不一会工夫,一个士兵捧着齐国公室特有的衣饰呈到了齐国将领眼前。齐国将领见了,更是高兴,就要下令抓人。
康黑臀心下慌张:被齐人当做彭生一党抓起来,那还有生还的可能吗!旋即使出暗器,直奔齐军将领。康黑臀想着,结果了齐军将领,齐军自然也就乱了,那个时候再趁机溜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当”的一声,飞针似乎被挡住了!康黑臀有些不信,再次看到齐军将领毫发未伤时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康黑臀更慌了,自己的暗器还是第一次被人挡住!关键是在这黑夜里,根本不知道是谁挡住的,就是想反杀这个人也无可能!
康黑臀虽然慌了,但是没乱:他赶紧吹出了九州会特有的口哨,让会众分头逃跑。韩泄和会众一听,立刻心领神会,纷纷扔下火把,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逃跑开来。狐衰趁机保护住小白,在他身边警戒起来。
黑夜里,齐兵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追击四散的人群。
“待我给大家引路!”齐兵中一个声音传出。
须臾,一支带火的箭射了出去,紧接着又是数支火箭射出。火箭的光照亮了前方的天空,齐兵循着亮光看到了逃跑的会众,赶紧追了出去。显然,光凭这几支箭来照明是不够的。齐兵将领又令弓箭手照此方法继续射箭,瞬时,空中亮了起来。
狐衰见周围已经没有了九州会的人,也搭弓射箭来帮齐兵追击。他的箭又快又高,齐兵里面能与之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射出第一支火箭的人。
半个时辰后,追击的齐兵全部回来了:一共抓住了七八名会众,康黑臀溜掉了,韩泄击伤了两名齐兵后跳入了济水之中。
齐军将领见抓回的会众太少,索性把小白一行四人也当做彭生一党押回了齐军军营。小白眼见自己被抓,就要坦白身份。然而鲍叔牙阻止了他:此时情况不明,暴露身份只会对自己不利,看看情况再说也不迟。
因鲁桓公为彭生所杀,齐侯诸儿为了给鲁国一个交代,遂杀了彭生,又令齐国上下捉拿彭生一党。抓到了彭生一党,这是大事,当地齐军主帅要夜审小白等人。
鲍叔牙不免担心起来:如果遇到一个只想邀功的主帅,那他们几人就要命丧黄泉了;如果遇到一个明事理的主帅,也许还有一些活的希望。鲍叔牙赶紧向齐兵打听主帅名字,谁知齐兵只说不知道,这可急坏了鲍叔牙。
鲍叔牙灵机一动,对齐兵说道:“我们几人被认定是彭生一党,估计也难翻案!既然如此,还拜托几位官爷在我们死后帮我收个尸埋了吧。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只有一个玉佩可以送给你们了,权当是辛苦费吧!”说罢,冲着小白腰间努努嘴。小白顺着鲍叔牙的目光看了看,那是自己的玉佩!
小白有些不舍得,就听鲍叔牙轻声说道:“没事的,公子!玉佩还会回来的,当此之时,只有它能帮我们脱身了!”
听了鲍叔牙的话,小白思忖片刻,也只能照做,就要伸手解下玉佩。这个时候,小白发觉双手不听使唤,方才想起自己被绑了起来,只得示意齐兵自己来拿。几个齐兵上前拽了小白的玉佩,拿在手中不断端详,心中开心起来:玉佩可是价值不菲,够普通人家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开销了。
鲍叔牙见状,知道到了问出主帅名字的时机,接着说道:“既然玉佩都给了诸位,可否告诉我主帅是谁?我们也死个明白!”
那几个齐兵毕竟拿了别人的东西,也就不做隐瞒,说道:“主帅是祖望!”
小白听到“祖望”二字,心生欢喜,又问道:“可是吕傒吕祖望!”
齐兵道:“正是!怎么,你认识主帅?”
小白刚想说“认识”,鲍叔牙忙说道:“并不认得!只是耳闻祖望治军有方,多有仰慕之情!”小白听了,知道鲍叔牙是怕齐兵知道认识吕傒后,可能担心拿不到玉佩,反而杀了自己,这样死无对证,玉佩也就不会得而复失了。
鲍叔牙又是说了一些“遗言”之类的话,以坚定齐兵之心。
大约过了一刻钟,众人被带到了中军大帐。吕傒身披盔甲,站在案前,厉声说道:“你们就是彭生一党吧!不久前,彭生醉杀鲁侯,君上下令捉拿彭生一党。不想,在这济水岸边,尚有彭生余孽,可见彭生之党人不少呀!”
九州会众大喊冤枉,纷纷说道:“我等是九州会众,有的是谭国使韩泄麾下的,有的是齐国使康黑臀麾下的,不是什么彭生一党呀!还请大夫明察!”
吕傒蔑笑道:“九州会!据我所知,彭生就是你们九州会的齐国使,还说不是彭生一党!”
