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龙现世
我爹一见我，表情很惊讶，动作却无丝毫阻滞和停顿。或许这就是他常说的：功夫不一定要多好，但心态一定要稳。
高手相拼，赢在心态。
我大喊一声道：“住手！”
他们仨同时停手。我冲过去对我爹道：“你可真能装啊？我就说奶奶为什么突然要回老家。”
“你怎么回来啦？你奶奶和王叔呢？”
“他们……留在客栈了。”
“这三个人又是谁？你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要不是遇到他们，我还不知道大魔鬼的事。”
我爹瞪着三个道士：“你们仨跟她乱说什么了？”
“不关他们的事，你刚那封留书上不都写得清清楚楚了。”我扯起那张纸糊到他脸上。
我爹讪笑两声。此时，黑龙道：“呃，沈大侠，烦请先赐解药给我大师兄，不然他的眼睛就要瞎掉了。”说罢指指双眼红肿到根本睁不开的青鹤。
我爹还不知他们身份，不客气道：“我像那种用毒的宵小之辈吗？就是点辣椒水，去院儿里打点水冲冲就好。”
赤豹和黑龙立即扶青鹤出了门。
以我丰富的听书经验来说，用毒还算点水准，好像用辣椒水那才是宵小之辈吧。
此时我爹凑过来悄声道：“妞儿，你为何会与这三个道士在一起？不会是看上那个大高个了吧？我跟你说，道士不能成亲的。”
“你又骗我！”我怒道：“道士可以成亲的！”我爹瞳孔一抖，看来心态已经崩了。于是我赶紧把来龙去脉跟他老人家讲了一遍。
此时，青鹤他们仨已经回来了。我见青鹤眼睛红红的，眉毛睫毛都湿湿的，再加上微微下垂的眼角，真是道不尽的委屈，我见犹怜啊。
我立即就要冲上去安慰他一下，免得他一气之下改变主意不救我爹。没想到，一个身影从我身边疾掠而过，风，带起了我几缕青丝……这风的味道——是我爹。
我爹亲切地拉起青鹤的手，一边拍着一边说：“原来是玄元真人高徒啊！我活了这一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朗的道长，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登峰造极，最重要的是，有责任、有担当，千里追凶、大义救人！这个……这个……老夫……不知……不知……说什么好了。”我爹词汇量有限，编不出来了，竟然眼眶莹润了，把“无话可说”生生表演成“无语凝噎”，效果非凡！
我看青鹤小脸一红，急切道：“沈大侠谬赞了。小道不过是尽份内事，第一神龙本就是从我观中逃出，追回他乃我观之责。另外……另外，武功登峰造极实在是不敢当，方才……小道一进门，还未使过功夫，就……就……唉。”
我看出来了，青鹤就是太实诚。绝不是暗讽我爹，但这话一出，在场人都听出一种暗讽，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本事。
我爹干笑两声，立即道：“咳咳……刚刚那只是……咳……道长年轻，江湖经验还略微欠缺而已。”
我看此时太阳都出来了，时间不早了，便道：“好了，趁现在大魔鬼还没来，我们赶紧走吧！”
“我们不能走！”没想到我爹和青鹤异口同声地说。
青鹤率先到：“我们本来就是要将第一神龙抓回去，自然是要在此坐等他前来！”
我看眼我爹，他居然义正言辞地说道：“几位道长也是为救我而来，我怎能独自去逃命，沈某虽然不才，但也愿助道长缉凶一臂之力！”
青鹤又道：“沈大侠义薄云天，令小道佩服。不过，即便不助我等，我也建议沈大侠留下，与那魔头做个了结。否则，万一我等缉凶失败，那魔头必定天涯海角也要寻到您，到时，恐怕……家人性命也难保。”他说着还看了我一眼。见我不说话，我又爹又一脸凝重，青鹤又道：“诶，对了，小道有一事不解，还请沈大侠指点。”我爹回过神来，道：“道长请讲。”
“第一神龙此人手段狠辣，对待自己的仇家向来是一夜之间屠杀满门。此次为何要先杀沈家的牲口呢？这倒是从没有过的事。”青鹤道。
“唉，其实，我也想过这事，他做此行为当是一个警示，而我也就有了时间逃跑，或者送走家人。那他为何要给我这个警示呢？思来想去，当年我与那两位高手一路押送他时，他曾日夜不停地破口大骂，那两位高手哪受过这个气，都出手打过他。他被寒铁链所缚，当然也是没有办法。我呢……哎……只是个做生意地，本跟他无仇无怨，自然也觉得他骂的不是我，也就没当回事。他连着骂了三天，那两位高手便不给他食物和水。不喝水哪行呢？于是，第三天夜里，我便偷偷起来给了他些水喝，他当即表示，迟早有一点要杀掉我们三个，但我这一水之恩他也记下了，会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没拿他这些话当回事，对于我来说，只是不希望他死掉，那趟镖是我当年成立镖局的第一桩生意，可不想白做。”
我爹看着远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夜。他忽然道：“'有一天你晨起之时，听不到犬吠，听不到鸡啼，听不到鸟鸣，嗅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就说明，我到了！'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听了这话，我们大家都静默了半晌。青鹤道：“那他着实不应拿你当第一个仇人。除了我师傅，他应该首先找那两个高手才对。”
说得有道理。我不由得点点头。
我爹苦笑道：“此人确实是恩怨分明，言出必行，他首先找我，还因为另外一个原因。当年，他的妻子途中劫镖，被那两位高手打伤，逃跑了，但当时那两位高手不敢擅离囚车去追她，就叫了我去。于是，我循着血迹追到他妻子……杀了她。”
这下我们都惊呆了，杀妻子仇，不共戴天！还能用一水之恩换一夜逃命的时间，也当真是不错了。
我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是没有开口。
现在，除了等第一神龙出现，也无事可做。
于是，我们五人静静地坐在房中，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直到……“咕咕咕”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已经晌午了。
我爹忽然起身笑道：“哎呀，厨房嬢嬢被我打发了回去，都忘了吃饭这事儿，真是招呼不周。”一边走到床边，掀起床帘，从床下拿出几个大罐子。放到桌上，揭开盖子，里面又是一个罐子，揭开罐子，哇，肉香扑鼻。
他从罐子里一边拿出酱肉，馒头，一边道：“我寻思着，万一第一神龙来得晚，我得垫吧点啊，不然饿着肚子怎么打得过他。不过，不知道事情有变故，三位道长前来，我没准备素食，不过这馒头是早上李嬢嬢走前我让她现蒸的，你摸摸，还没凉呢。”说道递给三位道长。
我当然是拿起酱肉狼吞虎咽，一边道：“说得好像……你吃饱了就能打得过那大魔鬼一样。”
我爹适时失聪。没有理我。
下午又是静坐。晚上也是静坐。这大魔鬼也不知道还来不来，难道是忘了我家怎么走了？
我在我爹床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我爹一边使劲推我一边道：“妞儿，快起来，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