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佛教概观
印度史迹与佛教之关系
无论若何高邃之宗教,要之皆人类社会之产物也。既为社会产物,故一方面能影响社会,一方面又恒受社会之影响,此事理之无可逃避者。佛教有二千余年之历史,有东西数十国之地盘。其播殖于五印以外者,顺应各时代、各地方之社会情状,为种种醇化蜕迁,固无待言。即以印度本境论,幅员既如彼其辽广,种族既如彼其复杂,文化既如彼其繁荣,则佛教在彼土千余年间之分合盛衰,必与其政治上、学艺上有相应相倚之关系明矣。徒以印人历史观念缺乏,至今竟无一完备之信史足为依据,而佛教徒亦向不以此为意,故无得而征焉。然而佛教自佛灭度后,循机体发育之公例,为不断的进化蜕分,其间或荣或悴,经无数波折,卒乃灭绝而迁化于他方。此既章章不可掩之事实,苟非略察其社会变迁之迹,则此种现象殆无由说明;而其所输入中国之教理,何故有种种异相,亦无由知其渊源所自。吾故先为此章,刺取印度政治上大事与佛教有密切关系者,论其概要,俾学者得一简明概念,为研究佛教宗派史之预备焉。
佛陀在世布教之迹,略同孔子。孔子辙环所及,在黄河下游齐、鲁、宋、卫约千里间,南极蔡、楚而止。佛陀亦然。其足迹所及,在恒河下游摩竭陀、萨罗[1]、迦尸、赏弥[2]数国,约千里间,南极胆波而止(约当今之孟加拉省),而因缘最深者,则摩竭陀之王舍城(竹林精舍所在)、萨罗之舍卫城(给孤独园所在)、迦尸之婆罗奈城(鹿苑所在),此诸地方,实当时印度人口最密之处,而文化之中心也(至今犹然)。就中王舍城最为主要,舍卫次之,而此二地则外道之窟穴也[3]。佛教首立根据于此,可谓力为其难,而后此佛教与外道轧轹不绝,且彼此思想常迭相为影响,则亦以此。
佛灭度时,摩竭陀王为阿阇世。其人本弑父篡国之恶徒,且常党于耆那,与佛为难。然当佛灭前已悔罪皈依(据《阿阇世王经》),故有名之“第一结集”(详次章),即在王舍城举行。其后阿阇世战胜波斯匿,兼并萨罗,拓境西至摩偷罗,西南至阿槃提,东南至鸯伽(即今之印度首都加拿吉打所在地),奄有五河全域[4](恒河所受五河)。王既信佛,故佛教亦随其政治势力而扩张,因扩张之结果,而地方的派别渐生。
佛灭后百五十八年(西纪前三二七)[5],有一事为印度文化史上所宜特笔大书者,则亚历山大大王之大军侵入是也。大王军力所及,虽仅在印度河流域,其时间虽仅十二年,然印度、希腊两文化系之接触,实自兹始。时大王领土,奄有波斯及中亚细亚,逮大军退出,挟印度文明之一部分以为归赆。佛教之入西域,此其远因。且自兹役后,犍陀罗、迦湿弥罗一带,已渐受希腊思想之濡染,而此两地实为后此佛教之中枢。故佛教在同一根本原理之下为多方面之发展,其受外来文化之戟刺,不可诬也。
西北部之客军方退,而中部之内争旋起,时则有所谓四恶王者,日寻干戈,破坏塔寺,杀戮比丘,一般人民固受涂炭,而佛教受创特甚[6]。至佛灭后二百十九年(西纪前二六六),阿育王即位,教乃中兴。
阿育王Asopa 为佛教最有力之护法者,稍治佛学之人,类能知之[7]。其祖父旃陀罗麯多[8],当亚历大军退出后,蹶起西北,逐希腊人所置将帅,旋龛定四恶王,统一中印度,建立所谓孔雀王朝者。再传至阿育,国势益张。南灭羯伽,西服犍陀罗,五印役属,余威且及域外,而奠都于摩竭陀之华氏城(亦称波厘吒子城,在王舍城西约二百里,佛在世时所常游处也)。既厌征伐,遂皈正法。时则有目犍连帝须Moggaliputta Tissa 者,实为国师,为王立种种关于宗教上之设施,既在华氏城举行“第三结集”,调和上座、大众两部之争[9],更派遣宣教师于国内外,大举弘法,其布教区域及教师名,具见《善见律毗婆沙》中[10]。其今地名略可考定者如下:
《饮冰室专集》本误作“温”,今改正。
近欧人治梵学者,发现阿育王石刻二十余种[11],内中一小摩崖有“派宣教师二百五十六人”一语,据此可知《善见律》所记,盖为未尽。又其摩崖最大者七处,皆刻诏书十四通,其第十三通中有云:
