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猫咪寂寞了会咬人
“所以你多久没有回去了？”
表情与语气同样温和的上司嘴里吐出这句话时，夏欣已经在工作岗位上连轴转了一星期。即使是热爱整洁的小姑娘，在踏上这一行的时候也要做好忙起来持续三个月不洗澡的心理准备。所以此时夏欣看起来既穷酸又疲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夏欣与上司对视三秒钟，嗓子有长时间没开口的麻痒感，不过说出来的话还算顺畅，说明她还没有因为长时间缺乏交流丧失说话能力。
“快半个月吧。”
“哦。”上司眯起眼睛，做出一副笑的样子，平时他露出这副模样总会带来不怎么让人高兴的消息，可他对夏欣说的却是放假告知。
“那你这两天先回家休息吧！工作勤奋是好事，可也不要忘记照顾好自己的生活！”
上司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即使他脸上总挂着要榨干手下每一分价值的笑容，却也懂得保养工具。但夏欣仍然奇怪他在这个时候突然让自己休息，毕竟现在是案件最缺人的关头，局里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像蚯蚓一样扯成三份来工作。于是她眼里透出疑惑。
“昨晚大概从凌晨3点到5点。”上司望着她，仍然是笑眯眯的，“有一位姓王的醉鬼，不停地朝我家打骚扰电话，说再不放他老婆回去和他造人，他就拆了警局大门。”
“……”
夏欣面朝着上司，不知道应该先愧疚还是先无奈，但上司在她得出结果之前就拍拍屁股站起来，端着茶杯朝门边走去。
“这件案子说起来麻烦，但目前已经基本清楚了，为了大家的门面着想，你还是先回去生孩子吧！”
夏欣的愧疚到此为止。她冷淡地目送上司的背影消失，决定恭敬不如从命，收拾收拾桌面准备回家。
早晨8点。
夏欣快到家时，才掏出手机确认了时间。
连续下了一整周的雨让天与地灰蒙蒙的。从地铁站出来，街上只有行色匆匆的数人，从站口到公寓需要步行十分钟。现在雨不大，为了让忙活许久的脑袋转入休息状态，她没有撑伞，径直跨入雨中。
就算是时隔半个月的下班路，在夏欣眼里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她在拐角的包子店买了两个肉包，小区门口一个月前坏掉的路灯灯罩仍然没换。
根据上司的说法，王辰昨晚喝得烂醉，喝得烂醉的王辰是不会打扫卫生的。可客厅里却没有任何一个空酒瓶，室内的空气也十分清新，像是专门通过风，由这些迹象夏欣断定昨晚和王辰一起喝酒的一定是他的表弟――一个十分成熟的孩子。
王辰理所当然还在睡觉。
夏欣把肉包放到厨房。他们家掌厨的明明是王辰，全套的厨具和吸油烟机却一起积了15天份的灰，夏欣不禁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随后他轻巧地推开卧室半掩的门，看到横躺在双人大床上的男人。
与通过风的客厅相比，卧室里有一股发酵过的酒味。王辰的堂弟显然害怕他感冒，所以没有将卧室这边的窗打开。
王辰睡得沉，夏欣站在床边瞧了一会儿男人放松的睡脸，轻手轻脚地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换洗衣服到浴室洗澡。
浴室里沐浴露有两瓶，一瓶玫瑰味一瓶牛奶味，事实上它们的由来十分幼稚。牛奶味那瓶是王辰恶作剧似的送夏欣的，目的是抗议夏欣在睡觉前喝牛奶，原因是他觉得喝完牛奶的夏欣“亲起来一股牛奶味儿”。玫瑰味那瓶是夏欣在某次加班到天旋地转的时候错手买回来的，当夏欣在浴室里犹豫要不要拿去送给随便谁的时候，被王辰心情愉快地按住泡了一顿“玫瑰浴”。
洗头、洗澡、吹头发。
直到夏欣把自己清洗完毕，再次变回整洁干净的美女回到卧室时，王辰仍然在沉睡，只不过将头和脚的位置又重新摆了一遍。现在他头靠在夏欣枕头上，长腿放在床脚正对角的位置。
夏欣在床边坐下，又瞧了一会儿王辰的睡脸。看着睡着的王辰的时候他的表情是放松的，眼神像轻柔的羽毛，从王辰忽然皱起的眉头扫到紧抿的薄唇。
——然后她伸手用两指捏住王辰的鼻子。
