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王孙
巢州府治所在，名为大咫府。
这大咫之意，却是说小。一来大咫府只有五县之地，在整个大胤朝中，也是最小的一个府了。另一方面，同时也是说大咫府城的奇葩。
这大咫府城，本是一座大城，不过其中却分为两个县治。因往南靠近巢水湖，顾为南水县，往北有一座山，名为落阳山，则另一县名为北落县。两县之间，由中轴而对分，正应了咫尺之意。
时至正午，由玉鸾府方向，缓缓奔来一辆马车，车辕上坐一个老者，白衣白发，靠在一侧的辕木之上，手中鞭子懒洋洋的垂着，也不呵喊，任那马儿自在悠闲的走着。
这老者，可不正是眀灵大神。至于马车里边，虽隔了一层帘布，不问也知道是谁。
这还缘于五日之前。却说大宁封神事毕，又遇眀灵前来请罪，这厮顺势就投靠了过来。褚严为带眀灵于身侧，专等了三天，许眀灵返回宣讲天庭之条，安顿属下。
有这三天时间，褚严顺便指点了妍娘与周希焱一翻，等眀灵赶回，却又听了一个有趣的消息，便带着眀灵，往大咫府来了。
因晓得时候充裕，二人穿府过县，也不冲忙，一路慢悠悠的走，遇见山水，便看看景致，路过府县，就见识民生。如此走了五日，这才到了大咫府城。
“公子，大咫到了，可要小的将那人召来。”
眀灵眼见快到大咫府城，也打起几分精神来，随便的一鞭子抽在马臀之上，让无精打采的马儿稍微上心了些，踩着小碎步加快一些速度，眀灵自己则侧身掀开门帘，冲里边喊道。
别看眀灵媚上甚是厉害，可面对凡人之时，依然威势十足。哪怕求情之人在俗事中位高权重，也不入眀灵法眼。
“不用，且进城去。”
褚严摇头，淡淡说道。本以为只是简单一晤，不过仔细一算，却是关系大胤未来，已经将大胤算成自己地盘的褚严，自然就上心起来。
“好嘞！”
眀灵笑着应了，回过身来，依然斜靠着车辕，慢悠悠的架着马车往大咫城去。
此时，南水县中，巢州都司府内，一片叫嚷之声喧嚣尘上。几个校尉偏将，同一个二十出头，星眉剑目，体态修长的青年围桌坐在一起。
青年手中正拿一个骰盅，举起摇了几下，重重搁在桌上，骰盅与桌子相击，“砰”一声闷响，青年脸上神采飞扬，一手压在骰盅之上，名一手一挥，豪迈的喊道：“来来来，都下了，都下了。”
几个偏将校尉，各拿了多少不一的散碎银子，骂骂咧咧的丢到桌上。这桌子也是不凡，桌角放了一个木制笔架，其上一支狼毫大笔，墨汁饱满，顺着笔杆缓缓滑落，而桌上左右，皆是浓墨写就，一边写个大字，一边写个小字，中间划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圆，骰盅放在圆圈正中。
等几人都下了注，青年这才掀开骰盅。
“大，大，大……”
“小，小，小……”
然后只听一阵叹息，那青年一声大笑，“哈，豹子，通吃！”
说着，站起身来，一脚踩在凳子上，挽起衣袖，一把将桌上的银子归到自己跟前。
“殿下，殿下！哎哟喂，您怎么还在这儿呀！中午州令曹大人在秀云楼设宴，这时候可是快到了。”
正在得意之时，一个白面无须之人，躬着腰闯了进来，见了青年便带着焦急的说道。
“老冯来了，喏，接着，”
青年却不以为意，从桌上抓起几粒碎银，也不计较上边粘着墨汁，随手扔向来人。
“谢殿下赏，只是这时间就快要到了，您是不是……”
“唉！就你啰嗦，不去不去，这玩的正是尽兴的时候，吃什么宴。”
青年挥了挥手，颇为不耐。老冯顿时苦了脸。
“可是殿下，这分明是你昨天定下的。不去，怕不好吧！”
“啊！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哈哈，哈哈。”
青年摇摇脑袋，“既然这样，那就去吧。这是这些读书人啊，阴沉阴沉的，饭吃的不自在。”
“濂王殿下，既不自在，不如坐下再来几把，弟兄们可都还指着翻本呢！”
一个偏将觍着脸，大声的叫道，引得众人一起附和。
“屁话，本王是那言而无信的人吗？一楼唾沫一颗钉，老子要去赴宴了。”
青年笑骂道，同时指了指桌上的银子，“这点儿银子，你们几个分了吧。走啦，走啦。”
青年说完，迈步便走，那老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殿下，先更衣再去赴宴不迟。”
“咦，老冯，方才不是你说时间紧，还更什么衣，直接去便是。”
“殿下，殿下还是……”
“不更不更，快些走！”
随着对话，两人逐渐走出了都司府。
褚严与眀灵进了城，便寻了一家客栈，将马车寄在客栈之中，两人负手出门，信步走在南水县的大街之上。
若说起来，大宁虽是边县，但比起喧闹，比起南水不差分毫，只是到底是州治之所，肯定要大上许多。
而若比较这大咫城中两县，南州北府，又是州治所在的南水县比府治所在的北落县更加繁华一些。
两人才逛了片刻，就见一个青年在十多个护卫的看顾之下，迎面走来。
“你看，那人可不来了。”
眀灵顺着褚严所见看去，带着些许不屑的说道：“上神，小的实在不明白，不过一个凡俗的王爷，您何故如此看重。虽是黄延府那边信众捎了消息与我，但他何其狂妄，竟要我亲往巢州来见，按我的意思，便是他亲自启州，我亦不想理会。”
褚严微微一笑，这便是眼界的差距，便是堪比天庭天神的大神，也不敢对这带着大气运之人出手，这青年，可不是一个寻常的人物。
“话不能这么说，凡人有敬畏之心，却是好事，但如果你因此便轻视凡人，就是坐井观天了。总有一天，会因此栽更头的，红秋湖神可不就是如此。况且，此人于我天庭大有裨益，只是你神力浅薄，看不出来。”
眀灵正色，拱手说道：“是小的狂妄了，上神如此行事，必定有其深意。”
虽然油滑了些，但眀灵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褚严方才所言，却是警醒之言，至于那凡间王爷，既然上神如此看重，虽还不解，但只须依令行事即可。该知道的时候，上神自然会提点自己的。
“走，跟上去看看。”
褚严转身，跟在一群护卫身后，跟着向前走去。神态闲暇随意，信步而走，后边跟一个老仆，像极了一个游街的公子，自不会引起护卫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