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肆.苏颖
苏颖,乃夏朝丞相嫡女,为人知书达礼,亲和善良。五年那年,拜了神医谷谷主为师,习得一手好医术,救治过无数百姓。
而当今圣上独宠皇后,仅有一双儿女,唯一的皇子顾越天资聪颖,爱民如子。但早年体弱,七岁便送去神医谷调养。
说来也巧,他二人竟是同日进的神医谷,这也算是缘分吧。
神医谷里就他们二人都是小孩,且年龄也相近,也就谈得来,玩得来。
一来二去的,二人也就熟了,顾越喜欢唤苏颖为“阿颖”,而苏颖,也唤顾越为“阿越。”
每次苏颖看医书的时候,顾越总是安安静静地陪她;闲暇时间,顾越会拉着她去荡秋千,去抓鱼;偶尔,顾越还会扮鬼脸去吓唬她……
顾越身体不好,要喝药调理,而每当他喝完药时,苏颖总能像变戏法般,拿出甜甜的蜜饯,塞到他嘴里。
每次他不开心,她也总有办法哄好他……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都发现了自己对对方的感情,可就是没有人先来道破。
直到那日,顾越说,“阿颖,待你及笄之年,我来娶你可好?”
苏颖有些害羞,却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我等你……”
两人在神医谷的桃树下,紧紧的相拥着。
后来啊,神医谷谷主云游天下去了,而苏颖和顾越,也各自被接了回去。
不久,苏颖到了及笄之年了,她及笄那日,顾越捧着向皇帝求来的赐婚圣旨,抬着众多聘礼,来求娶她了。
那日,他当着众人的面,问她,“阿颖可愿嫁于我,为我妻,为那东宫的女主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白头?”
苏颖看着眼前那几月未见,但眼里满含深情的人儿,会心一笑,可笑着笑着,眼泪竟不自觉地落下了……或许,这便是喜极而泣吧?
看着心上人落泪,顾越自是心疼,急忙上前将她的泪轻轻拭去,“阿颖这是怎的了?”
“阿越当只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苏颖看着紧张的他,心里不由一暖。
“怎么会!”顾越一把抱住了她,也不顾周围人越来越惊异的眼光,“我既娶了你,那我们生生世世,就都是要在一起的。
“好……”
两人若无旁人般的相拥着,最终被一声假咳声打破了。
“咳咳……”
丞相的声音传来后,苏颖立马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轻轻推开了顾越,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过一般。
但仔细一看,却可以看出,她的耳朵,早已红透了……
明白心上人这是害羞了,顾越也连忙出来缓解气氛,与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至于苏颖嘛,趁着无人注意,她赶忙溜回闺房去了。
很快,便到了大婚当日。
那一日,满城红色,十里红妆,百姓欢声笑语,都在祝福着这对新人。
从丞相府中接到花轿,顾越带着打着同心结的大红绸带,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在绕着皇城走了一圈后,他带着队伍来到了东宫。
下了马,听着旁边嬷嬷的指导,他拉着打了同心结的绸带,引着苏颖进了东宫。
由于时辰未到,便将苏颖引自新房中,顾越去前厅招待来宾,待黄昏之时,方才开始拜堂行礼。
大堂上,高坐着帝后二人,而按照君臣的身份,丞相夫妻二人本不该坐在上面,奈何顾越强势要求,皇帝也同意了,丞相无法推辞。
牵着苏颖走到堂中,各人准备就绪,礼官的声音便响起:
“一拜天地……”
我们既对着天地拜,那便是天地承认的夫妻了,是生生世世要在一起的。
“二拜高堂……”
既拜了双方父母,那我们便是有父母之约,媒妁之言的夫妻了。
“夫妻对拜……”
这一拜,我们便正是成为夫妻了,此生,不会再有他人了。
“礼成……”
礼官的声音落下,顾越笑了,而红盖头下的苏颖,也笑得灿烂。
新房里,顾越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苏颖的盖头,看着凤冠霞披,脸色微红,满含笑意的她,忍不住开口,“果然,今日的阿颖,比平日更美了许多呢……”
此话一处,苏颖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了句,“阿越……也越发好看呢……”
“哈哈哈……”知道她脸皮薄,顾越也不逗他了,端起桌上的两杯酒,递给她一杯,“阿颖,一起喝了合卺酒吧……”
“嗯……”
饮下合卺酒后,顾越抱住苏颖,吻上了她的唇,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二人成婚之后,经常会扮作普通百姓,出去私访,走近百姓的生活,救济贫困的百姓。
除此之外,两人还在宫外为百姓义诊,救死扶伤,百姓更是对其称赞有加。
当然,婚后的两人,也愈加恩爱了。
顾越会寻些新奇的玩样,去逗苏颖开心;会讲一些他所听到的奇闻趣事,给苏颖解闷;听闻哪个地方风景好,还会带着苏颖前去……
苏颖呢,唯一拿手的,便是医术和膳食。既如此,她便日日为顾越洗手作羹汤;偶尔,她会做一些药膳;在顾越为朝中事烦恼时,她也会帮着出谋划策……
一日闲来无事,苏颖突然想做女红,想着给顾越绣一个鸳鸯香囊。
说做就做,她找人拿来了针线,兴致勃勃的开始绣。然而,她自幼习医,不曾接触过女红,绣得歪歪斜斜的。
这边,刚下了朝的顾越,倒是头一回没看见苏颖出来接他,眉头一挑,想着,莫非那人想给自己什么惊喜?
