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琪瑶是他白克贤最心疼的乖巧女儿。从小就省心。
他记得琪瑶各方面发育都比起超要快。
8个月就会喊爸爸，10个月就会满地走了。
在琪瑶不到4岁的时候，有天晚上他应酬，喝多了凌晨2点多才到家。
到家后直接倒在厕所里，吐得不省人事。
跟妈妈一起睡在隔壁房间的小琪瑶不知道怎么听见了爸爸的动静。小小一只的她打开水龙头热水，拿着热毛巾，把爸爸的呕吐物来来回回擦得很干净。还给爸爸简单地擦脸擦手。
她就是上天送来的小天使。
闹闹出生后，琪瑶大受打击，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
白克贤喃喃到：“其实他们要再生个老二也就好了。闹闹，咱们家还是有能力管一辈子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一提这个，琪瑶就走开，完全不理我这个话茬。我也暗示过张鹏，张鹏只是不说话。唉，这对冤家。也许再过段时间，他们想通了，再生个健健康康的老二，一切就好了。看他们的造化，这种事，咱们大人操心也没有用。你刚才说起超，起超又怎么了？”老太太狐疑问道。
“没什么。我看您一直在家，还想问问您呢。”
“起超和那个姑娘在一起之后倒是看着稳定不少。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什么灵？我记性不太好。”
“好像是赵子灵还是张子灵。”白克贤努力回忆刚才调查报告上的名字。就记得她无父无母的。希望起超和之前一样，三天热度。
“长得挺不错的。就是额头有点窄，不像是个有福气的样子。”白老太太漫不经心说道。
“一个早教老师，给小朋友端屎端尿，无父无母的，能有什么福气。”
“不过我看她气质什么的倒不错。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外面大把大把的。
“妈，那起超最近怎么样？”
“起超一直就那样吧，跟小时候一样贪玩。这段时间忙忙叨叨的。到处借钱。”
“到处借钱？妈，还跟您借了？”白克贤很是诧异。
“你就装作不知道吧。也不是什么大钱。找过我几次。可能就是外面贪玩，被人带着赌点小钱，跟你年轻时候一样的。”白老太太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妈，您就惯着吧。真是，从小就惯着他们，迟早惯出大毛病来。”白克贤无奈。
“都还小呢，还没成熟。等成家立业以后就好了，就成熟了。现在愿意玩就玩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钱。你啊，要不就不管，要管就管得太多。”
白克贤没有办法，只能随着母亲。
“明月这几天找你了吗？”
“这几天？没有，怎么了。”
闹闹哭了起来，白老太太赶紧起身，给闹闹一块小熊饼干，哄得闹闹破涕为笑。
“没有就好。妈，您还是看紧点吧。别像上次那样。明月一直在这方面容易栽跟头。”白克贤低声说道。
白老太太转过身来，警惕地看着白克贤，问道：“你是说….这次是谁….”
她细想了想，问道：“张林？”
白克贤点点头，并且叹了口气。
他把查到的关于张林的一切详细告知了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神色越来越凝重，不住地叹气。
“其实上次，你大可不必赶尽杀绝…..”
