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汉初功臣、外戚、宗室三系的斗争
项羽灭掉了,天下就算太平了吗?还没有呢,当时还有几种特殊势力。
其一是“功臣”。侯国革命时代,革了命,谁应当做皇帝是一定的(譬如夏亡之后,做皇帝的当然是汤,商亡之后,做皇帝的当然是武王。断没有伊尹、太公出来和他竞争的道理);平民革命时代就不然了,你好做,我也好做。项羽虽灭,韩信、彭越……各个和汉高祖资格平等的,怎教他不生心?做皇帝的如何不要疑心他?疑心他,他如何不要自卫?这班人又都是身经百战的,如何不可怕?在各种特殊势力之中,这一种要算是最危险的了。
其二是“宗室”。这一种特殊势力,是有意造出来的。当时的人对于封建有两种心理:一种是被灭的人,想要恢复固有的基业。秦朝末年,六国之后,纷纷自立,就是这一种心理。一种是灭掉人家的人,想要封建自己的子弟亲戚,以为屏藩。淳于越劝秦始皇:“臣闻殷周之王千余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就是这一种心理。这种议论,秦始皇没有实行,汉高祖却实行起来了。
其三就是“外戚”。外戚成为一种特殊势力,其根本也是从历史上来的。当分裂的时代,部落和部落、国家和国家,总是互相仇敌。能够互相联络的,本家之外,自然只有亲戚。终汉之世,外戚的为害最烈,难道汉朝的皇帝,性质和别一朝不同,总喜欢任用外家吗?也因为汉时的社会,“去古还近”,人心为“风气所囿”,不能自拔。至于汉高祖的丈母家,更是助他取天下的,事成之后,自然也成为一种特殊势力了。这里头的关系,读史的人都不大留意。我现在把它揭出来,却是很有趣的。
《史记·高祖本纪》:单父人吕公善沛令,避仇从之客,因家沛焉。沛中豪桀吏闻令有重客,皆往贺。萧何为主吏,主进;令诸大夫曰: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高祖为亭长,素易诸吏;乃绐为谒曰“贺钱万”,实不持一钱。谒入,吕公大惊,起,迎之门。吕公者,好相人,见高祖状貌,因重敬之,引入坐……酒阑,吕公因目固留高祖。高祖竟酒,后。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帚妾。酒罢,吕媪怒吕公曰:公始尝欲奇此女,与贵人。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自妄许与刘季?吕公曰:此非儿女子所知也。卒与刘季。吕公女,乃吕后也,生孝惠、鲁元公主。
看“避仇从之客”一句,便知道吕公也不是安分之徒,正和“好酒及色”“不事家人生产”的人是一路。再看:
高祖为亭长时,尝告归之田。吕后与两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过,请饮,吕后因之。老父相吕后曰:夫人天下贵人。令相两子,见孝惠,曰:夫人所以贵者,乃此男也。相鲁元,亦皆贵。老父已去,高祖适从旁舍来,吕后具言:客有过,相我子母皆大贵。高祖问,曰:未远。乃追及,问老父。老父曰:乡者夫人婴儿皆似君,君相贵不可言。高祖乃谢曰:诚如父言,不敢忘德。及高祖贵,遂不知老父处(这十个字,妙不可言。一句话点穿他都是造谣,毫无对证)。
…………
秦始皇帝尝曰:东南有天子气。于是因东游以厌之。高祖即自疑,亡匿,隐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吕后与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问之。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高祖心喜,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
