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何处置
中门町内，本来嘈杂的人群，呼啦啦地朝外涌去，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在那不知所以然。
竹胁和松阪从账房里走出来，看着一下空掉的大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会儿，打听情况的小二外面进来，匆忙地告诉竹胁，“听说同福客栈那边，上官宇清被人杀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竹胁和松阪，上官宇清是大人物，也是他们这里的常客，居然在一家小客栈被杀，两人正寻思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另一个令他们失色的消息接踵而至。
美智子从后院跑来，在他俩耳边悄声说：“大师兄，不行了。”
三人赶往云中子的房间，只见云中子躺在床上呻吟，脸上身上都布满水泡，美智子说：“已经连续两天没吃东西了，吃了就吐。”床边一个铅皮桶里都是秽物，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竹胁不由抽出一张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嘴，翁声问：“医生来过吗？”
“彼得神父来过，开了点药水，但是没有效果，他现在烧得厉害，有时还说胡话。”
竹胁咬住牙齿吐出几个字：“找人把他弄出去，不能死在这里。”
松阪劝说：“他还能治啊，说不定就好了呢？”
美智子帮腔：“是啊，再说他是我们师兄，我们不能不管不顾啊。”
“你们两个糊涂蛋，这是天花，是传染的，要死就是一大片，你要让他在这里把我们大家都感染吗？”
美智子恳求：“再想想办法吧？”
松阪道：“我知道原来在西南那边发生过这种病，他们那边应该有些疗法和经验。”
竹胁狐疑地看着松阪：“怎么？要不你去跑一趟，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药方？”他这话里带有揶揄和讽刺的意思，本来让云中子来是松阪提出的，没想到这个云中子到了这里，没有为店内生意出上一分力，却带来这么多麻烦，而且这个病在竹胁眼里等同瘟疫。
松阪被竹胁的话噎得气急，赌气道：“我去就我去，你们只要照顾好师兄，不要让他死了，我去跑一趟。”说毕，转头就走。
美智子也对着竹胁跺脚发火：“我们当初是说好一起合作开中门町的，我们帮你，你也要帮我们，你，你。”一时间说上话来。
竹胁凑到她耳边：“你糊涂啊，生意归生意，这个是要命的病啊，你不会想叫我们这里关门吧？”
美智子不知怎么说好，扭头出去了，竹胁随后也走出房门，喊过一个守门人，“去，找两个人，将房间内的病人拖到山上去埋掉。”
守门人还有些犹豫：“这人，这人还没死呢。”
竹胁狠瞪他一眼：“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啊？”
守门人不再作声，转头去按照竹胁的吩咐安排了。
上官宇清被杀的消息同样传到了凤仪客栈，方先生进了吴衡的房间告诉了他这一消息，吴衡走到窗前，向着同福客栈的方向打量。
过了会，看见下面街道人流又涌了过来，几个衙役拖着满脸是血的左五走了过来，王寅骑在一匹马上跟着，围观的人叫着喊着。
“没想到啊，没想到。”吴衡喃喃轻声自语，“这么个大人物居然死在这种人手里。”
方先生在后边冷冷道：“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也是有的。”
吴衡在窗前看着大队人马都往府衙去了，想了想，对方先生说：“去禀告王寅，说晚上请他宵夜，我叫蔷薇作陪。”
自从中门町开张后，王寅到凤仪客栈的次数明显少了，王寅也知道，他现在和竹胁打得火热，竹胁给他的好处不少，美智子身上那种外域的风情让他也痴迷许久。
中门町里目前最赚钱的项目就是赌场，竹胁答应其中有三成是王寅的，看每天赌场现金的流动，王寅觉得比吴衡按年按月给的商业经营利润，钱来得更多更容易。
而且吴衡在这里经营三四年，资历比王寅还早，很多时候还要对王寅的衙门行事说三道四，哪像竹胁这边，全凭王寅一句话。
王寅最近一段过得特别顺心，他越发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他很满意现在寻金镇里中门町的力量可以和吴衡抗衡，这样他才能如鱼得水，才能不被吴衡暗中控制。
