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是指什么?算了,不管你指的是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必要编造东西去诋毁白家。他们家本来就千疮百孔了。你在白家住了好几天了,你肯定也知道了。”宋芳仪又抽了一根烟。
“白明月意外流产这件事情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你早就离开白家了,怎么白家所有的大事小事你都了如指掌呢?”这是帅教授比较关心的第一个问题。
“我虽然离开白家了,我儿子一家还在白家。”
“所以是白友恩跟你说的这些事情?”
听见儿子的名字,宋芳仪的眼睛迅速暗淡下去。她轻轻摇摇头否认,她慢慢说道:“我儿子太忙了。我们之前交流的时间很少。段菲和我交流比较多。”
原来如此。
难怪宋芳仪对白家的事如数家珍。
“白明月的事也是段菲告诉你的?”
宋芳仪点点头。
“我不是很喜欢段菲,太强势,得理不饶人。她估计也不怎么喜欢我。不过,我们都讨厌白家那几个人。所以我们之间还算谈得来。我很喜欢佳佳,佳佳像她爸爸一样,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得也很像她爸爸。每个月我都会抽时间陪佳佳出去玩。”
“那白明月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芳仪嘴角往下撇,不屑地说道:“白明月就是个废物。她活该。”
言辞刻薄。
看来她们之间真的有深仇大恨。
帅教授没有接话,等着她接着往下面说。
“白家的起家靠的是白老太太从娘家带来的资产。白老太太做生意还是有手段。但是为人太自私歹毒。完全是顺她者昌,逆她者亡。白克贤这点跟她一模一样。白明月呢,在白家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懦弱无能,就会窝里横。一直谈恋爱,随随便便相信男人。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苍蝇不叮无缝蛋,她不仅眼光差,还蠢。每次恋爱都走不到结婚那一步。要不就是男方反悔,要不就是她临时后悔。她跟那个赵宇飞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了,白家也都同意了。订婚宴都举行了,婚房也买了,白明月也怀孕了。但是赵宇飞心怀不轨。白家当时资金周转有点问题。白克贤暗中操纵了下,挪用了部分公款。这个被赵宇飞抓到证据,一直威胁白家。后来友恩约赵宇飞出来最后谈一次的时候,赵宇飞出车祸了,当场去世。白明月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流产。已经成型的男婴。白明月因为这个卧床休息了好几个月。”
帅教授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脑子里快速运转。
“白家这些年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每一天都有事发生。你问的是哪方面的?”宋芳仪感觉有点累,不耐烦地问道。
“影响不太好,家丑,不能透露给外界的那种。这些年来。没有时间限制。”帅教授找了几个关键词。
“那你今天来,主要是挖白家家丑来的?”
“可以这么说。”帅教授不否认。
“那你真是找对人了。白家人所有的家丑我最清楚。也就我会说出来。”
帅教授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一瓶水,然后起身找到宋芳仪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所以,一直强调要向前看,不要往后看。帅教授,你说是不是?我相信即使是你帅教授,也会有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宋芳仪喝了一口水,不经意地盯着帅教授。
“说实话,不止一件。所以我也是不愿意往回看的一个人。”帅教授坦言。
宋芳仪接着又点燃了一根烟。
“白家的家丑。我想想。很多事情应该算不上家丑。他们自己根本不会觉得。你现在让我想想他们的家丑,这样一定义,我还真说不上来。”
“那我们换个说法。白家做的哪些事情,你觉得做得不够好,或者你觉得不够仗义?”帅教授提出了一个比较缓和明确的说法。
“那多了去了。他们绝对大多数事情我觉得做得都不够好。除了生意上。白克贤做生意快准狠。”
“比如说呢?”帅教授从上衣内口袋里拿出了录音笔准备记录。
“你还拿东西记录下来?我吃药控制后记性不太好,很多东西不一定记得;记得的也不一定很描述准确。”
“没关系,你就说你的。我自己有判断力。事后有关系的话我也会一一调查核实的。你觉得白家哪些事情处理得不够好或者不够仗义?”
