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团圆佳节

八月节，团圆节，丰收节，家家户户灯火圆。

国主金口已开，宫中的皇子们公主们都可以出宫与民同乐。那些平时不受宠，憋坏了的皇子与公主喜笑颜开，纷纷做着出宫的准备。

夏昭华在药老回宫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拽着他出宫。

“诶，小玖儿，街上全是你们年轻人的节目，你拽我一个老头子干什么？”

“快走快走，我们不上街。”

“我们不上街上哪儿？”

“先出宫再说，我想去一个地方，只有你能带我去。”

“呀，还保持神秘，行，老夫陪你。”

等出了宫门之后，夏昭华大手一挥，“行了，你们几个都去玩儿吧，我和师傅要去一个地方，你们不方便跟着。今夜人太多，注意不要走散了，万一有人走散就自行回宫，其他人不要盲目找盲目等。记住，安全最重要，若是发生冲突，十七尽管动手，任何后果有我担着。”

“是，公主，奴婢们知道了。”

等婢女们都走远了，她转头笑眯眯地对药老说，“师傅，我们也走吧。”

药老背着手，慢悠悠地问，“往哪儿走啊？”

“师傅，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八月节，你把我从宫里偷偷抱出来，去了广化寺，飞上了塔顶，把这皇城灯火踩在脚下。我好怀念那种感觉，今晚咱们再去一次吧。”

“那么久远的事，亏你还记得。”

“当然，凡是好玩的事，我记得可清了。”

“不骑马，走着去？”

“走就走，我难道还怕你一个老头子不成？”

“追不上我我就不带你上塔顶。”药老说完就撒开了脚跑。

夏昭华一跺脚，立马追上去，“臭老头，你耍无赖。”

相比于夏京街道的红尘与繁喧，广化寺是佛音缭绕，一片幽深。夏昭华与药老几乎是同时到达广化寺门口，夜里的寺门早已关闭。

药老对着夏昭华点点头，眼里有着浓浓的赞许，“不错，轻功有所进步。”

她得意洋洋地说，“我在宫里闲得慌，天天翻墙玩，能不进步嘛。”

他们俩翻墙进入寺庙内院，药老带着她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塔底，揪着她的后衣领，脚尖清点几下，迅速串上了塔顶。塔顶上有个小平台，可供他俩人并坐，整个皇城尽收眼底。

“你是个公主，是个大家闺秀，还翻墙，说出去不嫌丢人哪。”

夏昭华坐在平台边沿，晃着两只小脚丫，“你作为公主的师傅，不仅带着公主翻墙，还上房顶，你都不丢人，我丢什么人。”

药老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突然有了感慨，“小玖啊，你这性子该收一收了，我们总有护不住你的一天。”他年纪大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师傅，你就安心陪着我颐养天年吧，我护着你便是。”

“你这性子若是不生于皇家该多好，深宫内院，处处是禁锢。当初你娘……”药老说到这里就闭了口，不愿再往下说。

“师傅，我知道你认识我娘，你好几次都控制不住提及她。师傅，我长这么大，除了知道我娘叫叶云裳外，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我也想知道我娘的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药老微微沉吟，才接着往下说，“你娘年轻的时候遇到你父皇，不顾你外公的反对执意进宫，于是你外公生气了，不再跟她来往。没过多久，你就出生了，你娘派人通知你外公，当时你外公只是给了来人一块玉佩，就是你现在身上戴着的这块，没有进宫见你和你娘一面。再后来，你娘便香消玉殒了。”

“那我外公呢。”

药老摇摇头，“不知道。”

“我外公一定很伤心吧。”

药老诧异，“你不怪你外公狠心吗？”

夏昭华摸着脖子上温热的玉佩，“我外公一点也不狠心，他如果真的狠心，他可以把我娘关在家里，可以用各种手段不让她嫁给我父皇，但他没有。他尊重我娘的选择，即便不赞同也不阻挡我娘追求自己的人生。我相信我娘也没有怪过外公，否则她不会把我出生的消息特意让人去告知，她也想让外公知道，她过得很好。只不过最终结果不如人意罢了，我娘和我外公，谁也没有错。”

药老摸摸她的头，一脸的欣慰，他的小玖啊，是这个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明月皎皎，星空闪烁，银河奔腾万里，夏昭华沉迷于星象美景之中。药老突然把她垂坠在半空的脚丫拉回来，带着她往平台中间挪了两步。

“师傅？”

药老食指抵住双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放低了声音，“有人在向我们靠近，先别说话。”

夏昭华连呼吸都放得很低，闭上眼学着药老的样子仔细地听，除了风吹树林的沙沙声，半点异样的声音都没有。突然，她好像听到脚尖轻踏枝干的沉重之声，她兴奋地睁开眼睛，笑得像个讨到糖吃的孩子。

刚要出声急于得到确认，药老及时地捂住她的嘴，轻轻摇头，他感觉到有人的视线在往这边看。她拍拍他捂着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放手。

他们没有看到，夜色中，广化塔不远处的林子一侧出现了四个灰衣人和一个黑衣人。以这个黑衣人的站姿来看，他是个领头的，其他几个人恭敬地站在一边等他指示。黑衣人抬头看着塔顶，许久没有说话，四个灰衣人依旧一动不动。

“散了。”黑衣人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灰衣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各自分散消失在来处。

黑衣人又在原处停留了许久，才慢慢踱步而去。

夏昭华在塔顶蹲得脚都麻了，瞅着药老一脸肃穆的神情，她强忍着一动不敢动。好不容易等他表情松动了些，她才稍稍动了下脚。再听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做到地上，双手握拳敲打着膝盖上方酸麻的部位。

“师傅，那些人是谁啊，连你都这么忌惮？”

药老摇摇头，“不清楚，他们一共五个人，其他四个倒没什么，其中有一个武功深不可测，若不是那四个的行为动作，连我都没发现他的行踪。”

“那我们被他发现了吗？”

药老再次摇头，“不知道，或许发现了，或许没发现。他刚刚在底下往我们这边看了许久，离开的时候故意发出了声响，此人绝不简单。”

夏昭华托着下巴思考，“夏京里什么时候冒出如此厉害的人物，莫非是……”她拉长尾音，犹疑着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

“是谁？”

“占梧。”

“那位墨衣神将？”

“是的。要说夏京近来最厉害的人物非他莫属，即便不是他本人，也许是跟他有关的人物。他手下随便一个人都能把我打退，我实在想不出夏京里还有谁能做到。不过……不过他年纪尚轻，不可能比你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妖怪还厉害吧。”她说的有点不确定。

药老微微眯起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站起身来，“好啦，我们该回去了。”

夏昭华跟着站起来，见皇城的灯火已阑珊，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