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和他,终只能是君臣
只听风允宁道:“如果太孙出的真相事关乎您,其实无异于,向太子自寻死路。”
太子与晋王是宿敌。若让太子得知,自己的儿子因为落入晋王手中,使晋王得到了那批掌控力可怕的阿芙蓉,那太孙项琛怕是要被亲爹打死。
就算不打死,太子也会为了补救自己在阿芙蓉一事上的损失,把儿子给卖了——检举项琛把阿芙蓉下落透露给晋王,大义灭亲,彰显太子处国政之公正。
晋王面露赞许,抬手鼓掌。
“风大人见解独到,难怪如此年少就能得父皇那般青睐!”
晋王起了拉拢风允宁的心思,眯着眼问:“风大人可有参与党争?你是否是太子的人?如若不是,那效力与本王如何?”
风允宁挑眉,状似思索为难道:
“殿下此言可不妥吧?臣既然忠于当今陛下,此时不会偏向夺嫡之争的任何一方。当然...臣觉得,晋王殿下的胜算比太子殿下要大些。
“既然那批阿芙蓉你我都知,那何不如共同邀功一件呢?”
很好,识时务!
晋王笑了,他现在缺的不是忠心于自己的死党,而是立场中立、只为利益行事的父皇宠臣。
风允宁,正是这不二人选!
“既然风大人也有此意,那...我们合作愉快?”晋王伸手将风允宁扶起来,眸闪精光。
风允宁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有此殊荣,臣——幸甚。”
京郊的这间陋室里,一君一臣正商议着牟取暴利、夺得大功的丑陋秘事。
屋子的墙角,挣扎着保留一丝意识的项琛,心中原本尚存的希望和热血,在风允宁的一字一句间,寸寸化为寒冰,凉意彻骨,如冷箭贯穿心间。
是了……他早该想到,风允宁年纪轻轻能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能得皇祖父如此青睐,自然是个圆滑善变、能见风使舵之人。
只有自己,仍以为风允宁还是幼时那个聪慧却正直的玩伴,一直将其视作自己的半个师父,信任至深……
意识涣散,他脑海中几度浮沉,只有一句话回荡不绝:
风允宁,是我看错你了。
……
……
天空做着闷雷发出怒吼,积云擦着高高的城墙翻滚不断,压城欲摧。
奔腾的马儿背上,风允宁摘了斗篷套给项琛,二人一马驰骋至在一座偏远私宅前停下。
“阿允,快进来!”宅前戴着斗笠的男子跑来,帮着风允宁将项琛抬进屋,关紧宅门,给项琛脱了衣服疗伤包扎。
“晋王真没人性,亲侄子都能下这么狠手。”男子看着伤口,触目惊心。
“皇家人说的什么血浓于水,都是屁话?!”
风允宁拿了纤刀,给项琛挑烂肉的手微微发颤。
看着那深红发黑的伤处和被抽烂的皮肉,顿时红了眼眶,鼻头发酸。
孟湛看不得她这副模样,叹气道:“得,那你说这现在咋办,那批阿芙蓉的下落,你都给晋王透露了吧?难道就真这么拱手让人了?”
风允宁吸了吸鼻子,冷笑一声。
“晋王想要,我这个做臣子的为什么不给。”她眸光冷冽,“不过...这到手的东西,得让他在换得功名和暴利之前,变成烫手芋头!”
“阿允有法子了?”孟湛惊讶道。
“我记得,五殿下最喜流连烟花巷陌,听闻也吸上了阿芙蓉?”风允宁眸色幽深。
“确有其事,他风流好色人尽皆知,但他吸食阿芙蓉,是我们暗中得到的消息。”
风允宁点点头,思考对策。现在只专注地给项琛处理好伤口,小心翼翼地包扎,又拿来干净衣服要给他换上。
孟湛将她一把推开。
“装久了,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他夺过衣服,拉开屏风,将风允宁隔在外头。
“你若真对他有情,又何必再装下去?等他醒来,你暴露阿芙蓉下落的事,他能不找你算账?他又不知你对他的真实心意,必然误会你的用心,这对你实在是折磨。”
风允宁背靠着屏风,有些无力地滑坐下去,笑容苦涩。
“从父亲把我送上朝廷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回头路了。风家只有我这个独苗,我爹只能拿我搏一把。”
孟湛正给项琛换衣,闻此,手上动作不禁粗暴了几分。
“那你就该,趁早断了对这厮的心意!”
“我知道。”风允宁抹去盈眶的泪,努力勾起一丝自我安慰的微笑,“我跟他是君臣,只是君臣。我知道的。你放心,我很快会熬过去的。”
她和他,终只能是君臣。从她介入朝堂、决心为他铺路开始,就注定了这一点。
她擦干了脸,思索道:“吸食阿芙蓉的纨绔子弟不少,但不足以引起重视。要想让晋王血亏,就必须牵扯皇家,才能扳回这一局。”
风允宁平复了情绪,回归正题,眸光冷沉。
“五殿下当然是不二人选,不过还得再牵扯一个举足轻重的世家子弟,才能把这事彻底闹大。”
孟湛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想借此,把阿芙蓉的事闹到明面上来。正好阿芙蓉都落在晋王手上,一旦追究起事故发生的缘由......那这阿芙蓉,还真成烫手山芋了。”
阿芙蓉本是暗地里互相争夺的暴利之物,对人危害极大,一旦把事情闹到明面上,这时谁得了这阿芙蓉,谁就得背黑锅!
孟湛甘服:“我明白了,你说需要准备什么,我连夜准备。”
风允宁摇头,眼底藏笑,冷若冰霜。
“不急,咱先等晋王殿下把阿芙蓉找到手了,再把事儿闹出来。”
那个国舅府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经常欺负项琛的一个败类。杀了他,也是清理肮脏东西!
她将项琛扶到寝房里歇下,又出来与孟湛商讨对策。
孰不知,屋里之人模糊地听见二人谋划,拳头默然攥紧......
为了争权夺势,利用危害之物,以利诱人,栽赃陷害,牵扯人命,这才是风允宁的真面目啊。
项琛醒来,正见风允宁正替他换药。
少年纤手沾上药膏,轻涂抹在伤处,痛感顿时消了几分。
药膏清清凉凉就像少年如水轻柔的眸子,令人感之心宁气和。
然而,项琛脑海中立即浮现记忆中的听闻,立刻打了一个寒颤。
伤处舒适的清凉霎时变成刺骨的寒意,渗透里外。
“抱歉抱歉,我上药没个轻重,把你疼醒了。“少年倍含歉意的声音传来,“疼你说声,我一定注意。”
项琛长吐口气,收拾了心绪。
“没事。”他冷静地吐出二字,想了想还是道了声,“谢谢。”
“咱俩什么人,还谢什么。”
项琛望向她,面如冠玉美目盼兮,一道伤口却横在左眼角下,犹如完美的璞玉多了一丝瑕疵。
为了救他,风允宁自己也受了伤,伤的当然不止这一处——然而以风允宁的武功,极少有让人伤到脸的机会。
如果到了被人伤脸的地步,那险境,可以说是会危及他的性命了。
风允宁对他舍命相救。
思至此,项琛透着凉意的心间,猝不及防淌过一丝暖流。可是……
救他,只是为了向父亲邀功,以站稳脚跟,多捞好处。
那道的暖流瞬间冰冻三尺,他垂眸道:“你,告诉晋王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