“王即位第九年,征服羯伽Kalinga ……皈依正法,流布佛教。……王以为最上之胜利,正法之胜利也。此胜利行于王之领域,又远及于六百由旬外之邻邦:若臾婆那Yavana (即臾那)、王安捺歌Antiyoko 之国、调拉马耶Turamaya 、安忒尼Antikini 、马加Maka 、亚历加达拉Alikasudara 四王之国,南及初拉Colu 、槃耶Tandya 、赡波槃尼Tamba -pani 锡兰诸国。又王之领域内,……诸地所至,皆受王使之宣说随顺正法。……”
此碑文中所举外国之诸王,正可为《善见律》之臾那世界作注脚。盖臾婆那者,当时印度人呼希腊人以此名。此诸王者,皆亚历山大诸将之胤也。以近今学者所考定,则安捺歌,即叙利亚王安德歌士Antrocpos (西纪前二六一—前二四六,领有叙利亚及西亚细亚)。其调拉马耶,即埃及王德黎弥Ptolemy 二世(前二八五—前二四七)。其安忒尼,即马基顿王安特峨拿士Antigonas 二世(前二七八—前二三九)。其亚历加达拉,即欧比罗王亚历山大(前二七二—前二五八)。据他处摩崖所刻,尚有“王国所属臾那世界”一语,似此诸王当时皆对于阿育修职贡者,故得自由布教于其境内也。据此则阿育王与佛教关系之巨,可以想见。前此佛教所被,仅在五河——中印、东印之境[12],至是不惟普逮全印,更北抵雪山之尼波罗,东渐缅甸及马来半岛,南渡海入锡兰,西北出阿富汗至中亚细亚,极西逾波斯,散布地中海东岸,且延及非洲之埃及,至是而佛教始含世界性矣。
自兹以后,佛教应边地中兴之谶,分南北两路进展。北路经西域入中国,南路独盛于锡兰。而印度内地亦以教区日恢,地方色彩益分明,宗派部执,蜂起并作(详次章)。阿育殂落后百余年——约当西纪前二世纪,有婆罗门种之武将弗密多罗者,覆孔雀王朝,仇虐佛徒,自是中印度之佛教寖衰。
护法人王之最有力者,前推阿育,后则迦腻色迦,而介乎其间者,尚有一弥兰Milinda 。弥兰王,希腊人也。其先代已侵入北印度之舍竭,临信度河而居。王嗣位,约当西纪前百五十年,势力已渐进至恒河流域。闻龙军Nagasena 论师之教,皈依佛法[13]。希腊人奉佛之确凿有证者,王其首也。盖至是而印、希两文化,已由交互而渐趋融合矣。中印佛教颓势,得此似亦稍振。
迦腻色迦王,盖佛灭后第七百年——西历第二世纪初期之人,以月氏种而王印度者也[14]。月氏本我甘肃边陲一游牧族,当汉初时,转徙度葱岭,夺希腊人旧领地,百余年间,渐次南下,成一大王国,都犍陀罗,进据迦湿弥罗,遂为印度共主。其史迹略见于两汉书《西域传》(参看第三篇《佛教与西域》章)。而迦腻色迦,则全盛时代之王也。当西历纪元前后,佛教中心已由中印移于西北,而犍陀罗、迦湿弥罗实为之枢。此两地既与欧西接触频繁,文化性质,颇极复杂,且中印屡经丧乱,重以外道压迫,教宗耆宿,相率避地北来,故当时号称佛教正统派之萨婆多部,即以迦湿弥罗为根据。迦腻色迦王在此种环境之下为统治者,自然对于佛教当生信仰,其事业之最足记者,则迦湿弥罗之“第四结集”,今所传《大毗婆沙论》二百卷(玄奘译),即成于是时也(详次章)。迦腻色迦与胁尊者、马鸣菩萨同时。时大乘已渐兴,王一面崇礼正统派之萨婆多部,一面又建迦腻色迦寺,供养大乘僧。自兹以后,龙树、提婆继起,佛教如日中天矣。此王远祖,既发祥中国,当其全盛时,葱岭内外诸国,咸役属之,故于佛教东渐之因缘,关系最巨焉(详第三篇)。
佛灭后第九百年之初——西纪三一九年,笈多王朝Gupta 之毗讫罗摩秩多Vikramaditga 王(唐言超日)统一全印,威力不让阿育。此王崇信毗湿拏教,颇袒外道,致世亲之师如意论师含愤而死,事见《西域记》(卷二)及《婆薮槃豆传》(真谛译)。然其末代之王,似已有皈依佛教者[15]。
读玄奘之《西域记》、义净之《南海寄归传》,当能知隋唐时代之中印度,有所谓那烂陀Nalanda 寺者,学徒极盛,实为佛教之中心[16]。寺在王舍城北三十余里,与佛教发祥地之竹林精舍相附近,知其时佛教中心,复归于摩竭陀矣。此寺据《西域记》,谓佛灭后不久即以设立。然法显游印,当西历五世纪初,其游记叙摩竭陀诸寺颇详,独不及那烂陀,则知此寺必兴于我国六朝间矣。要之,佛灭后千年至千二百年间,中印佛教复大盛,即据那烂陀历史可以证明之。
当第七世纪上半期——佛灭后千一百余年时,摩竭陀共主为戒日王——即尸罗阿迭多,盖代笈多朝而兴者。玄奘在印学成,而戒日实为其檀越,尝广集四方学徒,使与奘辩难,奘立“真唯识量”,王悬诸国门,众莫能诘。其详具见《慈恩传》。迦腻色迦以后,护法之勤,当推此王矣。
