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影展

“你自己选片就行了，反正也是个展。叫我来干吗？”

“你俗呀。哈哈”

“去！”

张力在沈小川的工作室沙发上选着片。这一坐下有点站不起来的感觉，作为多年画画的人，他觉得这些人像很有画面感，且抓人物表情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用他的话说就是“有魂”。仅仅作为人像来说已经是好作品，且还有一种戏剧感和抓人的格调。当然了，沈小川拍的照片多以美女为主，这更增加了照片的可观性。BJ的美人、上海的美人、云南的美人、香港的美人、欧洲的美人、尼泊尔的美人，非洲的美人……当然也有少量其它作品即兴抓拍。

这么多年，这些作品张力也看了不少，而完整的看到沈小川自己选出来开个展的片子还是头一次。原来数量如此多，格调如此高。并不会由某一种风格禁锢，而是用最适合当时人物的方式去表达。有特写也有全景，有各种光源，有彩照也有黑白照片，甚至还会用处理底片的方式来制造特殊效果。就连新科技也会用，居然用换脸软件合成自己那个漂亮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效果天衣无缝，简直一点看不出是合成的照片。让一个素颜的古典美人活在了高像素的现代照片中，非常特别。

沈小川的摄影完全靠自学，而他拍的风格多是有故事的人在很特别的环境里，特别的神情。非常有带入感，一般的自学者，能有几张佳作不算什么，而有数量如此之多的佳作，真可谓祖师爷赏饭，天赋异禀。

“实话实说，我最后还是要走摄影的路，我们家老爷子不高兴。说不定哪天就断资了。”沈小川一边清理相机一边说，“我做个展也是希望能买点作品，可以养活自己啊。”

“你算球喽，家里那么多产业，那么多房子。就是个大地主。还养活自己。你们家老爷子再不高兴也不会亏待你这个大儿子的。不过别说，你这些照片还真是巴适得很，你走这条路也真是老天注定。”张力身为同道中人，不由得赞叹。

“还有我大哥呢，我大哥又生了我侄子，那才是正室生的一支。他早就接手家里的事，我……得自谋生路的。”沈小川尽量想说得轻描淡写，而实际上心中还是有一点落寞。手里擦拭相机的事情停了下来。这落寞几乎从出生就有。那个爷爷年纪的父亲和大那么多的异母的哥哥自他记事起一直都决定了家中的所有事，他从没有机会决定什么事。他大学开始迫不及待离开家自己住，又总是逆着家里安排的路，大概就是想逃离那样的环境。但母亲犹在那里，这个情是割舍不下的，跑又能跑多远呢。毕业以后也不愿在家族产业工作，跑出去拍片，但终归还是要回去。

沈小川的母亲并不是BJ人，而是一位地道的南方美人，祖籍江苏。在BJ求学期间认识了自称鳏夫的沈崇仁，这位沈先生最初只是她学业的资助人，她为报恩曾到沈家为沈崇仁补习英语。而后和沈崇仁发展为忘年恋，有了沈小川。他在BJ出生，满8岁的时候，母亲才有了正式的名份。性格里当然多是BJ男孩的洒脱不羁，但有时也会呈现出细腻多情的一面。

“不过，反正我也不喜欢那些生意，有人做，不用我做也挺好。”

“是这个么？”张力拿起一张照片给沈小川看。

“对。”沈小川看了一眼道。

张力手里的照片呈现出幸福的一家三口，爸爸是个稳重的中年男子，40多岁的年纪，样貌贵气，气质沉稳。妈妈是位年轻的女士，没有化妆有点虚弱但仍不失知性之美。妈妈怀中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宝宝，用懵懂的目光看着镜头。爸爸深情的看着妈妈，妈妈慈爱看着宝宝，很显然是抓拍的，用很平时的角度，很平时的光源，还原迎接新生命的那个幸福又手忙脚乱的时刻。镜头中三个人是幸福的，镜头外的拍摄者对他们是祝福的。

“你们家还真都是漂亮的人，还都喜欢吃嫩草。你和又又……”

“那是老黄历了，早就结束了。”

“……可惜了，挺好的一对。那时候觉得你们……”

“赶紧选吧，不提那些了吧。”沈小川显然不愿多说，“咖啡来点？”

“哎？”

“又怎么了？”

“你怎么也照过这样的？”

“哪样的……”

“看么，这个女孩。”张力把照片递了过来。

“……”沈小川看着照片，这是张黑白老照片了，拍摄于高中时代。还是古老的单反相机拍的。当中的女孩儿瘦弱矮小，正坐在篮球场旁的体育课用垫子上边出神的看着操场上的人打球。沈小川记得，当时这个女孩不太起眼。但眼神坚定而忧伤。他在那个瞬间想要拍下来，就拍了，但其实那双眼睛被挡在高度近视眼睛后面，在照片里有点失真。由于这张照片拍得并不很成功，沈小川并没有把它作为重点，洗出来以后就没怎么再端详。但原本想拍的样子还是印在脑中的。

“姚逸林？”沈小川突然认了出来。大概也是因为前几天还在为欣荣和肖珑庆祝的那个局上和她吃饭。那个饭局上她也是话不多，出神看着什么地方的样子。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认出当时的她来。当时那个不起眼的女孩原来讲就是她。

“不对呀。”沈小川说出了声。

“是啊，不是你风格。”

“不是风格的事儿。哎呀，我得缕缕。”

“这样的姑娘也有得缕呀……你真行。”

沈小川疑惑的是，虽说时过境迁，自己不记得姚逸林了，但是姚逸林并不应该忘了自己。毕竟他在当时的校园怎么说也曾是校花的第一任官方男友，知名度很高的。且相貌从那时到现在的变化也并不大。

“她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我？”沈小川想得头也歪了。他想起自己毕业后第一次见到姚逸林时，她的身份是那个同学的女朋友。

“是他。”对，就是那个表白的男孩。

“啊？谁？”张力一脸懵。

沈小川又仔细看看照片，女孩看向的方向，果然就有那个男孩儿，在打球。这么多年以后，沈小川居然瞬间联系起了所有事。他报考了和自己同一所大学。虽不是同一个专业，却总是选同样的课。坐在与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自己。身为直男那个感受真是太别扭。那个时候，自己还很困扰究竟如何能摆脱那个痴缠的家伙。后来他身边就出现了姚逸林。他带着她跑来特意介绍了一下。自己还高兴的送上了祝福。

“张力老兄，我有事要现在出去一下，改天请你吃饭。”

“什么情况？可是你叫我来的！看完美女照片就消失，你的风格？”张力很不高兴，毕竟从他的画室到沈小川的工作室并不算近。

“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美女呀。”张力又拿起这张照片仔细端详，远看、近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