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后半夜吃了点安眠药，睡了一会儿。看样子，你昨晚也是一晚上没睡。你那里安眠药还有没有？没有，我给你拿点。”
“我那里还有。我不是睡不着。我是根本不敢闭眼睛。”白克贤眼圈泛红。
“事已至此。咱们都无能为力。你现在的重心还是要全放在咱们集团上面。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更需要你稳定集团人心，也不要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佟萌和友恩走了，张鹏又受伤躺床上了，家里现在也没有人能够帮你，段菲可能还凑活，但她终究不是自己人。咱们家家业能做到现在这样，中间吃了多少苦才换来的，这个咱们都清楚。你不要操心家里的事情，这些事都交给我。”
白克贤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如妈妈。
妈妈在任何时候都清醒理智。
他现在脑海里一面不停地想琪瑶现在的样子，一面又不敢想得太清楚，害怕看见女儿狰狞可怜的面容。
太阳穴那边突突突跳个不停，都要爆炸了。
“妈，我现在好像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工作。”他痛苦地用双手使劲地摁自己的太阳穴。“我眼前一直浮现琪瑶最后走时候的样子。妈，我这么努力工作还是保护不了琪瑶，她在我眼前被人.....”
白克贤感觉怎么摁太阳穴都没有用，他干脆大力捶自己的脑袋，眼泪也慢慢流下来。
白老太太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出声阻止。
她要等儿子平静下来再好好说。
越岁数大越发现，说的话要是想让人听进去，时机是最重要的。
几分钟后，白克贤起身从前面的红木茶几上抽出来一张抽纸，擦自己的鼻涕和眼泪。
“好些了吗？”白老太太看着儿子的眼睛慢悠悠问道。
白克贤用力擦了擦鼻子，点了点头。
“咱们家向银行贷了多少钱？如果咱们手里那么多项目现在都暂停的话，欠银行的钱拿什么还？还是你直接申请破产？”
白克贤没有接话。
“你说你保护不了琪瑶。我问你，你在琪瑶出事之前哪件事做得不对？如果所有事情重来一遍，你会不会选择不同的做法？”
白克贤还是不说话，听见琪瑶的名字，眼泪又开始往下面流。
他直接拿手捂住自己的脸。
“妈，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琪瑶...琪瑶还那么小。她与世无争....无论是对谁都很好....琪瑶这几年不开心....留学回来后，生下闹闹，然后妈妈也走了...现在自己也.....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妈，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白克贤这一辈子没有哭过，只有这一次。他心里难受得很，不停地用手拍打自己的胸。
白老太太的眼泪也无声流了下来。
“妈，刚才帅教授跟你说什么了？我听说，这跟之前那个女佣有关系。这是真的吗？”
白克贤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问道。
“帅教授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不相信。”
白克贤看着妈妈。
“余巧当年流了三四个小时的血，整个地面都是。那个孩子不可能留下来。就算那个孩子留下来了，就凭余巧和那个孩子，他们没这么大的本事！所以，你先别瞎想。你目前就一个重点，把集团稳定好。昨晚上来的好几个都是咱们集团的老股东，你要处理好了。段菲和张鹏可以适当放权，要不你一个人太累。身体怕吃不消。是时候锻炼锻炼起超了。”
白克贤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回复白老太太。
“妈，昨晚警察叫走起超了。”
“我知道。没事的，问完话了一会儿起超就回来了。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你说几句话，稳定下大家的情绪。还有，对张鹏，你不要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只谈公事。琪瑶不在了，他也差点送命。你一会儿出去后去看看他，安慰鼓励他。他工作能力很强，照顾闹闹也很好，我不想闹闹没了妈妈后又没了爸爸。”
“警察带走起超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我听说是在起超衣服口袋里发现枪了。这是误会，起超一会就回来了。”
白克贤眉头紧锁不说话。
白老太太看了他一眼。
“你怀疑起超？”
白克贤还没回复。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不知道？琪瑶起超从小关系那么好，你真的觉得起超能下这个手？你是真糊涂了。”白老太太有点不高兴。
她这个儿子就是疑心太重。
“那枪为什么在他衣服里？”
“那当然是凶手嫁祸的！你想什么呢！我告诉你，上次白友恩遇害的时候，你怀疑起超，已经很伤他的心了。这次是琪瑶！与起超从小长到大的琪瑶！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不能怀疑起超。尤其你不能让他知道你怀疑他。你已经失去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了，你就剩下起超了，难道你连起超也想失去？”
白克贤沉默不语。
“我告诉你，咱们白家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尤其要凝聚人心！你从现在开始，就专心处理集团工作上的事情。其他的事交给警察和我。现在不早了，你先去看看张鹏，然后在家办公，让他们把要签字的文件都送到家里来。中午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吃顿饭。”
白克贤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妈妈坚毅果决的目光，终究没有张嘴。
客厅里没有一个人。
东边窗户那边传来闹闹的笑声。
他驻足看了一眼，秀儿在陪着闹闹扔海洋球玩。
多子多福。家里还是需要人气。
白明月从自己房间走出门来，抬头看见他了，立刻又回到自己房间，“砰”一声地关上了房门。
白克贤有点厌恶又有点无奈地转过头去。
张鹏的房门是关着的。
他轻敲了两下，推开房门后看见张鹏平躺在床上正在闭眼休息。
“看样子是睡着了。张鹏，睡着了吗？”他轻声问道。
张鹏还是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
“张鹏，张鹏，早饭吃了吗？我让张姐给你送点吃的上来？”他进一步走上前。
张鹏眉头皱了一下，慢慢睁开自己的双眼。
“爸，您怎么上来了？我昨晚上睡不着。快天亮了才睡着了。”
张鹏挣扎着要坐起来。
白克贤赶忙起身摁住他：“你别乱动了。你这次九死一生，虽然子弹没有打到骨头里，但是还是要好好休养。”
张鹏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我昨晚上也没有睡着。你奶奶也是。我估计咱们这一家人没有人能够睡着。”