九州会众急了起来:“大夫,不是这样的!彭生是前任齐国使,现任齐国使是康黑臀呀,他是刚从燕国来的,怎么可能参与醉杀鲁侯呢!”
吕傒笑道:“即使不是彭生一党,也与彭生脱不了干系!君上不日将来济水,你们听候处置吧!”九州会众还想辩解,齐兵已经上前要拉下去。
鲍叔牙见这么快就要结束审问了,赶紧示意小白叫住吕傒。
小白会意,咳嗽了一声,大声说道:“祖望近日可好?”
“你是?”吕傒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字,甚是惊诧道。他接着便走下案来,举火凑近那叫出自己字的人来,只见此人生的普通,却自带一番贵气。此人见吕傒在端详自己,便靠近前来,嘴里说道:“祖望,是我呀!”
吕傒再听这声音,像是小白,再仔细端详,可不就是小白嘛!吕傒刚想说点什么,又觉不妥,思虑之间又瞥见鲍叔牙也在此,便略作思考,吩咐手下齐兵道:“既然你们喊冤,本帅就详细审问一番吧,以证你们的清白!”
九州会众叩头不已,纷纷感谢。
吕傒又指着小白和鲍叔牙道:“先带这二人到后帐,我要单独审问。”
齐兵照做,狐衰及随从和九州会众则送回关押处。
“小白何故到此?”吕傒屏退手下,亲自解去小白和鲍叔牙的绳索。
原来吕傒是小白的好友,当日出走临淄,为安全起见,小白并未跟吕傒做告别,因此吕傒不知小白踪迹。
“祖望,不想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小白激动地说。两人叙旧起来,小白从路遇康黑臀讲到百里奚施救,又说到今晚的遭遇,鲍叔牙也时不时插话发发感慨。
吕傒也说了齐国的动态:文公主到禚地后,齐侯诸儿计划到边境巡视,明为巡查,实为去禚地私会文公主,吕傒被先行派出熟悉沿途情况。
“两位公子,既然当前的危机结束了,我们要考虑后期的路。这段时间,我们接连遭到了九州会的骚扰,幸得百里先生和白兔公子施救。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狐衰力不从心,难以抵抗江湖高手,我们该怎么办?这两次都是在齐国境内,尚可碰到旧友侠客,倘若在其他诸侯国内遇险,如之奈何?”鲍叔牙忧虑地说。
“鲍师父这样说非常有道理。我最近结交了一位朋友,王子成父,武功高超,颇爱打抱不平,因避王子克之乱,来齐避难。我想,小白你可请王子成父护送,这样就可以保路途无虞了。然而这事得你们自己谈,我不能替他做主。”吕傒想了一会,说道。
“王子成父?他人现在何处?可否一见。”小白急忙问。
“正在中军帐中,今晚射箭引路的就是他。”吕傒答道。
“是那位带兵将军吗?”鲍叔牙想起了方才那位贪财的齐军将领,如果他就是白兔口中的“王子成父”,以今晚所见,鲍叔牙宁可不用。
“非也!成父虽然颇有军事素养,但是不爱慕名利。避难齐国后他觉得不适合担任要职,一般都做副职或者随从,不过这段时间的行军治军却是由他实际完成的。”吕傒解释道。
“这样说的话,挡康黑臀暗器的想必也是王子成父了。”小白推断着说道。
“正是!除此人外,军中再无此能力者。”吕傒笑答。
“祖望若失此人,带兵岂不费些周章?”小白担心起吕傒来,问道。
“不妨碍,当今君上无心社稷,成父之才恐难在当朝实现。我本就不是带兵之人,与我干系不大。”吕傒说道。
“如此,拜谢祖望了!他日有幸居高位,定不忘君恩!”小白拱手道。
“你我挚友,不必见外!倘你我处境互换,你也会如此的。”吕傒言罢,唤王子成父入帐。
王子成父入帐,只见他身材高大,一身戎装,双目炯炯有神。王子成父先对吕傒施礼,待吕傒介绍过小白、鲍叔牙后,双方又相互施礼。施礼罢,宾主各自落座:吕傒坐北向南而坐,小白、鲍叔牙坐东向西而坐,王子成父坐西向东而坐。
“适闻祖望言,王子成父是避难到齐国,不知是否考虑过未来之路?”小白单刀直入地问道。
“尚未多做思量。自王子克之乱以来,只想寻安身之处,未做其他思量。”王子成父答道。吕傒趁这空挡,让人备上酒菜送来。
“本公子亦是避难之人,你我可谓同命相连。我路途多遭遇凶险,正如今夜王子所见,然小白无王子之技,难免日后再遇此类凶险。冒昧地问王子可否结伴而行,送我到鲁国或者莒国?”小白诚恳地问道。
“救人于危难,本是人之本性。况且与公子同行,也可领略沿途风光,体察民情,何乐不为!只是吕傒公子收留之恩尚未报答……”王子成父略作为难地说道。