“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上次那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如果不那么做，咱们白家后患无穷！”白克贤斩钉截铁回绝道。
“那你说这次，友恩的死，跟上次那个事会不会有关系？”白老太太不确定地问道。
“不会！友恩跟那件事一点关系没有！都是我让他那么做的！”白克贤依旧坚决地否定，只不过语气没有之前那么笃定。
“唉，造孽！造孽！”白老太太只是叹气。
“反正妈你要看紧点明月。至于张林，如果发现他跟这件事有任何一点关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目前还不能打草惊蛇，你也别和明月说这个事。我会全方位紧盯住张林，等事情过了一段时间，如果一切与他无关，再找个借口踢开他。”
这时候白起超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家门，看见爸爸和奶奶的脸色比较凝重，闹闹在一边自己吃着小饼干。
他打了声招呼，便向闹闹走过去，帮闹闹擦干净下巴上的口水。
白克贤和白老太太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白克贤缓了缓脸色问白起超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白起超回答说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就早回来一会了。
其实是张林告诉他他爸爸下午回家了，他特意赶回来找他爸商量点事。
“爸，正好您在。我跟您商量个事。”
白克贤斜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大哥也不在了。家里公司都乱成一团。之前我妈手里那个房地产公司，要不我接手吧。家里也没其他人了。”
“什么叫家里没其他人？我不是人吗？你老想着你妈妈那个房地产公司，你以为管理一个公司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就问你，你自己个人的事管好了吗？”白克贤一听见白起超要接管他妈妈那个房地产公司就来气。
眼里只想着这点东西，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喜欢坐享其成。没那个金刚钻，还总是想着揽那个瓷器活。
“爸，您说什么呢？我个人的什么事情没管好？”白起超底气不足但是倔强地问道。
“好，那我问你，你欠着三百多万的赌债，还清了吗？”
“什么三百多万？爸，您听谁说的？没这回事！”白起超奋力否决，打死不认。
“好！这个你不承认！那我问你，你大哥出事那晚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爸，你什么意思？我就出去见个朋友啊！”
“那你那个朋友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人间蒸发了吗？”白克贤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不是，爸，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怀疑我撒谎？我撒谎有什么用？难道你怀疑…..”白起超突然反应过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大声喊道：“你怀疑我杀了白友恩？你还找人调查我？”
白克贤不可置否，看着奶奶。
白老太太挪到闹闹身边：“你们两个小声点，别吓着闹闹。起超，你爸爸没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奶奶一劝，白起超更加来劲：“什么没有这个意思？我又不傻！他眼里只有他那个大儿子！从小到大就偏心！我和琪瑶就是比不上白友恩！从来就不相信我们！现在居然还调查我怀疑我！这是什么爸爸！”
白克贤冷眼看着白起超“那你倒是回答我刚才的两个问题。”
白起超气愤地说道：“不回答！爱信不信！你不是自己爱调查吗？你自己慢慢查吧！”说罢，他怒气冲冲走出了白家。
白老太太叹了口气：“怎么你一直就不能和他们好好说，一说就训斥教育他们。他们现在大了，不是小时候，不能什么事都训斥来训斥去！你想想，我和你爸小时候是这么和你交流的吗？”
“是啊。”白克贤回复到。
白老太太为之气结。
闹闹可能觉得周围声音太大了，“哇”一声哭出来。
白克贤走过去弯下腰想抱起来，不料，他一走近，闹闹哭的声音越大。
突然阿红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一把抱起闹闹哄着。边哄边说，闹闹应该是饿了。到下午吃点心的时间了。她抱闹闹吃点心去。
中午的时候闹闹就没怎么吃饭。
上午爸爸出去上班之前给她喂了太多小饼干。她一旁看着本来想提醒来着。
白克贤把白老太太扶到房间座椅上，自己在旁边的座椅坐下来。
白老太太看着两鬓都有几根白头发的儿子。
儿子在工作方面确实优于常人，目光独到，杀伐果决。做事效率高，不拖泥带水。这点应该是随自己。
但是在维系亲密关系方面，真的很差劲。
不管是和父母，还是伴侣或者子女。
可能是因为有点刚愎自用，固执己见。
“克贤，你想什么呢？”看见儿子正兀自发呆，白老太太随口问道。
白克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张嘴说点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妈，你说，友恩走了。这是不是对我的报应。”他看着母亲放在座椅旁边的拐杖，低声问道。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报应？什么报应？报应你为了家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忙碌工作？还是报应你为社会创造了那么多效益为那么多人提供了工作岗位？”白老太太咄咄逼人说道。
“可是，妈...”
