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宫

虎啸谷一战，完全出乎孟辞的预料，计策虽是他献的，但是他当时只让引诱前锋进入虎啸谷，虽会重创周军，却绝不至于全军覆没，李响更不会命丧沙场。

只是当日自己临行前忽然有人找自己，说是京城来的密报，他被迫耽误了些时间才到虎啸谷，到那里时，虎啸谷战役已经结束，王将军大喜过望，告诉他计策成功，周军几乎全军覆没，很快有人抬出了李响的尸体。

那一瞬间他简直如五雷轰顶，没想到，兜兜转转，又是这样的结果，李响又是因为自己而死。

孟辞面无表情地回了军营，听着外面的庆功吆喝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明明刚立了大功，只要他肯，太子，皇位也是伸手可得，他却面色沉沉，不见半点高兴，王将军心中疑惑，趁人不在，问他：“二皇子有心事？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孟辞抬眼看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是说等先锋入谷便开始放箭，为何是等到所有人入谷后才开始放箭？”

王将军一听他问这个，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反倒是很得意地告诉他：“这说起来就是顾军师的神机妙算了，是他跟我说等到全军入谷后再放箭可以全歼敌军的，二皇子你看，咱们这不是立了更大的功吗？”

孟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脑中闪过顾军师的影子。

王将军素来头脑简单，只会按照自己的命令去做，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只是顾军师临时出这么个主意，究竟是真的想帮他立更大的功劳，还是另有所图，孟辞一时不得而知。

但是自己重活一世，所求唯有与阿棠长长久久，却在尚未见到她时便又结下誓死仇怨，孟辞心中着实不好过。

后来，李宛来旁敲侧击，他心知这一次她虽尚未怀疑自己，但以她的聪明，只会更快知道真相。

不得已，孟辞在半真半假地告诉她真相的同时，隐瞒了自己出谋划策的事实。

从孟辞这里问出了顾军师的名字，恰好阿棠已养好伤回到边境，李宛便去信给她，让她查一查此人的来历。

那夜见面之后，孟辞总能找到机会见李宛，有时候李宛都怀疑，他是不是买通后宫的所有人，怎能如此方便地出入后宫。

孟辞虽没买通后宫，却买通了皇后，有皇后帮忙，他出入后宫并不难。

代价就是，他要帮皇后和三皇子完成夺位前的最后一步。

当夜，李宛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睁开眼睛看到是自己从皇宫带来的人，她一边帮自己穿衣服一边告诉她：‘公主，宫中今夜好像不太对劲，我方才出去听到了吵闹声和嘈杂的声音，这已经入夜了，宫中怎么还有喧哗呢？”不亏是宫里出来，明阳特地给她挑的人，竟然能见微知著，一点不对劲便能察觉到。

李宛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上次见面孟辞跟她说的话，他好像说过他很快就可以带自己出宫了，难不成与此有关？

来不及多想，很快穿好衣服，李宛便坐在屋内严阵以待，她想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与自己有关。

只是她等了半晌也没有人来叫自己，反倒是宫中渐渐安静下来，又恢复如常，李宛甚至疑心那侍女是不是听错了，只是她也并未再睡着，反倒枯坐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有人敲门，来的是一个小太监，说是太后请她过去一趟。

李宛心中透亮，宫中哪来的太后，太后不是原来的贵妃就是皇后。

她之前为防突然传召，已换好了衣服，如今来传，倒算不上手足无措，抬手抿了抿发丝便跟着来人去了。

一路走来，李宛更确定了心中所想，看来昨夜是皇后和三皇子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宫中没有打斗的痕迹，昨夜喧闹了一阵也很快平息下去。

她原以为是后宫嫔妃一起朝拜新上位的太后，只是没想到她竟只叫了自己一人。

李宛莫名的同时也有些不安。

太后看她似乎有点害怕的样子笑了笑，抬手招呼她近前来：“如今先皇已去，你还这样年轻，留在宫里红颜枯老实在可惜。”