悄悄地走到内室,他一眼就看了低头忙活的苏颖,正想走进看,就听到她轻轻地“嘶……”了一声,连忙跑过去,这才发现她不小心被针扎了。
“你呀,不会女红就不做嘛,你不知道受伤了我会心疼呀?”拿出帕子,将苏颖手指上的血珠擦掉,又心疼地吹了吹。
“我……我想给你绣个香囊……”苏颖突然有些委屈的低下头。
摸了摸她的头,“乖,那你也要先保护好自己呀。”顾越道。
“嗯……”苏颖小声应着,又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刚刚绣好的香囊递给他,“你看一下,怎么样……”
“这鸳鸯真好看……”看着那凌乱的针法,绣得有些四不像的图案,顾越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鸳鸯。
“真的?”苏颖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啦,这香囊我定日日带在身上。”
“谁……谁说是给你的?”
“难道不是?嗯?”顾越一脸坏笑。
“行行行……我错了……”看着越看越近,满脸坏笑的顾越,她只得承认:“这……这是我给你的……”
“我就知道!娘子最爱为夫了。”
“就你会贫……”苏颖的脸越来越红了……
史册有载:元兴帝为储君时,与储君妃恩爱有加,且二人爱民如子,常救助百姓,深得民心。婚后次年,妃有孕……
得知苏颖有孕后,顾越无疑是激动的。于是乎,他开始整日整日地黏着她不放,好似她的小尾巴一般。
然,苏颖怀胎七月时,皇帝驾崩了……随后,顾越登基,改国号为“元兴”,册封她为皇后。
新皇登基,便立马有人撺掇着要新皇选秀,但被他言辞拒绝了。
不久,苏颖生下一子,名唤顾离,取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而皇子刚满月,顾越便立马下旨,将其封为太子。
一切又开始回归了平静,夏朝在顾越的治理之下,也越来越好,短短一年,农业,商业都有了明显提升。
但次年,北方便瘟疫肆虐,朝廷上下束手无策,顾越派去的太医,死了一个又一个。一时之间,民心惶惶。
那日,顾越一下朝,就看到苏颖在御书房中等他了。一猜,他便知道了她想要干什么。
果不其然,她说,“阿越,如今瘟疫横行,我乃神医谷弟子,更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奔赴疫区,我义不容辞!”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顾越却还是犹豫不决。
“阿越,我知道你怕我出事,想保护我,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苏颖的语气愈发坚定,“更何况,你是帝王,你百姓的依靠,你不应该这么在乎儿女私情!”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翌日清晨,去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顾离,苏颖换上便服,准备前往疫区。却意外的,在马车上看到了顾越。
“阿越,你……”
“阿颖昨日说得不错,百姓都是我的子民,我是他们的依靠,所以,我请了太后监国,和你一起前往疫区……”
“嗯……”
赶了一日一夜的车,总算的赶到了疫区。再做了些简单的防护措施后,苏颖便急急忙忙前去为百姓做诊治了。
给一个又一个的百姓把脉后,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瘟疫来得突然,怕是由什么带来了,必须查出病源才行。
她先是为百姓们开了个能暂缓瘟疫痛苦的药方,又去看了未患病的百姓,再又去查找传播病情的源头。
得知了苏颖的诊断,顾越也立马叫人一起帮忙找病源,而他自己,也去帮苏颖的忙。
而帝后二人亲赴疫区,倒也稳定了民心。
二余月后,瘟疫依旧无丝毫好转,死去的百姓越来越多了,苏颖愈发着急,一连几日不眠不休。
一晚,她路过粮仓,突发奇想,要进去看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竟在粮仓里,发现了许多的老鼠。