中部正教复兴,而余部转更变衰。西北迦湿弥罗一带,前此大德辈出。至七世纪以后,渐为湿婆教、耆那教所占领,多剽窃佛教教理仪式,以似乱真[17]。东南诸地,亦外道猖獗,僧徒受其影响,佛教变为秘密迷信的性质。义净西游时(八世纪初唐武后时),佛教衰微,已见端矣。今据《大唐西域记》,制为下表,觇当时佛教外道势力比较焉。
表布分势教国诸度印)年百二千后灭佛(纪世七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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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注:[1]原误作“那罗曷罗”,今改正。
[2]原误作“七千里”,今改正。
[3]原误作“五千”,今补正。
[4]原误作“颇多”,检《大唐西域记》卷三 “迦湿弥罗国”条并未述及天祠,今改正。
[5]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6]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7]原误作“屈罗多”,今改正。
[8]原误作“三千里”,今改正。
[9]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10]原误作“十数”,今改正。
[11]原脱“三千余里”,今补。
[12]原脱“八”,今补。
[13]原误作“十数”,今改正。
[14]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15]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16]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17]原误作“七千里”,今改正。
[18]原误作“窣禄勒那”,今改正。
[19]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20]原误作“百余”,今改正。
[21]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22]原误作“八百”,今改正。
[23]原误作“五十”,今改正。
[24]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2幻原误作“三千余”,今改正。
[26]原误作“三千里”,今改正。
[27]原误作“三百”,今改正。
[28]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29]原脱“大乘”,今补正。
[30]原误作“劫所他”,今改正。
[31]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32]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33]原误作“三千”,今改正。
[34]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35]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36]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37]原误作“伽蓝倾颓荒芜”,今改正。
[38]原误作“三百”,今改正。
[39]原误作“五十”,今改正。
[40]原误作“鞞索迦”,今改正。
[41]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42]原误作“三千”,今改正。
[43]原误作“宝罗伐悉底”,今改正。
