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担忧(上)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
刘术清嘴里喃喃念着，心里想着柱子：孩子三岁便没有了娘，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自己半步，更别说去那么远的地方听说是黑龙江当兵。以前听别人讲，说那里冬天贼冷，不晓得柱子去那儿能不能习惯。望着黑漆漆的屋顶，他却有些夜难成眠。
上午宋德波来了。见到他，刘术清奇道：“宋连长，你咋个来了，没和柱子他们一起走？”
宋德波笑着说道：“我只负责征兵工作，完了将人送走，任务便结束了。可我这边还有任务没完成，当然得回来，我可是答应过乡亲们，和大伙一起治理这片沙地。”
“柱子他们……”刘术清担忧问道。
“放心吧！部队是个温暖的大家庭，还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几年下来，柱子他们几个会变得成熟。”
“那就好！”刘术清隐隐放下心来。
“先不和你说了，我去趟中坝村。”宋德波说完，向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那你路上慢点。”
时间就像是人们双手捧着一把满满的沙子，用手轻轻捧着时，它慢慢从我们的手指缝隙漏掉。但当我们双手用力握紧时，沙子渗漏的速度却明显快多了。人在忙碌之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海螺村的村民们就像握紧沙子的那双手，每天来匆匆，去匆匆，忙忙碌碌的身影将时间撵得飞快。就为了心中那份拥有自家土地的执念，以及子孙后代不再吃苦受累的愿望。
不觉间，离柱子几人当兵走已隔了三个多月。
刘术清和李老根正在为柴火问题焦头烂额。姜秀兰昨晚告诉他俩，堆积的柴火所剩不多，大概也就三四天光景就烧光，还让他俩尽快想想办法。
刘术清无奈叹着气说道：“到哪里去想办法？附近能烧的几乎都烧光了，就差坟地里死人的棺材板没抠出来一起烧了。”
听到他说起棺木，李老根心头一动：“我那里刚好有一付棺木，是前两年我给自己打的，暂时也用不着，晚上收工时让李文定带几个人去抬来。”
“你好吓人哦老根哥，大晚上抬什么棺材？再说你一付棺材板能顶什么用？一会儿就烧光球，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实际问题。”
“那你说咋办？”李老根手一摊。
“咋办？凉办！我这不是正想法吗？”刘术清心里有些烦燥。
苦思良久，两人皆不得法。这时黄万荣走了过来。“你两人咋哭丧着付脸？谁借了你们的谷子还你们糠？”
听刘术清和刘老根说明缘由，黄万荣不由笑道：“你哥俩还真是老太太上鸡窝——奔(笨)蛋！”
“你莫非有办法？”
“那后山伐木时砍下来那么多的枝枝丫丫截截棒棒难道不是现成的引火柴？”
“那湿漉漉的咋个烧？还以为你有啥好法子，没想到你却是八百铜钱穿一串——不成调(吊)。”刘术清鄙夷地说。
“湿漉漉的自然是不能烧，那烧饭时将柴火堆在灶台周围烤干水份不就得了。”
“你这方法不足取，我和术清去看过，砍下来的树枝多数比碗口还粗，一二天时间根本不可能烤干。”李老根的语气不容置疑。
“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烤干，但我们也不用将它完全烤干。”黄万荣拉长声调，说话慢吞吞像是在故意吊二人胃口：“因为只要在烧火时，在里面加上一样东西即可。”
“什么东西？”刘术清和李老根都显得迫不及待。
“松——果。”黄万荣一字一顿，说道。
“松果！”刘术清和李老根兀地眼睛一亮：“咋个没想到这东西？”
松果农村里叫松塔，是松树结的果子，含油量高一点就燃而且火力大，干松果重量又轻，就算是个七八岁小孩都可以背起许多。龙塘山的一处山坳里遍地都是松树，当地人将那里称为松猫林，三人小时候上去过几次，还用干松果烤过蝉肉吃。而现在刚好又经过一个冬天，地上肯定掉满许多松果。
“可是，”刘术清为难道：“现在腿脚不利索了，那么高的山我们恐怕是爬不上去啰。”
李老根沉思了会说道：“让文定和黄元和明天一大早带人去多整些下来，年轻人腿脚快最多耽搁小半天工。”
“那行，我看就这样安排。”刘术清说道。
“那后山上拾柴的任务我们仨老头包了。”黄万荣笑笑说道。
“走吧，拾柴去。”心情愉悦的二人左右架住黄万荣的腋窝说道。
“轻点！我胳膊要折了，你俩个老东西！”
赵雪再次来到海螺村，身边跟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刘术清见到她时，便笑着说：“赵雪同志来了？是来找宋连长的吧？他现在在中坝村，要找他你得去那里。”
赵雪脸一红：“莫名奇妙！我无缘无故的找他干什么？我今天是来看看学校修建得如何了。”
“原来如此。”刘术清点点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那这位同志是……？”
“她叫叶露，是罗县长请来给孩子们上音乐课的老师，原来是YA市文工团的。罗县长可是费老大劲才把她从文工团挖过来，我跟你说，你别看她年纪不大，但人可厉害着呢。来，叶露，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海螺村村长刘术清同志。”
“赵雪姐瞧你说的，我哪有你说的哪么厉害。”女孩不好意思说道，又看着刘术清：“刘村长好，我叫叶露，叫我小叶就行了。”
刘术清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弯弯的柳月眉下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似瀑布般垂在腰间，苹果似的圆脸微微一笑便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极易产生好感。“欢迎你啊叶露同志，孩子们看见你和赵雪同志，肯定会高兴坏了。”
“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学校吗？”赵雪问。
“好，跟我来，前面拐两个弯便是。”
三人边走边聊，李文定远远地背着一筐土过来。
“你先等我一下，赵雪同志。”刘术清说道。
“怎么啦？”赵雪有些不解。
刘术清没有回答她，而是大声叫道：“文定，你待会见到宋连长时替我给他捎句话，告诉她赵雪同志来了让他赶紧回来一趟。”
“好咧！晓得了刘叔。”
“刘村长，你……”赵雪口中还没有‘你’出来，她俏脸一红扭头看了一眼叶露，后者看着她脸上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