那老鼠在粮仓底下挖了洞,白天睡觉,到了晚上,便出来寻吃的,粮仓里的米,大多被老鼠爬过,祸害过了。
如此,那瘟疫的源头,应该就在老鼠上了。
苏颖唤了人,让他们将所有的粮仓都去打扫干净,把老鼠打死;又寻了顾越,让他下旨,拨些新的粮草来疫区。
而她,在得知瘟疫的爆发是由于老鼠传播的后,翻了一夜的医书,又结合自己所学,开始研制药方。
在她研究药方时,顾越也没停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让朝廷拨了粮草过来,又和太医们商讨着病情去了。
很快,苏颖便研制了几个治疗瘟疫的方子。可,药研究出来了,必须有人试。但,是药三分毒,也不能随便找人试验。
思虑良久,她终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瞒着顾越,天天去重疫区,不出两日,她果真也染上了瘟疫。
她立刻以研究如何解决疫情为由,将自己锁在屋内,自己以身试药,再根据自己服下药后的反应,修改药方……
而在这一过程中,每每疫病发作,总是特别痛苦的。可她却掐着自己,咬牙坚持下来。
整整十日后,她终于找到最合适的药方。
十日之内,她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如同一张纸,风一吹,就没了……这十日里,每每顾越来找她,她都推辞不见……
好不容易研究出了药方,交给手下人去煎后,苏颖去换了身衣服,还特意花了个淡妆。因为她怕,被顾越看出她的异样。
她去见了顾越,说自己研究出了药方,可以给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用药了。
因为她表现得与平常一般无二,又因为多日来被病情的困扰终于要结束了,所以,欣喜的顾越一时没有察觉到苏颖的不同。
不得不说,苏颖的药很有用,短短一周,瘟疫已经好了大半了。
就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时,顾越察觉到了苏颖的不同,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日是苏颖的十八岁生辰,顾越说,要带她出去玩,便出去喊人套马车。左右不过一会的功夫,等他回来,便看见那几刻前还笑魇如花的人儿,突然倒在自己的面前……
“阿颖!!!”他狂奔过去抱住她,整个手都有些发抖,眼里充满了害怕,又连忙喊:“快来人,给朕唤太医!!!”
“阿越……”苏颖脸色苍白,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用了……”
“你……你……那治疗瘟疫的药,是不是……是不是你以身试药……试出来的?”
“嗯……是药三分毒,我试了那么多,已经没救了……”她明明是笑着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残忍……
“你个小骗子……不是说好了,要保护好自己的吗?”泪水模糊了他双眼。
“不哭……”她想替他拭去泪水,却发现自己抬不起手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离儿……你们,要好好的……”
语毕,她再也坚持不住了,闭上了眼睛……
徒留下顾越,泪水决堤,抱着她撕心裂肺的呐喊,“阿颖!!!!!”
史册有载:夏朝元兴二年,北方瘟疫横行,帝后二人亲赴疫区,救治百姓。三月后,疫情退去,然,后苏颖以身试药,药毒入膏盲,崩。
随后,帝不顾众臣反对,下令罢朝三月,全国服缟素一年,禁礼乐六年。
后入皇陵之日,帝将一玉牌于后手中,玉牌上镌:“宜之苏颖,十有八年。”
苏颖葬入皇陵那天,顾越抱着方一岁多的顾离,在寝殿里哭得死去活来。他说,以后,他不会再爱了;以后,他的心就空了;以后,顾离没有娘亲了……
宜之苏颖,十有八年……最好的苏颖,十八岁了……可为何,却再也不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