[44]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45]原误作“百余”,今改正。
[46]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47]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48]原误作“三千余”,今改正。
[49]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50]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51]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52]原误作“十余”,检《大唐西域记》,并无关于寺数的记载,今改正。
[53]原误作“减千”,今改正。
[54]原误作“数十”,《大唐西域记》卷七“尼波罗国”条下云:“外道异学,其数不详。”今改正。
[55]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56]原误作“三千里”,今改正。
[57]原误作“四千”,今改正。
[58]原误作“二十”,今改正。
[59]原误作“谵波”,今改正。
[60]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61]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62]原误作“夺那代弹那”,今改正。
[63]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64]原误作“二千余”,今改正。
[65]原误作“三千”,今改正。
[66]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67]原误作“万人”,今改正。
[68]原误作“七十”,今改正。
[69]原误作“三千里”,今改正。
[70]原误作“三千里”,今改正。
[71]原误作“二千”,今改正。
[72]原误作“千余里”,今改正。
[73]原误作“二千”,今改正。
[74]原误作“七千里”,今改正。
[75]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76]原误作“五百”,今改正。
[77]原误作“三千里”,今改正。
[78]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79]原误作“现在”,今改正。
[80]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81]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82]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83]原误作“百数”,今改正。
[84]原误作“佗”,今改正。
[85]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86]原误作“咕”,今改正。
[87]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88]原误作“三百”,今改正。
[89]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90]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91]原误作“三千里”,今改正。
[92]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93]原误作“六千里”,今改正。
[94]原误作“那”,今改正。
[95]原误作“苏剌侘”,今改正。
