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逢
好冷。
恍恍惚惚中，苏摩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一道女声在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
他下意识带着几分祈求道：“叶云裳，我好冷啊......”
“抱紧我一些......”
烛火似乎被熄灭了，苏摩也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女人细腻的皮肤就在手下，带着让他眷恋的温热。
不对。
这不是叶云裳。
引线蓦然而出，原本还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凋零，甚至女子的身体也四分五裂再无美感，反而叫人看了只感觉到恐惧作呕。
门外有如意夫人的声音传来：“少主，左权使炎汐已经到了。”
“到了吗？”苏摩这么问了一句。
这是百年之后，叶云裳消失的百年之后。
绝色无双的鲛人曾引诱了空桑的太子妃白璎，制造了‘堕天’与‘倾国’之乱，而后远走中洲。再次归来时，苏摩已经是性格阴冷又实力强大的傀儡师，而曾经强大无比的空桑也已经覆灭了。
叶云裳消失的那一日似乎叫他落下了阴影，他总是觉得很冷，抱着女人的身体才能入眠，却又不想要抱着除了叶云裳之外的女人。所以，她们最后都死了。
百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比如曾经作为星海云庭头牌存在的如意现在是如意赌坊的老板娘，为了迅速的聚敛钱财协助鲛人复国军行动而不择手段。
少主的回归让鲛人复国军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近来复国军的头领都在向着这方而来。但是因为中洲来人携带了皇天的力量也引发了如今统治着云荒的沧流帝国的注意，左权使炎汐在来的路上就差点死去，不过幸好遇见了中州少女那笙得其所救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见到满室血腥，炎汐有些震惊失色，但他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尽职尽责的汇报着自己现在知道的情况。
“皇天的力量惊动了沧流帝国的将军云焕，这里应该很快就不安全了。”
如意夫人这么说着，目光落到那四分五裂的少女尸体时微微有些闪动，她却也是和炎汐一般无视了。
苏摩原本还在问着云焕的消息，突然之间脸色大变，整个人疾风一般掠出了房门到达了剑圣西京所在的地方。
除了鲛人少女汀与中洲而来的慕容修以外，西京的面前还多了两个姑娘，一个很明显也是来自于中州的，另一个，却有着熟悉的面容。
“叶云裳。”
原本西京不打算惹麻烦而准备赶走这个和慕容修同行了一段时间的东巴少女与另一个白衣的中洲姑娘，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摩就突然出现了。
“你，你是苏摩？”叶云裳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傀儡师，有一瞬间的失神。
没有性别的苏摩和有了性别的苏摩还是有些细微的变化的，他的身姿比过往更高挑了不少，也已经从少年变成了青年。脸还是那么漂亮，但是阴冷沉郁的性格却依然还是没有变过。而现在的他，也终于能够真正的称之为‘他’了。
如意夫人同样也很意外，看着白衣的女子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叶姑娘，真的是叶姑娘啊？”
十戒中的引线齐出，纷纷缠在了叶云裳的身上，继而将她带到了苏摩的怀里。好像一直以来的寒冷在抱着她的那一刻都完完全全的驱离，苏摩的双手在不断的收紧，恨不得能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她就再也不会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了。
“他们.......”那笙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看着紧紧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有些意外。
西京坐在一边看着，神色晦暗不明。叶云裳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但是因为百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对于苏摩，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叶云裳已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我说苏摩你轻点行不行，这么用力想勒死我吗？还有，都已经变身了还这么随随便便的抱上来，也不怕你心上人看了不高兴......”
苏摩还没有说什么，如意夫人就已经忍不住解释道：“叶姑娘，少主他是为你变身的。”
叶云裳的话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苏摩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傀儡师却并没有打算承认或者否认，只是冷声对如意夫人说道：“如姨，让不相干的人离开吧。”
说完后，他便直接抱着叶云裳便转身离开了。
叶云裳觉得自己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么抱着走什么的.......“苏摩你赶紧放我下来。”随后又想到方才他那句话，转身向如意夫人道：“如意，天色已经晚了，那笙姑娘也没地方去，就让她留在住这一晚吧。”她们刚刚来了这里的时候就被这里的主人赶走，她都打算以武力来说服对方了，却没有想到却反而先见到了苏摩。
“这......”如意夫人看了看苏摩，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的带着叶云裳加快了脚步，她便轻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的。”
不用露宿街头，那笙还是大松了一口气。被如意夫人带着去房间的时候还有些好奇的问道：“叶姐姐和苏摩的关系很好吗？”
“自然是很好的。”比起当初为了苏摩而跳下白塔的空桑太子妃白璎，鲛人们更愿意接受叶云裳。毕竟，海国与空桑之间横着世世代代无法释怀的血仇，而叶云裳却庇护着苏摩多年，更是在当初的叶城有恩于鲛人的。所以，哪怕叶云裳要留下携带着皇天的那笙她也没有太过反对。
听出了那一定还有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那笙也听明白了如意夫人实际上不愿意多说什么，于是也安静的跟着对方去了闲置的客房安顿下来。
另一边，苏摩带着叶云裳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依然没有放开她。
内室因为先前杀了的那个女人现在一派狼藉，苏摩难得有几分懊恼自己不应该下手这么快的。
叶云裳虽然也闻到了那浓重的血腥味，但是比起这个，她更在意在苏摩肩头的那个和他一样的娃娃。
“虽然早就知道你一定会练的，但.......这个娃娃是‘裂’吧？承载着你所有的恶？”
苏摩并没有隐瞒的点点头：“是。”他开口，那个娃娃也带起了诡异的笑。
“这是苏诺。”他的弟弟。
叶云裳抬手想要去触碰一下那个娃娃，却见他忽然一动，操纵着引线割伤了她的手指。
鲜红的血顿时就流了出来，苏摩见此抬手直接扯去了那根被苏诺操控的引线，对方顿时被伤到，他自己的唇边也流出了血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叶云裳不免拧起了眉：“知道不能妄动引线你居然还敢扯断它......”一边说，她一边抬手给苏摩灌入了灵力。虽然不能完全修复傀儡术反噬的伤，但到底也还是能叫苏摩不那么痛苦的。
阴冷的傀儡师只是任由她动作，抱住她的双手却始终不曾放开，反而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
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苏摩放松下来，他已经百余年不曾好好休息过一次，而今终于也能够安心的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