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客

代府的人来得很快。

姜湮他们刚商议完，正睡下就被吵醒。阿裔先前在里屋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见到来人倒没有惊讶。

来的是个老汉，先前见过代伯。代伯压低声音给姜湮介绍，这是代府的马夫，姓全。

全老汉，长着一张苦瓜脸，不苟言笑。对着姜湮作一礼，粗声粗气的说：“三小姐请！”

姜湮汗颜，总该让自己收拾收拾行李吧。于是和颜悦色的对全老汉道：“容我先收拾几件衣裳。”

谁料，全老汉拦住她，一本正经的说：“老夫人说什么都不用带过去，去了自会置办新的。三小姐不必收拾，这就上车吧。”

姜湮不满，这代老夫人毫不掩饰，这明摆着是嫌弃代舞是乡野村妇！

代嫂嫂看势头不对，忙安抚姜湮：“不打紧，现下赶路要紧。衣裳什么的到了再说。”

全老汉一旁看着，还点点头。姜湮便先扶了阿裔上车，跟代伯代嫂一一告别。待姜湮上车做稳后，全老汉挥鞭一打，马立刻向前奔去。

黑夜中，马车檐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灯笼，发出微弱的光，照着前路。马车里姜湮躺在阿裔膝上闭眼假眠。

姜湮感觉到阿裔的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发丝。

这丫头是在安慰自己呢。姜湮心中暖了暖，跟阿裔聊了起来：“你说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我们还回得去吗？”

马车外全老汉置若未闻，专心赶路。

阿裔拉过姜湮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两个字。

姜湮心中百感交集，有些迷茫：“他会帮我吗？”

阿裔点点头，却发现姜湮看不到自己，又握紧姜湮的手。

会的。

姜湮手心捏住阿裔写的字陷入沉思。

容屿。

姜湮还是公主时，姜王曾为她订过一门婚事。姜国公主嫁的，那自然是四国之内最好的男子，炀国的南宣王容屿。传闻南宣王，天人之姿。肤白胜女子，喜爱着红衣，曾有先生说他若为女子，这世间女子见了他都得羞愤而死。

之所以是传言，背后的原因姜湮也很郁闷，那就是她自己压根没见过自己的这位未婚夫。

这门婚约是何时何地，因何缘故订下的，姜湮一概不知。打她出生起这门婚事就伴随着她的长大。原本只等待她及笄后，便会与南宣王成婚。可她一朝国破家亡，这婚事也就作罢了。少年心性时，姜湮也好奇过这位未婚夫的模样，外面把他传得千万般好，可在她眼里，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是自己的太子哥哥。她不服，曾偷偷想去炀国瞧瞧容屿的模样。可每次都是刚走出城门就被逮回去了。

姜湮是被哭声吵醒的。

听见外面有哭闹声，姜湮和阿裔对看一眼，阿裔握住腰间的弯刀。姜湮按下阿裔的手，掀开帘子一看，地上躺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妆容凌乱，左边脸浮肿，双眼肿大如核桃。

此刻见到人，哭着上前想拉全老汉的手，被全老汉不动声色的躲开。

全老汉见姜湮出来，扯下帘子遮住她。姜湮气结，还不让看了！

“打搅了，”低沉的声音传来，仿佛初夏夜里裹挟着凉意的风，吹到人耳边，“家中婢子与人私会，东窗事发想逃跑，惊了贵府的马车，见谅。”

姜湮听到声音，偷偷掀起帘子往外看。

全老汉看到来人心中暗惊，面上不动声色，挤出个笑容：“无妨，王爷安好！”

姜湮看着全老汉那张苦瓜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都城里王爷好多，此刻来人骑着马，又在阴影处，姜湮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听声音想必是位清风霁月的嫡仙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