可见当时“造谣惑众”,两口子都是串通了的。还有吕后的妹夫樊哙,是和高祖同隐于芒、砀山泽之间的,沛县人起兵时,就是托他去寻找高祖。吕后的哥哥,一个唤作泽,一个唤作释之,都是跟随着高祖起兵的。高祖彭城之败,得了吕泽的兵,方才站住。吕氏一系,有这许多人,如何不要成为特殊势力呢!所以当时的人说:“吕氏雅故本推毂高帝就天下。”(见《史记·荆燕世家》)这句话,实在不是瞎说的。
当时的功臣,有封地的,都给高祖和吕后两个人灭掉。这个可算刘、吕两系,合力以摧残功臣系。
齐王韩信(韩信破齐之后,就自立做了齐王,这时候,高祖没法,只得因而封之。到破了项羽以后,便“驰入齐王信壁,夺其军”,把他改封做楚王。后来又用陈平的计策,伪游云梦,趁他来谒见,把他捉起来,说有人告他造反,带到京里,赦了他,封为淮阴侯。公元前197年,代相陈豨反了,高祖自将去打他,吕后在京城里,又叫人诬告韩信谋反,把他杀掉)。
梁王彭越(高祖背约追项羽的时候,约会韩信、彭越,他俩都不来。高祖没法,用张良的计策,加给韩信封地,又封彭越做梁王,他俩才都来。韩信死这一年,也有人告他谋反,高祖便把他废了,徙之于蜀。走到路上,遇见吕后;彭越哭着对她说实在没有谋反,求吕后替他做主,放他回家乡。吕后便带他到洛阳去见高祖,说:“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于是再叫人告彭越谋反,又把他杀掉)。
韩王信[韩国的子孙,以勇敢著闻的。高祖定三秦时,叫他击灭郑昌,就立他做韩王。天下既定,把他迁徙到晋阳,想要靠他抵御匈奴,他便自告奋勇,请徙治马邑(如今山西的马邑县——编者注:今属朔州市),汉朝许之。谁知这时候,匈奴兵力很强,把他围了起来,他抵敌不过,只得差人求和。这件事给汉朝知道了,便去责问他。他急了,就索性投降匈奴,带他入寇。韩信死的这一年,给汉朝将军唤作柴武的打死]。
淮南王英布(英布本来是项羽的降将,自然不能自安,也是韩信死的这一年造反,明年,给汉高祖打败了,逃到江南,吴芮的儿子吴臣把他骗去杀掉)。
赵王张敖(张耳给陈馀打败之后投奔汉王,后来跟着韩信去打陈馀,陈馀死后,便立他做赵王。张耳死后,儿子张敖接续下去。又尚了鲁元公主。高祖走过赵国,张敖出来迎接,甚为恭敬。高祖却“箕踞嫚骂”。赵相贯高不忿,就想谋弑高祖,事情没有成功,倒给人家告发起来。同谋的人,都图个自尽。幸而贯高挺身到京,力白张敖并不知情,张敖的性命才算保全,然而赵王的位子却保不住了。这是公元前199年的事)。
燕王卢绾(卢绾和高祖是同乡,他的父亲,就和高祖的父亲是好朋友。卢绾和高祖同日而生,长大来,又是好朋友。高祖击灭臧荼,就封卢绾做燕王。后来高祖去攻陈豨,卢绾也派兵夹攻,陈豨差人到匈奴求救,卢绾也差个张胜到匈奴去,叫匈奴别救他。这时候臧荼的儿子在匈奴国里,对张胜说道:“你们何必急急攻陈豨,陈豨灭亡,连你们燕国也保不住了。”张胜以为然,就叫匈奴发兵攻燕,好等燕国借此撤兵自救,不去攻陈豨。卢绾见张胜去后,匈奴的兵反来攻打,说张胜反了,就上书汉朝,请族诛张胜。不多时张胜回来,说明原因,卢绾才知道他都是为着自己,懊悔不迭,就随意杀了一个人,对汉朝说是张胜。后来这件事情被发觉了,汉高祖便叫樊哙去打他。卢绾逃出长城外。这时候,高祖已经病了,他和高祖毕竟是有交情的,时时在长城外打听,想等高祖好了,亲自进京来解释。后来知道高祖死了,便逃到匈奴,死在匈奴国里)。
只有长沙王吴芮,因所封的地方很小,而且偏僻,无关大局,所以没有灭亡。当时所封建的同姓,却有:
荆王贾(高祖的从父兄。韩信废后,分其地,立贾和楚元王。英布造反的时候,刘贾给他打死)。
楚元王交(高祖的同父弟)。
吴王濞(高祖兄仲的儿子,英布灭后立的)。
