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来的
翻过连绵的山峦，往南的山脚这里是大片的缓坡，一些林木被人砍伐后还留着丑陋的残根，象一个个朝天的伤疤，张着碗大的口。
卓玉堂和缘心两人稍稍勒住马，缘心马屁股后大网里的鲁三棍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勉强发出嗯嗯的哼唧声。
站在向下的山坡上，他们能远远望见寻金镇的全貌，在阳光照射下，整个镇子发射着缕缕的光芒，仿佛将镇子罩在一个金色的锅盖中。
能够看见镇子里那些高高低低的房子，还有些未能完成的房子骨架，在镇子的外面是一个大大的墓地，上面有圆形的类似馒头形状的坟墓，有的树着石碑，还有些上面插着古怪的十字，有几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抬着一口棺材，要将它放入挖好的墓穴中。
一阵蹄声从另一个岔路口传来，一个和卓玉堂打扮差不多的骑手，将头部用罩帽罩起来，使得自己的脸处在阴影里，骑着一匹黑马过来，看上去身材比较瘦弱，和缘心差不离，看见卓玉堂他们，黑马骑手不由放慢脚步。
“请问，寻金镇是往这里去吗？”声音有点尖细，不过卓玉堂他们毫不在意，江湖人士出来行走，易容换声是常有的事。
“这位兄台，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外来的，前面大概就是了。”卓玉堂伸手一指寻金镇方向。
那人一打马，从卓玉堂身边擦身而过，看见缘心马背上驮着一个大网，里面鲁三棍在扭动挣扎，不由“咦”地一声。
“两位这是？”
见来人发问，缘心抢先答道：“这是拦路劫匪，在山里面被我们遇上，拿住他去前面寻金镇交给官府治罪。”
黑马骑士听言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卓玉堂和缘心，然后双腿一打马，从两人身边疾驶而过。
卓玉堂和缘心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呵呵笑了起来。
“你看出来啦？”
“你看出来，我当然也看出来啊。”缘心笑嘻嘻说。
卓玉堂马上连连摇手，“我可不是看出来的，我是闻出来的。”
两人哈哈大笑，搞得马屁股网子里的鲁三棍莫名其妙，鲁三棍被颠得头昏脑涨，他根本就没察觉刚才这个骑士路过身边时候，有一缕不易察觉的脂粉香淡淡传来。
虽然表面装扮和江湖行客一样，但这人明显是女扮男装，要不是卓玉堂和缘心本来就吃这口饭，对这些蛛丝马迹特别敏感，一般的江湖人士还真注意不到。
两马三人又往前慢慢行走小半日，终于进了镇子，一路细细观瞻，镇子上往来人员和车辆不少，人员大多是些想到这里碰运气发财的和一些江湖豪客，水手、船匠、矿工模样的也不少，还有碧眼红须的鬼子，也有些脚拖木屐的东洋人。
有很多人腰间带着刀剑武器，车辆里面估计都是些货物，上面都插着一些旗帜，看来护镖的生意挺火。
卓玉堂一眼扫去，大多插着粉色凤凰的旗帜，另有一些小车队虽然没有旗帜，但跟车的也有些从鱼骨村请来的村民，这些车队都是走的短途。
镇子头一家就是一个茶肆，卓玉堂和缘心先在这里休息下，顺便打听一下镇子里的情况。
茶肆门口就贴着许多布告，有的一看时间较长，都快被风撕烂了，上面印着一些画像，都是些江湖匪盗，看来这里赏金这碗饭有得吃，卓玉堂和缘心都这样想。
两人将马在门口系好，缘心要了碗水，对着网里的鲁三棍嘴直接灌了，然后两人走进茶肆，要了一壶碎茶，边喝边招呼掌柜的过来了解情况。
掌柜姓顾，一个单名风，知道卓玉堂他们要打听镇上情况，得意地说：“新来镇上的，都喜欢在我这里听介绍和消息，我这里但凡这个镇子上发生的任何事，都是第一手资料。”
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顾客，桌子上放着一壶茶，拿着一张纸一支毛笔在写什么，听言抬起头：“顾老板说的不错，这个镇子上这里是消息最多最新的地方。”
“两位准备在这里过路呢还是准备行商？”顾老板问道。
卓玉堂喝口茶，说道：“我们先来这里找一个朋友，然后准备在这里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
“对了嘛，到这里十有八九是做生意，这个大陆上没有比这里更好做生意的了。”
“还有我们抓了个强盗，准备押解他去官府。”
“官府不远，王寅王大人在寻金镇整治，会奖励你们的。”顾老板瞥了一眼外面马上的鲁三棍，“不过你们这个好像不是原住蛮子。”
“原住蛮子？”卓玉堂来了兴趣。
“两位不知道吧，原来这里就是蛮子地区，人少地荒，这些年兴盛起来，官府需要用地，让原住蛮子往山里迁，官府为这些蛮子在山里建了一些村落，可这些蛮子偏不愿意，于是官府就强行把他们迁走。”