王辰从睡梦中被憋醒，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到现在仍然反应迟缓。这时候夏欣低头看着他，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温柔，而是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
“半夜发酒疯给我上司打骚扰电话，导致我事情处理了一半被赶回家，你自己却在呼呼大睡。”
从迷糊到清醒也不过是几秒的事情，不过等王辰思考能力完全恢复，却已经来不及摆上冷漠的表情。他干瞪着眼睛看夏欣，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用鼻子哼唧出声，顺嘴再甩出一句深闺怨妇的标准句式：
“你还知道回来！”
夏欣没有理睬他，只是用手掌拨开他的额发，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早上好，王辰。”
王辰又哼唧了半晌，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
“早上好。”
王辰宿醉。
夏欣跑到厨房给他煮了醒酒汤，顺手用电饭锅蒸了方才买的肉包。这家的包子皮薄馅大，虽然夏欣偏好香菇，可王辰始终嗜好肉的。
她将醒酒汤端给王辰，自己坐在旁边啃包子，王辰的份摆在床头柜上。可王辰喝完了汤没有拿自己的，反而抓住夏欣的胳膊拉过去，将夏欣手上剩半个的包子啃得一干二净。
啃完半个包子，他靠回床头养神，态度居高临下，又道：“你还知道回来。”
夏欣看着他叹了口气，伸手打算从床头拿王辰的那一个：“这里是我家，我不回来上哪儿去。”
“离家半个月音信全无，找你上司都比找你容易，你这句话可真没有说服力。”
被冷冷地盯着，夏欣知道这次王辰是真的生气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负责的部分直到最近才告一段落，之前忙得脚不沾地，没接你的电话是我的错。”夏欣只好诚心认错道，“可你也不该威胁上司说要拆警局大门，你这样让我在局里很难做。这次就算我们扯平好不好？”
王辰斜着眼看过去，看起来心情没有一点好转。
“夏欣，敢不接我电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王辰眯着眼睛、趾高气昂地看人的时候，就像一只高傲的猫。夏欣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碍于王辰过强的自尊心，他从来没有说出口。
她这么想着的同时，朝王辰问道：“那么王辰，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呢？”
分手？打一架？或者是像王辰其他犯错的组员一般，被弄断一只小指？
夏欣从没这么想过，王辰当然也不会。
王辰只是看着她浅浅一笑，微笑的眼角是嗜血动物威胁的角度，他道：“你说呢？”
夏欣叹了口气。
她在床上撑起上半身，将脑袋挨近王辰，用唇在王辰唇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在靠近王辰耳朵的地方，低声说：“原谅我吧，王辰，我爱你。”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道歉总能让王辰消气。夏欣想起身确认王辰的反应，腰却被箍住，然后她左侧肩膀上的衣服被拉开，下一秒剧痛的感觉传来。
她的肩膀上能同时感到嘴唇的温暖柔软和牙齿的坚硬凶狠，王辰狠狠咬她的触感鲜明得让她起鸡皮疙瘩。可能是出于职业素养，夏欣并没有因为疼痛失去思考能力，相反，在她脸颊与王辰柔软的黑色头发触碰的时候，在疼痛中她的脑海里缓缓地浮现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俗语的话来。
猫咪寂寞了会咬人。
可不是这样嘛。
在王辰彻底消气之前，夏欣稍微仰头看着眼前雪白的墙壁，真切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