齐悼惠王肥(以下七王,都是高祖的儿子)。
代王恒[就是文帝。代本来是封高祖兄仲的(仲名喜),仲为匈奴所攻,弃国逃回,才拿来封文帝]。
赵隐王如意(张敖废后立的)。
淮南厉王长(英布灭后立的)。
梁王恢(彭越灭后,立恢和淮阳王友)。
淮阳王友。
燕灵王建(卢绾废后立的)。
“高祖刑白马与诸侯盟,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这个真可算得把天下当一家的产业了。
高祖死后,形势就一变,变作“外戚一系,内斗功臣,外斗宗室”的样子。原来吕后的干政,不是从高祖死后起的。《史记》上说:“戚姬幸,常从上之关东……吕后年长,常留守,希见上,益疏。”高祖固然是个好色之徒,然而吕后的留守,却不尽是“色衰爱弛”的缘故。高祖从灭掉项羽以后,重要的战役,大概是自将,还要出去巡行,一年倒有半年不在京城里。这时候,京城里的事情,不是交给吕后,是交给谁(若说全权付托宰相,却并没这一回事,请看《萧相国世家》自知)?所以高祖死后,吕后出来管理朝政,她这资格,是早就养成了的。吕氏一系,又有许多人夹辅她,自然没人敢反抗。
高祖晚年,爱了一个戚夫人,生了个赵王如意,想要废掉太子立他,赖大臣力争得免(其实也因吕氏在当时是一种特殊势力。要有吕后,才能和功臣系相持,换个戚夫人,就糟了)。高祖死后,孝惠帝即位,吕后就“断戚夫人手足,去眼,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叫孝惠帝去看,惠帝看了大哭,病了好几个月。从此以后,惠帝不以他母亲所为为然,却又没奈何她,就无心政事,一味取乐,渐渐成病。公元前188年,死了。惠帝的皇后,是鲁元公主的女儿(惠帝的外甥女),无子,太后叫她杀掉后宫有子的美人,取其子以为子。这时候,立了他,是为少帝,太后临朝称制。公元前184年,少帝年长了,知道他的母亲是给吕后杀掉的,口出怨言,吕后把他废掉了,立了个常山王义,改名为弘(太后所封孝惠帝的儿子,有好几个,就是淮阳王彊,常山王不疑,襄城侯山,轵侯朝,壶关侯武。彊死后,徙武为淮阳王。不疑死后,徙山为常山王,改名义。这几个人,历史上说他不是孝惠帝的儿子,这句话究竟是实情还是汉大臣造的,现在无从断定,请看下文)。从此到公元前180年吕后死以前,朝廷的政权始终在她手里。
吕后对于宗室,杀掉一个赵隐王如意,又杀掉一个赵幽王友(就是淮阳王,如意死后徙封),一个赵共王恢(就是梁王)。燕灵王建死后,她又叫人杀掉他的庶子,又割了齐国的琅邪、济南二郡,都拿来封自己一系的人。还割了齐国的城阳郡,来做鲁元公主的汤沐邑[太后要封诸吕时,右丞相王陵便引“高祖白马之盟”来抵抗她。左丞相陈平、绛侯周勃说:“高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称制,王昆弟诸吕,无所不可。”(这句话倒也爽快)于是王陵免职,封诸吕的事就实行起来。琅邪王是高祖的堂房弟兄,在高祖手里不甚得法,吕后秉政,才去拍马屁,所以也是吕后一系的人]。
她对于功臣系,就是叫吕禄、吕产(起初是吕台带的,吕台死后,吕产接他的手)带了南北军(汉朝京城里的兵,参看第八章第四节),夺掉太尉周勃的兵权[这件事在惠帝死后。张良的儿子唤作张辟疆,这时候只有十五岁,做侍中的官。去见陈平道:太后只有这一个儿子,现在死了,她哭得并不伤心,你知道是什么缘故?陈平道:我不知道呀!张辟疆道:皇帝(指惠帝)没有大的儿子,太后心上,就是怕你们这班人。你何不请于太后,叫吕台、吕产、吕禄,都带了南北军。那么,太后心安,就不来害你们了。陈平听了他。《史记》上说“吕氏权由此起”。十五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自然是太后指使他去的。大概张良是外戚一系的人;所以高祖要废太子,吕后叫吕泽去逼他画策(《留侯世家》);吕后想要叫吕氏带南北军,又是张辟疆出头]。