[96]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97]原误作“瞻折罗”,今改正。
[98]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99]原误作“七千里”,今改正。
[100]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101]原误作“阿默嫛翅罗”,今改正。
[102]原误作“五千里”,今改正。
[103]原误作“万余里”,今改正。
[104]原误作“六千”,今改正。
[105]原误作“三千里”,今改正。
[106]原误作“三千”,今改正。
[107]原误作“二十”,今改正。
[108]原误作“二千里”,今改正。
[109]原误作“二千”,今改正。
[110]原误作“四千里”,今改正。
[111]原误作“三百”,今改正。
读此表,可见当时佛教在各地,已不敌外道。其外道之尤盛者,则涂灰(即吠檀多派,计有自在天者)、露形(即尼乾子,亦即耆那,亦即无惭外道)两派殆与佛徒三分天下。而佛教昔盛今衰之迹,亦历历可见,如室罗伐悉底[18](即舍卫)为祇洹精舍(即给孤独园)所在地;如婆罗痆斯(即波罗奈)为鹿苑所在地;如迦毗罗卫为佛生地;如憍赏弥为佛常游地;如迦湿弥罗、犍陀罗为佛灭后五六百年间佛教中心地;如吠舍厘为“第二结集”所在地,其时殆皆已沦于外道。历史上圣境犹存其故者,仅摩揭陀之王舍城而已。
西历八世纪中叶,印度佛教始日就衰颓。盖吠檀多派之商羯罗Sankara 采佛教教理之一部分以中兴婆罗门旧教,既投俗尚,趋之者众,而佛教徒亦日陷于迷信,不复能自张其军矣。及西一千二百年(约佛灭后千七百年),回教徒蹂躏全印,烧荡伽蓝,屠戮僧侣,佛教在印度者,自是无孑遗,而像末余晖,乃在震旦也。
[3]梁启超原注:当时最有力之耆那教——即尼犍子,其教祖与摩竭陀王室有血统关系,久为该王族所归依,事见《阿阇兰伽经》及《劫波经》。王舍城之竹林精舍,本尼乾子教徒所居,频毗婆罗王及迦兰陀长者,驱逐尼乾,施与释尊,事见昙无德律及《西域记》。
据以上史实,可知佛教未兴以前此地外道之盛,中间虽被佛教夺作根据,然非久旋复滋长。迦腻色迦王之“第四结集”,本议在王舍城举行,而胁尊者谓“彼多外道,异论纠纷”(见《西域记》),知其地已复为外道所蟠矣。
舍卫之给孤独园——即祗洹精舍,为长者须达所施。须达初请佛往,佛谓:“舍卫城中,人多信邪,难染圣教。”后徇其请,使舍利弗先往经营,外道六师,群起攻难,其国王请舍利弗与彼角术胜之,乃得建立,事见《贤愚因缘经》。
[1] 通常译为“憍萨罗”。
[2] 通常译为“憍赏弥”。
[4] 原误作“城”,今改正。
[5] 根据下文,关于佛灭年代,梁启超显然是采《众圣点记》之说,即西元前四八五年。据此,原作“百五十二年”误,今改正。
[6] 梁启超原注:四恶王事,见《杂阿含经》卷二十五,南释迦王、北耶槃那王,西钵罗婆王,东兜沙罗王,其年代在希腊军侵入前抑在其后,尚难确考。
[7] 梁启超原注:阿育王事迹,今藏中有西晋安法钦译之《阿育王传》,梁僧伽婆罗译之《阿育王经》,可供史料。其余带神话性质散见各书者甚多。相传王造八万四千塔,中国境内亦有之,事固绝不可信,亦可见其势力深入人心也。
[8] 通常译为“旃陀罗笈多”。
[9] 梁启超原注:“第三结集”事,仅见《善见律》,谓目连帝须为上座选一千比丘,仿大迦叶故事,集法藏律藏。然阿育王经、传及石刻,皆不言此事,是否传信,未敢断言。上座、大众之诤详次章。
[10] 梁启超原注:《善见律毗婆沙》卷二【校者案:原误作“卷三”】:“尔时于波利吒弗国集毗尼藏竟,目犍连子帝须作如是念:‘当来佛法何处久住?’即以神通力观看,当于边地中兴,于是帝须语诸长老:‘汝等各持佛法至边地竖立。’……即遣大德末阐提至罽宾、犍陀罗国,摩诃提婆至摩醯娑末陀罗国,勒弃多至婆那婆私国,昙无德至阿波兰多迦国,摩诃昙无德至摩诃勒吒,摩诃勒弃多至臾那世界,末示摩至雪山边国,须那迦郁多罗至金地国,摩哂陀郁帝夜参婆楼跋陀至师子国,各竖立佛法。”【校者案:此段引文与原文个别字句有出入,不复改】