“这些蛮子穷得没饭吃，又懒惰，见镇上来往商队，便动起了坏脑筋，这几年开始袭击这镇子上的商队，已经好些车遭殃，王寅王大人正召集人手，要给他们点教训，谁抓住正在行劫的蛮子或者杀死犯案的蛮子，官府都有奖赏。”
“那些原住蛮子这么凶，这个镇子岂不是很危险？”
“这个不至于，这个镇子上大的商家家家都有自己防卫力量，蛮子不敢来。”顾老板很笃定。
顾老板很健谈，不知不觉卓玉堂两人喝完一壶茶，又摸了点碎银再叫了一壶，顾老板则将镇子上情况大致介绍完毕。
整个镇子最大的客栈是路中央的凤仪客栈，其它还有晓月、同福等几家小客栈，镇子上可以自己造房子居住，不过要到官府报备，但是这里最大的地主是凤仪的吴衡吴老板，因此要开店造房必须租用吴老板的地，并向吴老板缴纳租金。
镇子上最多的是来找矿的生意人，以及准备帮人挖矿的散工，所以平常时间几家小酒馆也是人满为患，这里最容易雇佣到进山找矿的工人仆役。
“到底有没有矿？”缘心问了一句。
“这个嘛，”顾老板显得有些为难，“早先是有矿的，不过现在山里这些地方，官府是不给随便找和挖的，必须要有王寅大人这里的红印章执照。”
“那街上一车一车都是什么？”
顾老板道：“嗨，这些个吗？哪里是矿石，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用品，这里靠海，时常有东洋国和红毛鬼的船队来，卸下些他们那里的玩意，再从这里将内地运来的货物运走。”
“原来这样啊。”卓玉堂和缘心不免有些失落，他们在北地时候听到的传闻，这山里有大量的矿藏，有的夸张地说满山坡的金子。
“呵呵呵，金子嘛，大概是有的，不过几年才出一点。”顾老板解释。
缘心多生了个心眼，问道：“老板，那我们现在想租个地方，是不是必须先去凤仪客栈？”
“这位客官，你可找对人了，凤仪客栈的吴老板一般不处理这些小事，他是这里大地主，而我是他的代理商，你们问我就行，一般的小店小住所的，我就可以帮你们安排。”顾风笑呵呵地解释。
运气不错，卓玉堂和缘心互相点点头，两人向顾老板咨询了一下居住和开店情况，最后用一锭银子先租下了位于后街的一个空的铺面，权作两人在寻金镇的安身之所。
“你们打听上官大人，这可是名人啊，这里来往大多数人都见过他，他好像在有福客栈长包了一个房间。”果然，上官宇清的行踪在寻金镇不是秘密。
出了茶肆，两人决定先去地方衙门，将鲁三棍的事情处理了，衙门也在这条街上，门前有个小型的空地，竖立着三根木桩，一个空空的囚笼，门虽然不算大，但也是双开紫漆，一个衙役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
看见有人前来衙役强打精神：“来者何事？”
卓玉堂将鲁三棍从马上放下，但并没解开困住他的网，把前因后果对衙役讲了，衙役从里面又喊出几个同事，几人先用铁链将鲁三棍锁了，然后才让缘心解开大网放出鲁三棍，鲁三棍被一路网着，早已经没了力气，出来后站都站不稳，被几个衙役压着进入牢房。
另有一个衙门内的师爷，拿着笔墨将卓玉堂和缘心所说一五一十记录在案，并告知到时官府审案后会将结果通知他们。
“就这样了？”卓玉堂问。
师爷翻起一对水泡眼：“你还要怎么样？”
卓玉堂心想这到是和其它地方大大不一样，其它地方官府抓到犯人，必定先审理后定罪，然后关押，这里则反其道行之。
缘心知道卓玉堂心中在想什么，旁边拉了他一下：“要不就先听这位师爷的吧，我们还是找老师去要紧。”
卓玉堂看了看冷清的衙门，无奈地摇头，和缘心两人来到街上。
两个嬉笑打闹的十几岁少年，从他们两人身前奔跑着经过，其中一个刹不住脚，直接撞到卓玉堂的怀中，卓玉堂笑着一把扶住他，说道：“小心些。”
话音才落，卓玉堂和缘心两人同时出手，分别一人抓住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在他们手中满面通红强烈挣扎，远处有几个过路人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卓玉堂笑嘻嘻地从一个孩子身上搜出一个钱袋，上面用细线绣着一个“卓”字，缘心则从另一个孩子身上搜出好几个钱袋。
“这个是谁的？你不会说是你自己的吧？”卓玉堂问手上的孩子。
“放开我！”两个孩子的反抗出乎意料，又是头顶又是脚踢。
缘心恐吓道：“旁边就是衙门，要不要把你们送进去？”
“哎，两位，既然没有损失，就放过他们吧。”一个破锣嗓子在后面说话。
卓玉堂和缘心两人转过身来，手上的孩子看他们不再抓住自己，赶紧挣脱了一溜烟跑没了影，一个穿着粗羊皮外衣，脸上带着一个眼罩的独眼龙，嘴上咬着一根脏兮兮大烟管的男人，正在不远处打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