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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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皮肤的迹象及我们如何读懂它

它的展开面积大约两平方米,包裹着我们的一切“内在”。皮肤就像天线一样,联络着我们与外部世界,发送、接收——影响着我们的感知。它是欲之所求,是我们的边界层,是容纳我们生命的宝瓶;同时,它也是细菌、真菌、病毒和寄生虫们辽阔的群落生境。

皮肤之于我们的重要性,从日常用语就能看出:总有那么几天,我们会因皮肤而感到不安,有时甚至会“失控发火”。工作中,人得“皮厚”一些——接受不了批评的人,则是“脸皮太薄”了。看到大蜘蛛时,有的人会不屑一顾,因为“这搔不到我的痒”(大蜘蛛对我来说无所谓);有的人则会被这一瞥吓得脸色惨白,皮肤再也摆脱不了“恐惧”(天性使然),因此必须迅速逃离现场,以“挽救自己的皮肤”(保全自己)。尽管如此,也很少有人清楚皮肤究竟意味着什么,它如何运作,尤其是它到底为我们承担着多少至关重要的使命。

首先,皮肤就像刷了一层酸性镀膜的砖墙,将危险的入侵者们阻挡在外,比如病原体、有毒物质、过敏原等。同时,它还是天然人体空调,发挥着隔热保暖,防止水分过量蒸发导致机体干枯的作用。

在成功抵御一切危险的同时,皮肤还与周围环境保持着永久联系:测量气温,将多余的水分与分泌物排出体外,吸收阳光并将其转化为热量。通过感觉细胞和茸毛,以及指尖每平方厘米上的2500个感受器,皮肤能够判断出外界是多风,寒冷还是干燥;触摸对象是粗糙还是平滑,是柔软还是坚硬,是尖锐还是铢钝。根据最新的研究发现表明,皮肤甚至还有嗅觉与听觉的功能。

但这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皮肤不但建立起我们与周围环境间的联系,还包括与周围人的联系。您是否知道,皮肤所传递的信息对于伴侣选择具有决定性作用?不同的香水吸引不同的人,不同的人也有着不同的皮肤气味。为了繁衍出健康强壮的后代,自然力求让我们的遗传基因尽可能好地相结合,两种不同类型皮肤的相遇,可确保后代会是基因有利结合的产物。这里还隐含着一条政治信息:皮肤不懂什么种族主义,它所寻求的纯粹是基因多样性。

究竟什么才是人类最大的性器官,一直以来都饱受争议:有人认为是大脑,因为它为我们描绘出各种图景与幻想,催生我们的欲望。也有人认为是皮肤,因为它让我们感受到爱意,展现出我们的欢愉——赤裸肌肤对激情的点燃与热望的催化不可或缺,身体触碰意味着甜蜜的肌肤之亲,热烈的思绪会让人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就连拜物主义(Fetischbereich)的很多元素也都来自皮肤:油漆、皮革、毛皮……无不都是情欲满满的皮肤替代品!

您或许已经发现,每每涉及“皮肤”主题时,各种禁忌往往接踵而至,就比如大家对裸体的看法——可见的羞处与不可见的羞耻感。还有很多常见现象:有时皮肤会散发淡淡体香,有时却会臭不可闻,有时还会斑斑点点,凹凸不平,分泌物四溢,瑕疵连连……简而言之,许多大家不喜欢谈论、觉得恶心的东西都与皮肤有关:头皮屑、耳垢、湿疹、皮脂、汗液、脚垢,等等。

而当说到性病时,人们大都更愿保持沉默,特别是关于从哪儿染上的。很多时候,皮肤医生也是纯熟的性病医生,性病学(Venerologie)这一概念派生于爱神“维纳斯(Vernus)”。众所周知,除了鸾颠凤倒的欢愉,性交还会带来梅毒、淋病、湿疣、疱疹、肝炎或艾滋病等传染性疾病,且其中大部分都会反映在皮肤上,有的还会从皮肤向体内进一步蔓延扩散。

对皮肤医生来说,皮肤问题非但不恶心,反而趣味无穷。要知道,我们对疾病的思考与分析都同丰富的感觉牵系在一起:观察、刮擦、按压、嗅闻,每一种皮肤病的外观、硬度与气味都能够协助我们缉拿致病元凶。

过去[1]的皮肤医生还为很多讨嫌的皮肤病编排出了各种新奇有趣、朗朗上口的别名,比如丘疹、斑点、脓疱和痂皮都属于“皮肤之绽放(Blüten der Haut)”;由静脉曲张导致的小腿渗血现象,幸运地获得了优雅的法语名“Purpura jaune d’ocre(淤积性紫癜)”。红色血管瘤(Blutadergeschwulste)又名“樱桃状血管瘤(Kirschangiom)”;还有醉人的“葡萄酒色斑(Rotweinflecke)”,指的是红色胎记;以及美味的“咖啡牛奶斑(Café au Lait-Flecken)”,则是一种淡棕色的皮肤斑块。

由于干燥而皴裂的皮肤叫作“乏脂性湿疹(Craquelé-Ekzem)”,外观看上去就像16世纪米开朗基罗绘于罗马祈祷室拱顶,现已微微发生绽裂的湿壁画。《创世记》中强健的裸体亚当诞生图,您早已熟悉,亚当伸出食指与上帝触碰,为的是让生命的星火跃到自己身上来。

一些同行的内外科医生取笑我们为医肤浅[2],这实在是冤枉。皮肤医学吃水很深,正如其研究对象——皮肤,它不仅与周围环境和周围人“交流”,还与我们的内心世界紧密相连,无时无刻不在同神经与免疫系统进行着活跃的互动。皮肤外观如何,与我们的内在休戚与共,它所展现的不仅包括膳食营养,还包括我们的心理状况。

皮肤是心灵的明镜,是显现我们内心与潜意识的人体大屏幕。就像优秀的犯罪学家一样,皮肤医生热忱于在皮肤上侦查各种线索,有时则会发现一些涉及体内问题的蛛丝马迹。通过这种方式,皮肤向我们“哭诉”患者内心世界的空虚寂寞,压力过度,心理失衡,以及内脏问题与各种不合理的饮食生活习惯。

忧愁与快乐都会带来皱纹,伤口愈合后会留下疮疤,注射过肉毒杆菌的僵硬面庞透露了他(她)对年老的恐惧,惊吓与开心都会让人泛起鸡皮疙瘩。过多糖、奶、精白面的摄入会引发丘疹,肥胖容易导致皮肤褶皱内部感染,干燥、汗湿的皮肤可能意味着甲状腺功能异常……皮肤如同一座储藏有无数迹象与信息的大型档案馆,而那些能够读懂它的人,会为这些通向“无形的有形”连连称奇。

奇妙有趣的皮肤是我们人类最大的器官,是自然奇迹的馈赠。本书将协助您更好地了解我们的皮肤,从而更好地了解我们自己。来,让我们共同探索这一殊物,您很快便会发现:原来这一切都与皮肤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