“仗义?呵呵,白家跟仗义这两个字真的是不沾边。”宋芳仪情绪突然又开始激动起来。
她恶狠狠地说道:“这他妈都是什么烂事!我为什么要跟白家纠缠不清这么些年!垃圾!我恨不得白家人一夜之间全都全身溃烂死掉。全家人都给我儿子陪葬!冤有头债有主,白起超应该挖眼剁手剁脚!我儿子绝对是他杀死的!时间会证明一切!不对,白克贤不能死!他不能这么痛快!我要白克贤周围人全都死绝,留着他一个人!然后身无分文,欠一屁股债,跪下来求我!就像他当年做生意逼死王家人一样!我应该拿走那把枪,直接把他们都杀死。他们以为这些年积累了那么多财富,他们白家就可以看低别人了?哼,白家就是个暴发户,没素质没涵养就会捞钱的暴发户。白老太太就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当时她大着肚子嫁到白家。要不然他们家能看上一穷二白的白家?白克贤和白明月是同母异父。因为这个,白克贤跟白家那边亲戚都闹得很僵,已经断绝往来了。白家那边亲戚,尤其是白克贤两个姑姑,说白家的财产不能给白克贤,白克贤不是亲生的。她们从小就撺掇白明月要把白家的东西都保护好。后来白老太太一怒之下,就断了联系了。白老太太是很喜欢争强好胜的一个女人。她在那个年代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回头在白家还趾高气扬。上梁不正下梁歪。白明月也是未婚先孕。我刚注意到白琪瑶也是。他们白家的人一个个真是。我以前还没注意到。”
“白琪瑶也是?”帅教授问道。
“白琪瑶也是。”宋芳仪不屑地说道。“段菲告诉我,白琪瑶刚到美国就认识张鹏了。两个人一见如故,一下子打得火热。认识一年多后怀孕。回国的时候他们没办婚礼,因为那时候白琪瑶肚子太大了,就是领了下证,自己一家人吃了顿饭。说等孩子生下长大后再补办婚礼。但是他们的智障女儿都三岁了,还没有补办。张鹏家里已经没人了,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他虽然配白琪瑶绰绰有余,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白琪瑶产后抑郁后,行为都不正常。她带男人回家,张鹏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买醉。两个人你不管我,我不管你,各玩各的。段菲告诉我,白琪瑶带着男人回家的时候,张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可能白琪瑶觉得无聊了,就不玩了。也不追着张鹏吵架了。你看她那个要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样子,看着就晦气。”
“白克贤做生意逼死王家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帅教授之前还没听说过这个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情?很久了。我想想。”宋芳仪皱着眉头,认真地从自己脑海里搜寻记忆。
“从王家弄到的钱算是白家的第一大桶金。差不多四十多年了吧。那个时候白家和王家是好朋友。谁知道白克贤翻脸不认人,把王家坑得破产了。王家男主人本来就有点轻微抑郁,后来跳楼自杀了。家里留下一个7岁大的女儿,听说王家男主人跳楼的时候他老婆肚子里的宝宝都八个月大了。后来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好像自己养不活,就送给亲戚养了。那个女儿跟着姥姥姥爷。他老婆再婚了。”
帅教授屏气凝神听着。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成王败寇。我们家也被白克贤计算过。段菲她们家也一样。白克贤做事情就是很绝情。随他妈妈。和你说这么多,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宋芳仪看着窗外出神地说道。
“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们家一直都这样。这个我几十年前就知道了。我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家纠缠这么些年。他们家都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白克贤尤其目空一切,女人对他来说,只是东西,最好是能用来交换的东西。你看看我,再看看刘佟萌就知道了。刘佟萌也不比我好过。她这几年跟白克贤也是同床异梦。她比我好一点的地方就是她的三个子女。还有,她走得比较痛快。不像我,留在这里苟延残喘。”想起子女这个话题,宋芳仪眼神又迅速落寞下去。
“你上次说白家有个女佣人被赶出去的?”上次在她家里,宋芳仪说过这个事情。
“是,有这个事。当时我和白克贤刚结婚几年,友恩刚出生的时候。他们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啥都知道,因为那个女佣故意透露给我。当时她还怀孕了。之后白老太太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人赶出去了,孩子也没有留住。自那以后,白家请的女佣人都很丑。你没发现吗?男人,就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都懒得克制自己。白家这次出事,一定跟白克贤有关。他平时作恶太多,都是报应。对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能一碗水端平。”
她觉得有点累,于是站起身来,在窗前来回踱步,走了几圈。
“我不想再说白家的事了。我累得慌。和你说了那么多,我突然发现,他们白家真的不值得我跟他们纠缠这么久。不值得,都不值得。白家家的烂事还有很多。但是我不想再说了。我告诉你,我儿子被杀就是白起超动的手。这一切都是白克贤造成的。我希望你们快点找出证据。我不想拖那么久。我一定不会让友恩白白枉死。”
宋芳仪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泄气的气球,体内的气都被放没了。自己浑身轻飘飘的。
一想着不再继续和白家纠缠下去,她觉得自己真正平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事她都不再担心不再期待了。
她目前就只剩一个目的了:不让友恩枉死。
她慢慢挪到床边,直接躺了下去。
帅教授告辞出门前问宋芳仪,她刚说的枪是哪把枪?是不是白明月手上那把?
床上紧闭眼睛的宋芳仪听见他这么问,眼睛微微睁开一下,看向帅教授的方向低声问道:“我刚才说枪了吗?我现在记性不怎么好。”
帅教授看了她一眼,关门出去了。
宋芳仪见帅教授走了,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她喃喃自语:“那把枪已经不在了。白家还要出大事情。我的友恩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第二个。”
白明月反复对照手机里的这个地址:和平路顺杰道复兴里5栋601。没错,就是这个地址。这是一个老小区。小区里面的房子都是6层。小区一边出口对着马路,另一边出口对着一个大菜市场。
张林住在环境这么嘈杂的老旧小区吗?一边挨着马路,肯定很吵,晚上睡觉怎么睡得着?那边菜市场人来人往,又脏又乱。
那个干干净净、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青草香水味道、皮鞋永远擦得闪闪发亮的张林会住在这里?
白明月犹疑不决。
到底要不要上去向他问个清楚?
为什么这些天短信电话微信都不回复?
万一他已经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了怎么办?
又或者他是太忙太累了没时间回复自己的消息呢?
也许白克贤威胁他了?
白明月在5栋楼下来回踱步。
来都来了。
不管结局如何,还是了结这件事吧。
不了结这件事,自己心里永远过不去这个坎。
更何况妈妈已经表态了,如果她真的非张林不可,也不是不可以。
之前张林对自己呵护有加,处处宠爱,那种关心与喜爱,她相信都是发自内心的。
幸福要靠自己把握。
她定了定神,走进5栋那个矮小脏乱的门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