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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探望病人

梁晓雪说:“蓝越河听到我说,‘白玉兰伤的很重’,蓝越河就差点从病床上弹起来。”

我说:“吓着你了吧?他太激动了,这是人之常情。”

梁晓雪睁大眼睛,惊恐地说:“是啊,当时把我吓坏了。他全身是伤,应该是动不了才对。是不是?”

“你这么说,我都有点想笑。”

梁晓雪扑闪着眼睛,说:“还有……”

“蓝越河他跟我说,‘我要去看花儿’。我跟他说,‘你现在伤得很重,先把自己的伤养好,才能去看你的花儿。’。”

“然后,他怎么说?”

“他说,‘拍个她的视频给我看看吧’”

“你怎么回他?”

“我说,‘这是医院,不是景区,不能拍视频’。”

“他无话可说了吧”

“他被气的‘哼哼哈哈’地乱叫,我才不理他。然后……”,梁晓雪用手掩着嘴,笑着。

“他就闭嘴了,哈哈”

“还没有,是我问他”

“你问他什么了?”

“我问他,‘你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他说,‘跟别人从雅尼村上雪山摘雪莲花,花儿滚下山坡,我也滚下了山坡’。”

“我跟他说,‘你们是因为车祸受的伤,车在路上翻了’。”

“他呢,连续说了几次‘不可能’。”

我问:“哦。小梁,他们车祸的事,你已经告诉他了?”

“是的。不过,我觉得他失忆了。”

“那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活着别的什么?”

“看他的表述,思路很清晰,不像是失忆的样子。”

“小梁你刚才说,他说他是去摘雪莲花吗?雪莲花就是冈拉梅朵嘛。”

“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雅尼村是哪里的?”

“我没问他”

“蓝越河的说法跟民警调查结果是矛盾的吧”

“是的,我觉得蓝越河是瞎说的,他这人就是不靠谱。”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清楚”

“他有问同一辆车的另外两个人吗?”

“有问过”

“蓝越河他怎么问的?”

“他问,‘大胡子的脚崴了,有人送他下山吗?’,‘东哥呢?怎么不来看看我们’”

“你直接跟他说实际情况了吗?”

“我都没有告诉他实际情况。只是跟他说,‘先顾好你自己,别管别人。’”

“我估计啊,他会反驳你。”

“方老师,你说对了。他反驳我说,‘他们是我在路上的朋友,怎么能不管?’。”

“小梁,我觉得吧,你听听我的分析。发生车祸,人还正常的情况下,发生车祸那一瞬间应该有印象。”

“既然蓝越河否认发生了车祸,可能是受伤导致了失忆。”

“至于摘雪莲花然后滚下山坡,应该是他印象最深的事情。这个只可能发生在车祸之前,因为车祸导致人都死了,也就没有去摘雪莲花然后滚下山坡这种事情。”

“但是,如果之前已经发生过‘滚下山坡’这么严重的事故。再结合餐馆老板说的时间,他们应该是在医院住院治疗。”

“这后面怎么会,又发生这样大的车祸,还死了3个人?这个不符合逻辑。”

“方老师,你说这么多,我都乱了,我觉得这事情也有点玄乎。”

“那你有问蓝越河,滚下山坡前后的那些细节吗?”

“我只是护士,很少会过问病人除病情之外的事情。不过,之前我有问过他,他不说话。也不敢多问,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

“嗯,人不走运的时候,喝水都会噎着。”

“是啊,就像蓝越河这样,他已经挺惨的了。”

“小梁,我走了。见到你,你堂哥委托的事就办完了。”

“谢谢方老师来看我,再见。”

“再见”

我向梁晓雪告辞,往门口走了几步后,突然觉得既然还在这里,不妨顺便去看一看那个挺惨的“病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于是,我又折身回去。

“小梁,我想去看看蓝越河,可以吗?”

“他可能不想和陌生人说话”

“就看看,不跟他说话。”

“方老师,你确定要去探望他吗?”

“看一下,我就走了。他家里来人了吗?”

“警察后来通知了他们的家里。蓝越河的小姨来了,白玉兰的爸爸和妈妈来处理白玉兰的后事,其他两个也有家人来。”

“还有,在蓝越河昏迷的那段时间,白玉兰的爸爸和妈妈来看过一次他,后来就没来过了。”

“那蓝越河跟他小姨也不说话吗?”

“有说过。跟他的家人和朋友,他可能会说几句。其他人,他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他家人要把他转移到内地医院去吗?”

“路这么远,费用可不低,他家小姨的意思是不转。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很虚弱。”

“他和白玉兰是从广州过来的骑行者?”

“那个餐馆老板跟民警是这样说的”

“带我去看看他吧”

“那好吧”

我跟着护士梁晓雪,静悄悄走进医院的住院区域,去了蓝越河所在的那个病房。蓝越河不在单独一个病房,他从昏迷中醒来后就转移到了多人间病房。

病房安静,多人间也没多少病人,正是中午,病房里的病人都在睡觉。

我走近蓝越河的病床,看到他也是正躺在病床上睡觉。

我凑近一看,吓了一跳。蓝越河整个脑袋,像一张沾满了灰尘的旧纸包着一堆被野兽啃剩下的骨头。

蓝越河的头发是毛寸,脏兮兮的,应该很久没洗了。脸很瘦削,嘴唇干裂,紧皱着眉头。额头上那在车祸中被划伤的地方,伤痕清晰可见。

梁晓雪没有叫醒蓝越河,我们只呆了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

“他怎么吃东西?”

出来病房后,我们一起走到护士休息间,我问梁晓雪。

“昏迷的时候,靠输液维持。醒来后,他家小姨每天都熬粥带过来,他偶尔会吃一点,经常不吃。”

“有人给他做按摩或活动手脚吗?”

“专业康复师每天过来”

“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吗?”

“嗯”

“明天早上,我再来。”

梁晓雪愣了一下,回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