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信命吗？
“在这里睡吧。”安静看着白邱要出去，忙喊住他。
“不了，你早点休息。”白邱关了灯，打开门准备出去。
“要不咱们换一下……”安静忽然提高分贝，白邱站住了。
安静盯着白邱重新回头，她知道睡沙发不舒服。
“快睡吧。”不容反驳的，她盖上被子，侧着身，头发盖住脸庞。
白邱站在原地，看着女孩没有了多余的动作，安安静静地缩着，他没有太多表情，走到另一侧床头。
两个孩子蜷在床的两侧，好像中间有一条隐形的间隔，让他们无法逾越，夜深了，外面依然灯火通明，像是一座不眠的城。
白邱枕着胳膊，他穿得整整齐齐，就只盖了被子的一角，他盯着天花板，眨了下眼，这个夜很安静，很好入睡，在很短的时间里，他睡着了，一整天的记忆在脑子里匆忙闪过，不平静的，每一个画面组合起来成了一场没有声音的表演。
他很久都没有觉得这么累了。
夜深了，他记得好像是做了个梦，但记不清楚内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惊醒了，他叹了口气，手机拿起来看了时间。
他偶然扭头，眼睛还惺忪着，看过去，女孩还是背对着她，本来没什么事，他打算翻个身继续睡，但忽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声响，是在鼻翼里发出的低吟，女孩像是吸了下鼻子，身体颤抖着。
她是在哭吗？
白邱辨认了好久才终于确定。
白邱本来不想说什么，他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别人，何况是个女生，他只想着改天去找一下韩露，好好问问她做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意思。
女生之间的事情他是不懂的，贴吧也已经被删除，应该是学校有人要求的，学生们永远盲从，不去判断事情的真实性，一两句言语，充斥着恶意，个个都像是恶魔。
安静应该是抹了把脸，手臂露在了外面，白邱宽大的长袖穿在她身上，被她轻易卷上去，露出她纤细的胳膊，白邱看到几处被烟头烫过的痕迹，已经结痂，但依然惨不忍睹。
只一刹那，他全身神经紧绷，彻底清醒过来，他睁大眼睛，手指颤抖了。
他紧张地像个石头，感觉连肌肉都僵硬了，他把安静翻过来，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她的身体翻过来，扣住她的双肩，他看着安静还在流淌的眼泪，他们相互看着。
他这才明白原来事情远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窗帘还在摇摆，夜风袭来，路灯照射的光投到少年惊愕的脸上，他看着安静早就哭红的双眼，手上的力量下意识地松了些。
他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他拨开安静的刘海，安静本能的扭头。
“果然！”白邱看着她红肿的额头，还沁着血渍，好在已经结痂，韩露找过她。
“头发也是为了盖住伤口才剪的？”白邱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像是怕吵到熟睡的孩童，轻柔极了。
安静不说话。
她的态度证实了白邱的猜想。
白邱低下头，发现她的眼圈又红了，她倔强地蹙着眉毛，努力把声音放平，她侧过脸，低着头避开了白邱的目光。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邱几乎崩溃，好像这些伤痛都是直接反应在他身上一样。
“你告诉我好吗？”白邱几乎祈求。
他扒着安静胳膊，不让她扭动，迫使她抬头看他。
安静哭了，不再强忍着，不再故作无事，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她身下的枕头被眼泪浸湿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呼吸不畅快。
她从白邱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她做起在床上，她拥抱面前的少年。
白邱愣愣地看着冲过来的女孩，紧紧相扣的双手，牢牢将他的脖子锁住，他的双臂垂着，甚至连女孩颤抖的幅度都能轻易感知。
他的怀抱永远那么温暖。
她的眼神永远故作释然。
他们都是被世界遗忘的孩子，得到的温暖永远那么稀缺，他们不必在黑夜里独自舔舐伤口了，因为上帝安排了他们的相遇，有人聆听，不必深藏。
“说吧，我听着呢。”
原来人是可以在一瞬间长大的，白邱算起他所经历的时间，看到的景物，都算不上他人生重要的一节，直到遇见这个女孩子，他的人生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他愿意陪着她，为她承受痛苦。
他们两个相对着坐在床上，安静看着少年，开口。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偏偏要发生在我身上。”
“她们拖着我把我带进巷子里……她们打我……校服很脏……”
“她们人多……她们把我踩在地上……”
白邱的表情越发沉重。
安静始终没说起她那时候看到了刘倩，她情愿相信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而安静所记起的线索，是那通忽然的来电，陌生号码。
“哈喽，你好啊安静，我送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虽然没按照我的预想进展，但效果看起来还不错嘛。”
“有时间我会找你的，到时候……我再送你一份大礼哦，再联系！”
很短促，十几秒的时间里，韩露甚至笑了两次，一副满不在乎的言语，一种看似玩笑的语句，一切都看起来正常非常。
“电话你重新打过了吗？”白邱相对镇定。
“没有。”
“手机给我。”
安静把手机拿过来。
白邱找到里面最近一次的陌生号码，拨过去，安静紧张的目光，听着缓缓的嘟嘟声，现在钟表上接近十二点了，周围都很静，安静几乎屏住呼吸。
接通了，是个女孩接的，但声音明显不是韩露。
通过了解知道，韩露是随机在路上找了一个目标，用人家的电话打过来的，这条路走不通了。
不知道韩露的联系方式，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儿，甚至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他们又相互看了对方。
“没事的！”
白邱的眼神再一次让她安定，她重重地点头。
“安静，你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
“可是我的运气一直都不太好呢。”安静笑了笑。
“不会，人总有转运的时候。”
“你信命吗？”
“不信。”
安静看着他，泪湿眼眸。
“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