张鹏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窗外。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让张姐送点吃的上来。”白克贤起身回楼下了。
中午十二点准时开的饭。
白家一家人，除了张鹏在床上躺着不方便动弹，都出来一起吃午饭了。
林大厨今天也特别用心，荤素搭配，中西结合，一共有八个菜两个汤。
“佳佳今天上午不要去上课？”白克贤看着佳佳问道。
“今天上午本来有舞蹈课，我妈妈帮我取消了。”
“也好。偶尔休息一下是挺好。你比爷爷小时候都用功。”白克贤称赞到。
“谢谢爷爷！”
“妈，要不咱们开饭吧。起超可能有事耽搁了。再不吃菜都凉了。”白克贤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十分了。
“再等等。你不是说都问好了，起超十一点不到就从警局出来了吗？怎么现在还不到？明月，你再给起超打个电话。”
白明月刚拿出手机要打电话，白起超从外面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起超，快来坐下。赶紧吃饭吧，就等你呢。快过来，坐奶奶身边。”
起超盯着手机发呆，像个呆滞的木头人一样呆呆地坐在白老太太身边。
一旁的张姐赶紧递上湿热地毛巾给起超擦手。
“别看手机了，都在等你呢。把手机放下，开始吃饭吧。”白克贤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是，起超，不要看手机啦。快点吃饭吧。有你爱吃的粉蒸肉。奶奶特意给你多盛了点饭。”
起超看了看面前的粉蒸肉，似乎回过一点神来了。
他把手机收了起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白克贤清了清嗓子。
白明月厌恶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夹离自己最近的那盘菜。
“昨晚估计大家都没有睡好。咱们家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刚替老太太庆祝完八十六岁大寿，谁知道...咱们集团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白家现在就剩咱们几个人了。段菲工作能力一直很出色，以后还得承担更多的重担。起超也是。我就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凶手丧尽天良，但是我相信，凶手迟早会伏法。咱们这段时间就配合警察，努力工作。”
在座的几个人都表情各异。
段菲边点头边给佳佳夹绿色蔬菜吃。
一边的佳佳也是边听着爷爷说话，边点头。
白起超还是时不时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心不在焉。
白明月则是没有表情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白老太太补充道：“我现在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克贤也老了。以后家里的事还是要多靠你们。你们也多上点心，毕竟我们岁数这么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哪天要是突然走了，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要知道怎么处理。”
“妈，好好的，说这么晦气的话干什么。”白明月不乐意听见白老太太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白家现在就剩咱们几个人了。以后很多事情还是要靠你们的。你们就多承担点。白家真是再也禁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白明月知道妈妈说的实话，也是悲从中来，突然没了胃口。
大家也都是沉默。
这个时候白起超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来，划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他第一时间接通，并起身快速往屋外走去。
只听见他边走边着急地问是谁，是不是子灵。
屋内白老太太让大家抓紧趁热吃饭。
几分钟后，白起超一脸不置信地慢慢走了进来。
他刚坐下，白老太太便问哪儿来的电话。
白起超说是警察。
“你不是刚从警局回来吗？他们怎么就给你打电话？是有什么要问的没有问清楚吗？”白克贤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
其他人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回答。
白起超只是怔怔发呆，没有回答问题。
白老太太很少看见孙子这么失魂落魄的神态。她心疼地说道：“行了，行了，先吃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白克贤面露不悦。
一旁的段菲见状，脱口而出：“现在这一桌人我估计都没有胃口吃饭。起超，警察到底问你什么了？刚才警察为什么又给你打电话？”
白老太太神色严肃说道：“我说了先吃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起超，你有什么不能说的？”白克贤出声。
众人再次把眼光聚焦在起超身上。
段菲更是抬起下巴，不善地看着白起超。
“子灵不见了。”白起超慢慢说出这句话。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失踪了？还是她也遇害了？”白明月有点紧张。不这么邪乎吧。
“不是。警方说到处找不到她。”白起超还是难以置信。
“警方找她？你的意思是？赵子灵是凶手？”段菲咄咄逼人。
白起超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应该是警察搞错了。子灵不可能。昨天晚上她一直和我姐在一起聊天，后来又跟我一起，不会的。警察就是弄错了。”
白克贤神色凝重。
他看向同样脸色凝重的白老太太。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赵子灵？不会吧。她看着柔柔弱弱的。而且她跟咱们家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明月也不太相信。
赵子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腰身那么细，不盈一握。
她能拿大石块砸死白友恩？她能心狠手辣地杀死阿红？她还能开枪杀了白琪瑶？
“警察这些天一直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动作。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有他们的依据的。而且，赵子灵没有嫌疑，她为什么要潜逃？起超，你现在打她电话，还能打通？你还能联系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