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履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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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巫纷若吉

假骄傲

古诗人骄傲,是假骄傲,什么是真,其谦逊,真。

唐代·现代

唐代能解白居易诗的老妪,如落在现代中国大陆,便是街道居民委员会主任,专事监督管制白居易之类的知识分子的。

可耐与不可耐

有可耐之俗,有不可耐之俗,可耐而不能耐,迂矣,不可耐而耐之,殆矣。

我的爱情观

爱情,人性的无数可能中的一小种可能。

一与十

湖南文人杨钧,于十九世纪末说过:“无耻之人,不在作画者而在买画者。”作画者一也,买画者十也,苟乏人买,画者哪得无耻,虽然,无无耻之画,买者亦无以买,故要之则在于作者一也,买者十也,一之无耻小而十之无耻大矣。

陶潜等等

陶潜诗文如此高妙,本人知否,知。大艺术家的起点和最后一着,都是“自觉”,唯自觉才能登峰造极。再有才华功力而欠自觉者,终究滞于二流。然而过分地自觉又会使一流跌入二流;因为,过分的自觉,是不自觉。

致纪德

智者,乃是对一切都发生讶异而不大惊小怪的人。

希腊·我

最高的不是神,是命运。神也受命运支配——古希腊人如是解,余亦如是解。命运无公理,无正义,无目的,故对之不可思,遇之不能避。

“命运”的最终诠释:无所谓命运——在此命题上,希腊人没收获,余亦没收获。

致芥川

有时,人生真不如一句陶渊明。

厚黑传人

半个世纪前,国人有李宗吾者,架构一门《厚黑学》(皮厚心黑之至论也),书中的这样几句,墨沈未干似的:

“法国革命,是在政治上要求人权,我们改革经济制度,则注意生存权。”

当今以“生存权”替代“人权”的偷换概念的老手们,固厚黑有加矣。

特别常识

艺术家是凭自己的艺术来教育自己成为艺术家的。

(这一句的前面应有许多话,后面也该有许许多多话,但都可以省略,但,为什么都可以省略)

我病态

我把最大的求知欲、好奇心、审美力,都耗在“人”的身上,颠沛流离,莫知所终。

内脏

俗,是一种脏,内脏。每有俗子挟洁癖以凌人,内脏外厉也。

上进心

就功利性而言的“上进心”,犹不足贵:从道德观来看“上进心”,则凡匮乏上进心者,原来都是无耻之徒。

色欲的模式

屡见有人以色欲的模式来对待食欲,来对待权力欲,乃至以色欲的模式来对待宗教信仰欲,如是,则弗洛伊德云云,小焉者欤。

这小子

米兰·昆德拉反“媚俗”,某小子听人谈起,便叫道:“昆德拉,他有什么资格反媚俗?”——这小子哪儿来的资格不让昆德拉反媚俗。

欢送

一个人(友人),决心堕落,任你怎样规劝勉励,都无用,越说,他越火,越恨你——这样的故事,所遇既多,之后,凡见人(友人)决心堕落,便欢送……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吾爱耶稣

一千年,他不来,两千年,当然也不来,不来才是,来了就不是脚色了。

无庸议

可怜评论家,凡上善者,都是拒绝解释的。

有时,不免气咻咻地想,人类的历史进程,倒过来,才文明。

哥儿们

甲说:“我和乙,是‘哥儿们’,就是假如我残废了,他会养我一辈子。”

假如乙残废了,甲会养他一辈子吗——我想,没问。

致帕斯卡尔

您的《随想录》,开始,我是逐节读,后来,凡涉及上帝的,我像傍晚放学回家的小孩,阵雨乍歇,跳过一汪又一汪的水潭……

无情的抒情

愚民政策,造成移民对策,苦于被愚,纷纷移了算了。

清明时节的雨呀,路上移民的魂哪。

归元

以其品格,作其文学的体系的那一类文学家,才可观。艺术家、哲学家,岂有不在此例哉。

再致芥川

(即使基督教灭亡,基督的一生永远叫我们感念——芥川龙之介)

由于误解而就基督者,此时走开了,理悟而爱基督者,得以更贴近耶稣,如香膏之在发,在足,在棘冠,在伤痕。

十架代表个人的极致的美,然后,再象征救赎,意思是尝试救赎。

“成了”,是:我终于完成了我的失败。

春寒

阵阵大风迎面刮来,把我仅有的一点隐私也刮光了。

失传

慈与孝,一对很好的可以日常满足的自私,无奈连这样方便的自私也不耐烦,失传了。

祸福论

慕尼黑每月都有几个喜庆日子,可见慕尼黑曾经多灾多难。

尸床上的奶瓶

一个又一个“主义”“体系”“学派”,全靠自信自奉的“真理”来铺陈架构。主义、体系、学派之间的争论,各执各的“真理”,攻亦借此,守亦借此。如果“真理不可能”,那么举凡主义、体系、学派霎时纷纷倒塌,一路的思想废墟,精神瓦砾场,即使西风残照,也不成其为陵阙。

怀疑主义者大抵并非否定真理之存在与可求,只是以为存在得距离太远,可求的难度太高。而悲观主义者至少自诩他们的哲学是“真理”,甚或就是终极真理了。

无神论,无真理论,是“死地”,人类精神欲谋“生”,只有置之这样的“死地”,才有望而后生。

有神论,有真理论正不知还要经过多少世代的苟且因循,也许就这样下去,下去了,永无胆识直入“死地”,甩不掉“神”和“真理”的奶瓶,人类枉有所谓“精神”,人类精神在幼稚阶段中自取灭亡。

再说一遍

十九世纪所期望的,可不是二十世纪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