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兔爷爷的秘密
风继续吹着,雪继续下着。狼群的嚎叫声慢慢地越来越远,最后被风声盖住了,淹没了,消失了。兔子们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在无尽的黑夜中等啊等啊,不知等了多久,它们忽然发现,四周一片安静,已经没有那么漆黑一片,天边已经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都过去了。都结束了。
大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有的兔仔仔轻声问道:“是兔爷爷它们把兔神爷爷哄开心了吗?兔爷爷它们什么时候回来?”
灰兔子们开始轻声啜泣起来。兔仔仔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不敢再说话。就在这时,洞外又传来了沙沙声。灰兔子们心里一紧,吓得立即屏住了呼吸。
难道,狼群又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爬过来。
“是兔爷爷它们!”跑跑兔兴奋地跳起来,朝洞口跑了过去。
兔爷爷和那几只年纪大的兔子看上去非常疲惫,它们动作又变得像以前那么迟缓,甚至更慢,更吃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拖着笨重的身子往前挪步。灰兔子们一起上前,把它们扶到铺着干草的地方休息。
跑跑兔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跑了出去。白白兔也跟着跑了出去。它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围着灌木丛,有一个大大的狼圈,是狼群在捕猎的时候为了把猎物围起来,在雪地上踩出的圈。这个圈那么大,一夜大雪过后,居然还能隐约看得见狼爪印,让它们不寒而栗。跑跑兔想起昨晚,小家伙被从兔窝洞口拖走,而自己就趴在不远的地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那里趴着,眼睁睁看着,无力而又无助。
它突然想起松鼠白白来,想起自己被鹰抓到那天。松鼠白白是不是也在一边看着自己心急如焚,是不是也在想救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呢?
跑跑兔和白白兔来到小家伙呆的石头旁边,用来挡着洞口的石头向一边歪着,里面灌进去好多雪,但小家伙不在里面。它们现在确定夜里往兔窝里探头的就是小家伙。它们又跑到兔窝的入口,嗅了嗅,又扒开雪往下嗅了嗅,没有嗅到血腥味。跑跑兔这才稍稍安了心。
白白兔说:“放心吧,小家伙应该没事的。要是狼群要伤害它,肯定就在这里把它吃掉了,既然这里没有什么痕迹,估计它是安全的。”它想了想又说:“我猜小家伙一个是一匹小狼吧,可能狼群就是专门来找它的,找到了就带回去了,所以并没有为难我们,兔爷爷它们也才能安然无恙。现在小家伙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族群里了。”
风雪过后,荒原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所有的一切,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垠的白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兔子们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晚,生死存亡的一晚,然而对于这片荒原来说,这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它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平静,安详,任由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重复着亘古不变的模样。
兔爷爷它们几个睡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有力气爬起来吃了些东西。有兔仔仔调皮地过去问它:“兔爷爷你是怎么把兔神爷爷哄消气的呢?”兔爷爷笑着说:“我呀,当然是给兔神爷爷好吃的啦。先给它一个大核桃,说:‘兔神爷爷不要生气啦,我给你核桃吃。’兔神爷爷吃了核桃,就把风停下了。然后我又给它一个栗子,说:‘兔神爷爷不要生气啦,我给你栗子吃。’兔神爷爷吃了栗子,就把雪停下了。然后我又给它一个萝卜,说:‘兔神爷爷不要生气啦,我给你萝卜吃。’兔神爷爷吃了萝卜,就把云散开了。”
