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似火

喜房内热浪滚滚，前厅内也是热火朝天，大盛国的将军们个个如酒鬼般抱着酒坛四处拼酒，平时不过是小酌几杯自诩风雅的大人公子们哪见过这等阵势，个个难逃身手矫健的将军们的魔爪，被灌得如烂泥般瘫软在地，毫无风度形象可言，就连龙嘉仁也没能幸免被灌了几杯。趁着武将们喝红了眼也不管身份地位，直接对上申屠复和太子拼酒之时，龙嘉仁赶忙趁乱逃了出来，此时可不是兄友弟恭的好时候，不然今天自己可能等不到君一过来救自己就折在了将军府里，再说了到底是太子将军们应该会手下留情的吧。逃出前厅的龙嘉仁头发微乱衣襟松散，温润谦和的公子如被调戏了的良家女子般狼狈，许是摄入了酒精的缘故，龙嘉仁神经不如平日那般紧绷，整个人放松下来，随意整整衣襟任由发丝散落漫无方向地逛着将军府的花园。花园的布置如府中主人一般粗狂，一座石砌凉亭，几棵枝叶繁茂的杉树，遍地不知名的野花小草，还未等龙嘉仁步入凉亭等君一过来护卫，龙嘉仁头顶上方就传来一声少女地疑问：“你怎么自己在这？你身边那个黑衣侍卫呢？”看着从树上飞下的红影，龙嘉仁因饮酒眼眸中泛起水汽再加上天色渐暗，根本无法辨认出眼前少女的身份，只觉得对方声音熟悉到能让龙嘉仁脑海中想起一些不是很美妙的回忆。这位从树上飞下的红衣少女就是申屠珺，申屠珺自小习武再加上三年战争洗礼，耳力和眼力比一般人更加聪敏，早在龙嘉仁踏入花园之时申屠珺就在树上发现龙嘉仁的踪影，看着龙嘉仁独身步伐微乱，双眼朦胧面目潮红，头发和服饰也不似平时那般端正，深知那帮武将们见着酒连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架势，让申屠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忍不住和自己微讯可爱的未婚夫婿打声招呼。

龙嘉仁眨掉眼底的水汽微微摇晃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后，才看清眼前的少女是自己的未来的妻子申屠珺，想着刚才的失态都映入了申屠珺的眼帘，龙嘉仁原本因饮酒泛红的脸颊更是如煮透的虾子般变得艳红。申屠珺天生就缺了份心思细腻更何况还自带申屠祖传的粗神经，完全体会不到青年内心的小羞怯，只是觉察到龙嘉仁面色更红，以为是夜色微寒让身形单薄柔弱的青年受凉，就急忙揽着沉浸在尴尬情绪的青年，顺便小爪子在腰间摸了几把，施展轻功如燕儿一般跳进淹没在枝叶里的小木亭里，将木亭里早备好防寒的白狐裘披在青年身上，直到白狐裘披在身上龙嘉仁才回过神来，看着申屠珺担忧的面容默默忍下了被申屠珺再一次偷色行为，其实龙嘉仁内心疑惑自己和申屠珺见面不过寥寥几次，怎么就给对方留下了弱不禁风的印象呢，虽说是这么想着但身体却寻着本能往狐裘里轻轻一缩，果然还是龙嘉仁自己造的孽。龙嘉仁看着红衣少女在碧翠的枝叶间对月独酌，想着本该招待女眷的申屠珺却独身在这小木亭里，没有按捺住心底地疑问，道：“郡主此时应该在招待女眷，怎会在此？”龙嘉仁暗想自己果然是喝多了，半点疑问都忍不住。看着把身体缩在狐裘里整个人都毛茸茸的美青年，申屠珺下巴微微抬起防止萌得鼻血彪出有损西北将军的高大英勇形象，说：“那帮女眷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我知道那帮官员太太、千金大小姐们自小就不喜欢我，对于我一女儿家天天舞刀弄棒甚是不屑，认为我这辈子必是当老姑子。等到我上了战场斩了敌将，陛下封我为将军、郡主，又指婚给你，那些没见过血腥的闺中娇花们更是惧怕我甚至嫉妒我，却因为我的身份不得不强装笑颜，我都替她们累得慌。”说罢申屠珺就将身体陷入软垫上，和龙嘉仁并肩靠在小木亭里。明明申屠珺陈述的语气平静到毫无波澜，更像是在叙述他人事情，龙嘉仁还是能敏锐地感知到身边少女的一丝落寞，神使鬼差地把身上的白狐裘盖在了少女的身上，转过头耳尖泛红地说：“夜深露重，女子身体受不得凉。”见难得自家美人开始会关心自己，申屠珺心里欢喜一把将龙嘉仁拉住压在身下手臂撑在龙嘉仁耳旁，将头抵在青年的额头上，肉眼可见身下的青年身体紧绷双目圆睁漏在外的肌肤渐渐熟透，便将狐裘重新盖回到龙嘉仁的身上自顾自地起身笑成了一团。额头上属于少女的体温还未散去，鼻尖还能嗅到少女身上的皂香，龙嘉仁面红耳赤心跳如雷，看着身旁笑出眼泪的少女，知道自己是被少女戏耍但明明心头泛起丝丝怒气却还是舒了一口气，少女应该笑颜明媚而不是像刚才那般寂寥无助。看着龙嘉仁紧珉嘴角申屠珺心知玩笑开过头惹怒了美人，拿两只小爪子狗腿似地给美人掖了掖白狐裘，龙嘉仁心底的那丝怒气也在这明显讨好的举动里烟消云散了。

“将军……”“叫我乳名妞妞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老叫将军太生疏了。”龙嘉仁被申屠珺那句家人说得晃了下神，也着实被“妞妞”这乳名噎了一下，这护国将军取名水平真的是很一般，好好地将军千金乳名叫妞妞。看着申屠珺满脸坚持，龙嘉仁只得硬着头皮小声低语了一声“妞妞”，看着申屠珺一脸满足的小模样，龙嘉仁到了是没有把内心拒绝的话说出。“将军府里怎会有这样的一座小木亭？”申屠珺听着龙嘉仁的疑问，摸了摸因人多年碰触变得光滑的旧杆，少女清冷冷的声音响起：“这是祖父送给我的十岁生辰礼物，这木亭里的一板一梁都是祖父亲手打磨制作的，每次我闯祸捣蛋母亲要抽我时，祖父都带着我来这里躲藏起来。”龙嘉仁知道申屠珺的祖父，就是上一代护国将军，在先帝昏庸，奸臣妖妃当道，朝野凋敝的情况下愣是保卫边境不受一丝一毫地侵扰，就是这样一代名将死于病痛折磨，战争时留下的暗伤太多到了晚年御医也无能为力。看着少女的表情在幸福与悲伤中相互交织，龙嘉仁自知问到了少女伤心事，懊恼自己的失言，“抱歉，我本不该问……”“无事，想当初为了逃避祖父母先后去世的现实我央求父亲带我出征，在这三年的战事里我见惯了生离死别、血腥惨烈，懂得祖父誓死捍卫国家领土的决心，明白申屠族世代延续护国这一名号的意义，到也能坦然面对了亲人的离别。”说罢少女朝着星空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像是和谁在告别一样，仰头饮干杯中酒水。

看着眼前少女墨丝飞扬双眼似揉入星光般明亮，如面对万敌那般利剑般出鞘的气势，像一团炽热的烈火，舔舐着龙嘉仁的心底。素日冷心冷清的龙嘉仁突然像做一把飞蛾，纵是燃了自己，也不悔用生命感受那烈火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