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说遭到质疑
十年之后,考古学方法提供了新证据,旧说遭到质疑,何家村遗宝的年代被否定了,拥有人也被否定了。
被形容为“渔阳鼙鼓动地来”的“安史之乱”,是唐代乃至中国历史上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战乱中很多高官贵族埋藏珍宝逃离,皇室成员邠王李守礼埋藏宝物逃离长安,似乎顺理成章。
但是,十年之后,有学者质疑旧说,认为遗宝出土位置不在邠王府,埋藏年代应在唐德宗时期(即公元780~805年)[1]。拥有人被否定了,年代也被否定了。这一观点非同小可,因为如果不是安史之乱时埋藏,又不是邠王李守礼的财宝,如同釜底抽薪,将以往通过何家村遗宝说明的历史,邠王李守礼骄奢淫逸的生活等的阐发,以及所有引申的解释都化为乌有。
安史之乱的确造成高官贵族藏宝逃离长安,兴化坊中也确实居住着邠王李守礼。但是将历史事件和这个显贵家族,与何家村遗宝联系在一起的缺陷是,当时没有对器物做具体分析,缺乏精确的年代论证。另外,兴化坊很大,南北长500~590米,东西宽558~700米,这一范围内居住着各种人,难道非李守礼莫属?安史之乱与李守礼之间的逻辑关系不紧密,刚刚发现时做出的判断和解释难免粗糙。
研究古代器物,考古学有类型学手段。简单地说,就是对器物造型、纹饰、工艺技术等进行分析和排比,找出演变轨迹,进而对器物进行断代。新观点正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对何家村金银器的装饰花纹进行了排比,还参照有纪年的石刻纹样等资料,将何家村金银器制作的时代分成四期,最晚的第四期约当德宗时期(公元780~805年)。遗宝中的一些器物上,出现了枝叶茂盛、鲜花怒放的大型花卉图案,纹饰整体布局采取了分单元的方式,这些特点都要晚于“安史之乱”。此外又根据唐韦述《两京新记》关于长安城里坊内各个方位的表述,新观点认为何家村遗宝出土地点不在邠王李守礼宅或府。
新观点很有些道理,但却没有论述埋藏的原因,并认为判定遗宝的拥有者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已经把研究引向了深入的启示,遗憾地断送在一个不可知的结论中。
[1] 段鹏琦:《西安南郊何家村唐代金银器小议》,《考古》1980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