她打量着李宛的容貌，似乎真是为她惋惜，李宛却不知她要做什么，只低着头不说话。

太后看她许久，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从大周远嫁而来，关于你的去处哀家昨夜是想了又想，奈何你是先皇亲封的妃嫔，若是这样放你出宫，恐怕引人非议，所以哀家为你寻了一个好去处，灵隐寺，那里清净，你去那里修行，养养心性，如何？”

李宛着实有些震惊，她来时便想夺位成功太后为何要叫自己？难不成是要自己殉葬？只是想想自己毕竟是大周公主的身份，若是就这样让自己殉葬只怕大周不会同意，却想不到她叫自己来竟是要放自己走。虽说是去皇家寺院修行，但是能出宫已经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了。

李宛惶恐不安地跪下行礼：“太后娘娘为臣妾安排地如此妥当，臣妾实在不知如何表达对太后娘娘的感激。”

太后笑了笑，冲她招手：“起来吧，看来，你是愿意的了?”

自然愿意，来这里之前，李宛想自己一辈子要困在这里了，谁想到峰回路转，她竟还有出去的一天。

太后看着她笑了笑，李宛觉得有些莫名，却又想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

她并不知道，她的出宫也是有代价的，且这代价着实不轻。

太后虽夺位成功，孟辞也交出了手中的权力，却还是为太后所忌惮，有李宛这么一个软肋捏在她手中，若要她这样轻易放李宛出去，着实是太便宜了。

这一次太后开出的条件的一瓶药，一瓶毒药，拿给孟辞的时候她说，可以他自己喝，也可以给李宛喝，她只要他们两人中有一人喝下这毒药即可

这些日子她也看明白了，孟辞对这女子倒真是情根深种，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是在孟辞毫不犹豫地从她手中夺下药瓶一口气灌进口中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震惊。

看着她眼中闪过的一丝震惊，孟辞轻笑了一声，将瓶子摔在地上，问她：‘太后可同意让她出宫了？“

太后看着地上碎成碎片的药瓶，点了点头。

孟辞并不在意她是什么表情，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径直出了宫。

阿棠要去灵隐寺，但是那里长久没什么人住，怕她住不惯，他要先一步去打扫。

一瓶毒药而已，孟辞轻笑，算不得什么。当年阿棠手中的那瓶毒药本就该是自己的，如今能换他替她喝下毒药，他甘之如饴。

两人再见面便是在灵隐寺中，李宛下了马车见到他并不奇怪，宫中嫔妃众多，偏自己能出宫，必定有人帮自己，除了眼前这位二皇子，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

她深吸一口气才上前行礼：“多谢二皇子。”不论他为何帮自己，终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一句真心实意的道谢总是应该的。

孟辞与她相处久了，也摸出几分她的性情，她与上一世的阿棠十分不像，多疑，敏感，不轻易信人，如今却能放下防备，对自己真心实意道一句谢，已是十分难得了，这样想来，在太后那里喝下的毒药竟也不觉得苦了。

“阿棠。”他又一次唤了她阿棠。

李宛皱眉：“二皇子说什么？”

“没什么。”孟辞知道她这一世不叫阿棠，他也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名为阿棠，只是他看过画像，可以确定那不是阿棠。大概当着她的面叫别人的名字总归不好，所以孟辞总是说没什么。

可是李宛明明听见了，她分明看得到他在唤那个名字时眉眼都是温柔的，虽然他看自己时也一直是温柔的，可她总觉得眼前的人透过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个人，只有在他唤“阿棠”时，他眉眼间化不开的温柔才是最动人的。

只是他几次脱口而出“阿棠”，却从不肯解释什么。

李宛最终没问。

但是在给阿棠的下一封书信中，信的最后，她若有似无地问她是不是曾见过宣国二皇子。

这一次等待阿棠回信的时间总觉得特别长，好不容易等到了阿棠的回信，她迫不及待地拆开，却发现阿棠是见过他一面，却是在战场上，当日虎啸谷一役，父亲战死后，出现在虎啸谷的人，就是他。

李宛手中的信悄然飘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