“王子不必有所顾虑,收留王子是我本性使然,不图报答。小白是我的好友,能与他一起上路,也算是对我的报答。”吕傒笑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种情景,一定少不了杜康的陪伴。少时,军营小灶上了酒菜,几个人喝到三更方才各自回去。
“禀主帅:君上的车撵已经到了谭国,还有半个时辰就会到达军营南岸!”吕傒一早就被斥候的禀报声惊醒。他略作沉思,随即安排人通知小白先行藏起来,待齐侯诸儿过境后再说;他自己带军营主要将领往官道迎接齐侯诸儿。
半个时辰后,斥候回营告诉小白:君上见到吕傒,不到军营歇息,直接令军队随行,开赴禚地。斥候是回来传拔营军令的,吕傒还带话说:路途多舛,有劳成父了。
成父、小白听后皆拱手向斥候示意,斥候回礼,随即转身安排拔营之事。
康黑臀带着逃出来几个人,各骑一马,马不停蹄地赶回燕国。甫到边境,就遇到了孤竹和山戎劫掠百姓。孤竹、山戎骑兵骑着战马肆意地砍杀燕国百姓,而百姓毫无还手之力,犹如一群被狼驱赶的羊群。虽然平日里康黑臀也欺负百姓,偶尔还会杀害不配合的人,但是还不至于随意屠杀。如今看到异族屠杀同胞,无论是谁,都会激起强烈的保护意识。
康黑臀迅速抽出他的长剑,使出几次“如影随形”,在马背上砍掉了四五个山戎的脑袋。其他山戎见状,暂时放过了百姓,径直朝康黑臀包围了过来。
康黑臀毫不畏惧,“嗖嗖”两声,两个为首的山戎就身首异处了。其他山戎不但不害怕,反而兴奋地“嗷嗷”直叫,犹如猎人看到了没见过的猛兽一般,谁要是征服了这头“野兽”,谁就能获得更大荣誉和权力。
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一条绳子就掷了过来,直接套住了康黑臀的新任麦丘邑司粟季的脑袋。粟季慌忙抓住绳套想挣脱开来,不成想山戎手法敏捷,用力一拽,直接把粟季从马上拽了下来。随后这个山戎调转马头,马鞭一抽,他的马就朝着外面拼命奔跑了起来。
康黑臀想追上去,可山戎已经围成了一个圈,甚至还有几个人在甩着套绳准备套将过来。康黑臀只得集中精力对付这些山戎,防止自己和剩下的手下被套将过去,至于粟季,只能靠他自己了。还没继续交手,已经听到远处粟季哀嚎的声音,这声音没有持续多久,那匹马就嘶吼着跑了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粟季的项上人头,血淋淋地被扔在了康黑臀的马蹄下。
康黑臀没想到山戎下手这么快!看着粟季的人头,康黑臀还没缓过神来,嗖嗖数声,山戎居然同时扔来了几条套绳,准确地套在了他们几人头上。康黑臀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毒针,瞅准了人,向那几个扔套绳的山戎祭了出去,趁他们中毒疼痛的空隙,再施展出“如影随形”来,长剑斩断了这几人的头颅。
山戎见状,并不退缩,一齐向康黑臀扔套绳,任康黑臀再厉害,也不能一次全砍了山戎。在长剑回手尚未再出手的空档,山戎一齐拉绳套,这次能拉人的拉人,拉不着人的拉马首,众人顿时人仰马翻,康黑臀被拽下马来,其他随从大多数被套住了脑袋。
“齐国使,砍马腿!”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康黑臀辨不得是谁的声音,用长剑尽力朝马腿砍去。数匹马疼痛难忍,四散跑去,康黑臀暂时解了围。
“看那穿白衣者,定是贼首,抓住他方可脱困。”那声音又响起,康黑臀听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谭国使韩泄。
康黑臀使出十成功力,又祭出绝招“星驰问天”,奔到了白衣山戎身边,一个腾空,跃在马背上,随手抽出白衣山戎的腰间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众山戎见状,不再敢动。韩泄也驱马而来,与康黑臀一起挟着白衣山戎,带着仅剩的两个随从,往蓟城而去。
蓟城门,早已有九州会众在此迎接各地赶来的会众。蓟城邑司车辕远远地看到了康黑臀,立即迎上前去。
“车辕,先绑了这山戎头子!”康黑臀一脸疲惫地说,白衣山戎并无害怕之意,自己下马,任车辕的人绑缚。
“会尊在会馆,请齐国使、谭国使快快见驾!”车辕说道,早有会众赶车过来,康黑臀和韩泄入车而去。
车辕见白衣山戎生的白净,没有一般山戎的戾气,顿生好感,亲自送去了会堂监,吩咐乡卒好生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