“哇,兔爷爷好厉害!”兔仔仔叫道,“我也学会了,以后兔神爷爷再生气,让我来去哄它开心吧。”
“哈哈哈哈,只要仔仔乖乖的,以后兔神爷爷就不会再生气啦。”兔爷爷依然笑着回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疲倦。
“好了好了,兔爷爷要休息了,我们改天再来看兔爷爷。”兔妈妈把仔仔带走了,让兔爷爷好好休息。
跑跑兔低着头来到兔爷爷身边,对兔爷爷说:“兔爷爷,对不起,我……”
“不要说啦,孩子。我都知道了。”
“我……”跑跑兔还想说些什么。
“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一颗勇敢的心,要一直坚持下去,生活会眷顾你的。”兔爷爷笑着说。
“我以后也要像兔爷爷一样勇敢。”跑跑兔说。
这次危险就这么过去了。对于大部分兔子来说,生活很简单,就是活着,活下去,所以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已经过去的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它们很快就把这次危险抛之脑后,生活依旧波澜不惊地继续着。跑跑兔、白白兔和兔爷爷心照不宣地把秘密藏在心底,兔子们继续按照自己的口味做各种果酱,继续听跑跑兔讲怎么照看萝卜。渐渐的,天气没有那么冷了,北风也已经用完了力气,再也吼不出之前的暴怒声,太阳开始慢慢变大,中午的时候,灌木丛上的雪开始一点点融化,沿着树枝流淌下来,或者直接从枝头滴落下来。有的兔仔仔就站在枝头用嘴巴接着雪水喝。它们并不是口渴,只是为了玩,喜欢那种凉凉的水滴敲打到舌头上的感觉。有时候水滴会滴到它们的鼻尖上、额头上、耳朵上,它们甩甩头,引来小伙伴们一阵阵哄笑,还常常因为玩水弄湿了皮毛,回去被兔妈妈一阵责怪。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跑跑兔和白白兔带着几只兔子去了萝卜田。这还是跑跑兔第一次到萝卜田里。这里有挺大的一片,疏密不均地立着好多还没有被拔掉的萝卜。萝卜都已经发灰了,弥散着一股腐烂的气息,仍旧残留着萝卜的香气。许多大的萝卜已经长出了高高的杆,杆头挂着鼓囊囊的萝卜籽荚。这里没有萝卜畦,大大小小的萝卜中间横七竖八地长满了杂草,有的萝卜直接被杂草淹没,仅仅在草缝间露出小小的脑袋。
大家跟着跑跑兔一起把萝卜籽采了下来,用提前准备好的叶子包着,带回了兔窝。大家一起,按照跑跑兔之前教的,把好的种子选了出来,存放好,就等天气暖后开始种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它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身边,又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溜走。兔子看见树枝随着风摇摆,知道时间在过去。兔子看见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知道时间在过去。兔子看到雪慢慢融化掉,河水慢慢涨起来,知道时间在过去。不管兔子是幸福还是难过,不管兔子有没有准备好,时间都会过去,而兔子的感觉总是,时间过得真快啊,似乎一眨眼间,毫无征兆的,毫无准备的,一切就变了,从一个雪白的肃杀的世界,变成一个满含生气,呼之欲出的新天地。
“轰隆隆~轰隆隆~”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钟声响起了。
兔子才发现,灌木丛的树枝已经开始泛起了绿色,甚至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小芽。从洞口望出去,外面也已经铺上了一层浅浅的、若有若无的绿色,在暖风中,在阳光下,安静地生长着。
原来,大家都已经悄悄地醒来了。
“醒来了!醒来了!”
兔子们四处跑着,喊着。
是啊,醒来了,该醒来了。雪融化了,风变暖了,该红的红了,该绿的绿了,兔子们也该开始活动活动了。
跑跑兔和灰兔子去把萝卜田整理了出来,种上了萝卜籽。它们悉心地照看着萝卜。在下过一次毛毛雨后,萝卜籽便发了芽,嫩绿的小脑袋从土里钻了出来,上面还带着土粒。兔窝里的兔子们每天都听着照看萝卜的兔子带回来的消息,盼望着萝卜一天天长大。
就在萝卜一天天长大的时候,有一天,跑跑兔找到兔爷爷,说:“兔爷爷,我要走了。”
“哦?你要去哪里呢?”兔爷爷问。
“继续往前走,”跑跑兔回答说,“朝着中午太阳的方向往前走。”
“这里呆着不好吗?”兔爷爷问。
“这里呆着很舒服。”跑跑兔说。“可我还是要往前走呀。”
“不等萝卜长大,吃口萝卜再走吗?”兔爷爷说。
“等我想吃萝卜了,再回来看大家。”跑跑兔笑着说。
兔爷爷微笑着点点头:“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