“没什么可是的。你信命？如果你信命的话，咱们白家在你爸爸还在的时候就完蛋了。你回想你这几十年，哪些决定或者哪些事情你后悔你觉得不应该做？”
白克贤低下头沉思一二。
过了几分钟，他抬起头，犹豫地摇了摇头。
“没有报应这一回事。即使有，咱们也不怕。再来一遍，所有的事情咱们还是会这么做。”
“琪瑶、起超和我都不亲了。还不如小时候。友恩之前也是。我这个父亲做得真是没滋没味。”
“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父亲。”白老太太一语中的。
“可能是因为你没有给我找一个好父亲。”
“这你还真说错了。你父亲其他方面都不如你，但是做爸爸这方面，他比你强多了。”
白克贤不知道如何评价。
记忆里的父亲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经常在家里养花钓鱼，给自己和明月做黑暗料理。
相反，妈妈每天忙的脚不离地，行事匆匆，走路带风。
他小时候很崇拜姥爷，长大了想像姥爷一样，在哪里都是举足轻重。
他不喜欢爸爸什么事都管不了，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无所事事态度。
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妈妈说了算。
“你爸爸从来没有凶过你，也没有对你无端呵斥过。”
“我记得。无缘无故凶我们和无端呵斥我们的，从来都是你。”
“你们有时候实在是气人。”
“我都明白。所以，妈，我不是在算以前的旧账。有时候做错事了是应该受罚。我们以前确实太气人。而且父母和孩子之间没有隔夜仇。该发泄出来的情绪是应该发泄出来。”
“父母与子女之间确实没有隔夜仇。但是次数多了会伤感情。就像你和起超一样。你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难道你还想失去另外一个儿子？”
白克贤低着头不吱声。
“孩子们现在都大了。有什么要交流的事情，好好说。要让孩子听进去你的话，粗暴交流是效率最低的一种方式。你以前对友恩太严格，对起超又太情绪化，好的时候捧着夸着，不好的时候一顿臭骂。”
“妈，你也觉得我偏心？”白克贤想起刚才起超说他偏心友恩，之前宋芳仪又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偏心琪瑶起超。
白老太太仔细想了想，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白克贤看着白老太太，有点疑惑。
“你对自己的三个孩子倒是没的说，一直疼在心里。能做到的都做到了。有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有些方面对他们有点纵容。就比如说起超当年吃不了苦，死活不愿意回美国完成学业这件事。”
“妈当时您不也不舍得起超再出去吗？我还特意问您意见了。”白克贤当时本来想强硬一把逼起超接着完成学业的。当时是白老太太心疼孙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好的。
“我是奶奶，我就是负责惯着的啊。”白老太太理直气壮地回复到。
“那您刚才点头又是什么意思？我偏心谁了？哪里偏心了？”
“在这个家里，你眼里只有你自己的三个孩子。你对其他人都太冷漠。”
“其他人？”
白老太太语重心长说道：“你是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你不仅仅是一个父亲。咱们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肯定会有不少摩擦的地方。你这个一家之主应该重视家里的每一个人。至少面上功夫要做到位。你呢，本来在家里的时间就少。你注意到没，你在家里的时候基本只会主动和起超、琪瑶还有友恩三个人说话。其他人你向来正眼都不看一下。有时候明月、段菲或者张鹏主动找你交流，你都是板着个脸。”
“我每天回到家里都是筋疲力尽。我供他们，养他们，我回到自己家里还要做面上功夫？”
“咱们可以说是你供他们，养他们，也可以说他们是帮助你，为你工作。段菲、张鹏那么强的工作能力你不是不知道。尤其段菲家境殷实，专业能力不比友恩差。张鹏更是踏实努力把早教行业办成业内翘楚。明月是你亲妹妹，更加不用说了。你对素不相识的员工都是和蔼亲切的，怎么一回家对着自己家人你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其实佟萌要是在的话，这些事情她都处理得漂漂亮亮的。”白克贤低头慢慢说道。
刘佟萌心细如尘，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少了她，白克贤真的就像少了一只胳膊，工作生活上开始有很多地方不平衡。
“是。以前佟萌都处理得特别好。现在不是不在了吗。很多事情你要上点心。以前你是甩手掌柜，只管集团的事情。家里和孩子全部扔给佟萌。你记住，家和才能万事兴。”
白克贤沉默不语。
“现在佟萌和友恩都不在了。你到底没有三头六臂。很多事情是可以让他们帮着你处理了。迟早要安排的事情，早安排，早安抚人心。何必等到他们主动来找你。”
“妈，我知道，我都有打算，早就安排好了。”
“这样吧，难得你今天回来得早。我让所有人都回家吃饭。你趁晚饭的时候告诉他们你的安排。省得他们心里总记挂着。”
“起超刚冲出去。一会儿还会回来吃吗？”
“你忘了你之前都怎么哄他的了。起超最好哄了。你别管，交给我。”家里每一个人的脾气，白老太太摸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