[11] 梁启超原注:阿育王石刻之研究,创自英人勃雷涉James Priusep。因印度古钱有希腊、印度二体书,以希读梵,始能了解。始知所铭刻者,皆阿育振兴佛教之成绩。于一八三七年公布其研究之结果。尔来陆续发掘,所得不【校者案:疑此“不”字为衍文】刻文凡七种,其树立地散在二十余处,至今治印度史者以为瑰宝焉。
[12] 梁启超原注:据《善见律》,则罽宾佛教,似亦由阿育王传播。但他书所记,则佛灭百余年间,罽宾佛教似已确立,而所派之末阐提,似非阿育时人(说详第三篇《佛教与西域》章)。果尔,则前此佛教已扩于西北矣。两说未知孰是。
[13] 梁启超原注:弥兰王事迹,见《那先比丘经》(二卷,东晋译)。那先为那伽犀那之省,译义即龙军,实初倡大乘之一大论师也。此经即载那先与弥兰问答,发端叙弥兰履历云:“生于海边,为国王太子。”篇中记:“那先问王本生何国?王言:我本生大秦国,国名阿荔散。”“阿荔散”即“亚历山大”之对音,其国盖以亚历山大王得名。舍竭即《西域记》之奢羯罗,梵文Cakala、巴利文Sagala,即磔迦国故城,东据毗播奢河,西临信度河,盖迦湿弥罗东南境一大国也。《那先比丘经》,今锡兰之巴利藏亦有之,名为Milinda-panpa。近有英译本名为《弥兰王问经》The Question of King Milind。欧人研究印度古钱,得此王钱多枚,皆印、希文并用,刻有“护法王”字样,因其钱知为西纪前约百五十年人,又知其曾占领五河地方。
[14] 梁启超原注:迦腻色迦王事迹,见于汉籍者,《大唐西域记》最详,《杂宝藏经》、《大庄严经》、《大毗婆沙论》、《僧加罗刹所集经》等,皆有记载。而十三世纪时一蒙古人多罗拉那陀Taranatha者,著《印度佛教史》(原本用西藏文,一八六九年译成德文),述“第四结集”事,与《西域记》略同而加详焉。惟其年代则异论繁滋,如《西域记》卷三则谓当佛灭后第四百年,《阿毗昙八犍度序》,谓当六百余年,《僧伽罗刹经》谓当七百年。近来欧人研究印度古钱,发现月氏诸王遗币甚多,再以比附《汉书》、《后汉书·西域传》中月氏诸王之名氏,愈益纠纷,至今在欧洲考古学界成一大问题,异说不下二十余种。以吾所见,则《八犍度序》六百余年之说,最为近是,容当别著专篇论之。
[15] 梁启超原注:近发现一石刻,有笈多百六十五年(西元四八四)字样,其题名为佛陀笈多。似此朝之后王,已皈依佛教(井上哲次郎《印度宗教史》四九六)。
[16] 梁启超原注:《大唐西域记》卷九云:“那烂陀大伽蓝,僧徒数千,并俊才高学也。……请益谈玄,竭日不足,夙夜警诫,少长相成。……异域学人,欲驰声问,咸来稽疑。……欲入谈议,门者诘难,多屈而还,学深今古,乃得入焉。……明德哲人,联晖继轨,至如护法、护月,振芳尘于遗教;德慧、坚慧,流雅誉于当时。光友之清论,胜友之高谈,智月则夙鉴明敏,戒贤乃至德幽邃,若此上人,罪(最)所知识。……述作论释各十数部,并盛流通。”读此可知当时那烂陀之盛况,著名大师皆出此间也。【校者案:此原注《大唐西域记》引文与原文略有出入,原文录如下:“本大伽蓝,……僧徒数千,并俊才高学也。……请益谈玄,竭日不足,夙夜警诫,少长相成。……异域学人,欲驰声问,咸来稽疑。……欲入谈议门者,诘难多屈而还,学深今古乃得入焉。……明德哲人,联晖继轨。至如护法、护月振芳尘于遗教,德慧、坚慧流雅誉于当时,光友之清论,胜友之高谈,智月则风鉴明敏,戒贤乃至德幽邃。若此上人,众所知识。……述作论释各十数部。并盛流通。”】又《南海寄归义法传》云:“至如那烂陀寺,人众殷繁,僧徒数出五千,造次难为群集。寺有八院,房有三百。”【校者案:此段引文与原文亦有出入,原文并无“至如那烂陀寺,人众殷繁”二句,“僧徒数出五千”,实为“僧徒数出三千”。】……此义净所记,距玄奘时又后数十年,其盛犹如此,可知此寺实有三百余年全盛之历史也。
[17] 梁启超原注:《西域记》卷三摩诃补罗国条下云:“有白衣外道……傍建天祠,其徒苦行。……本师所说之法,多窃佛经之义,随类设法,拟则轨仪……律行颇同僧法,唯留小发,加以露形,或有所服,白色为异。……其天师像窃拟如来,衣服为差,相好无异。”
[18] 原误作“宝罗伐悉底”,今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