王寅是什么人，虽然他一直没能挤进越国上层官宦的圈子，但是官场上这套人前人话鬼前鬼话的东西他也是门清，寻金镇的府衙一职让他顿悟，虽然是个小官，但却是个肥差，他才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原来他一直有些憋屈，因为这里的主要商业操作都在吴衡的手里，但是当东洋的竹胁联系上他的时候，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大显身手，从此不但可以摆脱吴衡的制约，而且利用他们双方的争斗和力量，自己可以坐收渔利。
上官宇清突然被杀，王寅在震惊之余还有点莫名的欣喜，上官宇清当年的名望和官职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虽然两人本不属于一个国家，但越国常年对中州王朝马首是瞻，连带着中州王朝的官都似乎要比越国高上一个级别。
虽然上官宇清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出仕，是到这里养病的，但他的名气让王寅觉得似乎是官场上派来监视他的一个眼睛一般，因此行事只能低调小心。
现在上官宇清这么一死，呵呵，王寅顿时感到轻松许多，有了真正老大的感觉，现在，他才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方先生来喊王寅去吃宵夜时候，王寅开始还不太愿意，后来听说蔷薇作陪，他又来了兴致，毕竟自从去中门町后，和那帮新鲜小娘们鬼混过后，王寅有段时间没见蔷薇了，一想到蔷薇娇嫩的身体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的样子，他不由兴奋了。
宵夜在小包间里，除了吴衡和蔷薇以外，方先生也在作陪，三人一面给王寅添酒夹菜，一面说些今天发生的这个大事，王寅在蔷薇面前自然要夸大了说，凸显自己的能耐。
“我一赶到，看见左五手拿匕首，我就大喝一声，别动，扔下凶器，举起手来。”王寅吃了块蔷薇夹给他的鸡肉，吹得口沫星子横飞。
“王大人威严，左五自然是怕的。”蔷薇笑着说。
“不然，不然，左五那个泼才，耍死狗的横劲还是有的。”王寅要将左五吹得更厉害些。
“当然当然，他没那个劲也不敢杀上官宇清啊。”方先生敬了一杯酒。
“是啊，我当时见他穷凶极恶样子，我上去照着他就是一个大嘴巴，然后飞起一脚。”
“啧啧，啧啧。”
“那个左五当时就给我打懵了，摔倒在地，我喊衙役上去把他捆了。”王寅说完，又抿了一口。
蔷薇眼里流出无限崇拜的神情，将半个身子贴了过来，“王大人的勇武，妾身是知道的。”
王寅哈哈大笑，抚摸着蔷薇的后背，轻轻拍打。
吴衡端起酒杯站起来：“敬王大人。”他自己先喝了，“王大人既然抓了左五那个凶徒，接下来不知准备如何处置呢？”
王寅一路押解左五回府衙，一路上民众都在高喊：“处死杀人凶徒。”因此他随口回答：“按律像这种公开杀人的凶徒，当斩。”
吴衡点点头：“王大人说得不错，这种凶徒，按越国律法，当斩，”他接下来话锋一转：“不过，不知王大人想过没有，越国律法里，如有斩首判决，是需要刑部派人现场做二次核实的，到时刑部派人前来上下调查，弄不好会多生枝节。”
王寅听言一楞，刚到嘴边的酒也不喝了，对呀，吴衡提醒了他，如果官府要判决斩刑的话，必须要有刑部派人二次重审，本来自己这里天高皇帝远，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自己说了算，如果刑部派人前来的话，将这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调查出来，不要到时搞得自己乌沙不保。
念至此，不由沉吟：“嗯，对，这可如何是好？”
“王大人，小的有一句，不知当讲不讲？”
王寅见吴衡欲言又止，明白他要为自己出主意，便说：“当讲当讲，都是自己人，照直说来。”
“这上官大人虽说是中州王朝的退休官员，但他的名气以及在镇子上的号召力，似乎比我们在坐的都高啊。”
吴衡的话自然戳中王寅的心境，他不满地“哼”了一声。
镇上的居民当然希望处死左五，因为他不单单当街杀人，而且杀的是鼎鼎大名的上官宇清，镇上人都知道上官宇清一生树敌很多，如果是被外来寻仇的杀死，大家都无话可说。
上官宇清和镇上人相处很融洽，他没有任何架子，也和大家一样喝酒赌钱，左五前几天还在和他赌钱呢，技不如人输光了就当街杀人，人人都认为左五混蛋该杀。
“但小的认为，您大人却不应判左五死，相反还应判他无罪。”吴衡说出自己的意见。
“喔？这又如何解释？”
吴衡坐下，“王大人，这镇子上您才是说一不二的老大，你的话才是律法，第二您老不会想让刑部的人来参与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