吕后临死的时候,吩咐吕禄、吕产等道:“大臣恐为变。必据兵卫宫,慎毋送丧,毋为人所制。”谁知吕后一死,风波就起来了,原来齐悼惠王有九个儿子,这时候,朱虚侯章、东牟侯兴居,都在京城里,便叫人去招呼哀王襄,叫他起兵来诛诸吕,自己做内应;齐哀王果然听了他,发兵而西。吕禄、吕产便叫灌婴去打他。这灌婴也是功臣系里的人,如何肯替外戚系出力?走到荥阳,便和齐王联合。陈平、周勃等乘机叫郦商(高帝的谋臣)的儿子郦寄去说吕禄,“以兵属太尉”,归国就封。吕禄还犹豫不决。他们又找到一个尚符节纪通,就叫他诈传诏旨,把周勃送到北军里,又分了一千兵给朱虚侯,朱虚侯就把吕产杀掉。于是悉捕诸吕男女,无少长皆斩之。外戚系的势力,到此就算消灭了。
然而宗室系和功臣系的暗斗又起来了。当这时候,最紧要的便是“皇位继承”问题,《史记》上记他们的事情道:
诸大臣相与阴谋曰:少帝及梁、淮阳、常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吕后以计诈名他人子,杀其母,养后宫,令孝惠子之,立以为后及诸王,以强吕氏。今皆已夷灭诸吕,而置所立,即长用事,吾属无类矣。不如视诸王最贤者立之。或言齐悼惠王,高帝长子,今其適子为齐王,推本言之,高帝適长孙,可立也。大臣皆曰:吕氏以外家恶,而几危宗庙,乱功臣,今齐王母家驷钧,驷钧,恶人也,即立齐王,则复为吕氏。欲立淮南王,以为少,母家又恶。乃曰:代王,方今高帝见子最长,仁孝宽厚。太后家薄氏谨良。且立长故顺,以仁孝闻于天下,便。乃相与共阴使人召代王。
这件事,《史记》上说明他们是“阴谋”,可见得“少帝及梁、淮阳、常山王,皆非真孝惠子”。这句话,并非实录。不过他们恐怕“即长用事,吾属无类”,所以造为此说罢了。这时候,宗室里头要算齐最强,他们毕竟把他排掉了,立了一个无势无力的代王,这个也要算宗室和功臣系的一场暗斗。
文帝即位,把城阳、琅邪、济南三郡都还了齐;徙刘泽王燕(刘泽虽然宗室,却是吕后封他的。齐王起兵的时候,把他骗来,软禁起来,却叫人去发其国兵,并将而西。刘泽无法,说齐王道:你软禁了我,也很无谓。现在京城里人,正在那里议立谁做皇帝呢。我在姓刘的里头年辈最尊,你不如放我进京去替你游说游说。齐王就放了他。谁知他一进京,也主张齐王立不得,要迎立代王)。当诛诸吕的时候,诸大臣许把赵地王朱虚侯、梁地王东牟侯。文帝听得他两个本意要立齐王的,只把朱虚侯封作城阳王、东牟侯封作济北王。城阳王立两年就死了,济北王不久到底以谋反伏诛。齐哀王死后,儿子文王则又死了,没有后人,文帝便把他的地方分作六国,立了将闾、志、辟光、贤、卬、雄渠六人,这个已是“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意思了(汉高祖的儿子,还有一个淮南厉王长,公元前174年,以骄恣伏诛)。
然而这时候,诸侯里头还有一个吴国。他的国里是有章郡(秦鄣郡,治今浙江长兴县)铜山,可以即山铸钱。又东煮海水为盐,以是国无赋税,又招致了许多亡命,本来是危险分子。文帝时,吴太子来朝,和皇太子(景帝)饮博,争道不恭,皇太子以博局提杀之,自然是加一层怨恨。文帝是用软功的,吴王不朝,便赐以几杖,以示承认他有病的意思。吴王得汉朝宽容,反谋也就缓下来了,然而造反的资格毕竟还在。到景帝即位,又用了晁错,削起诸侯的地来。原来汉初封建同姓,土地都很大,这时候,承丧乱之后,户口还少,承平数世,也就加多起来,诸侯的势力更强了。到文帝时候,各种特殊势力,只剩了这一种,自然要从此想法子。所以贾谊说:
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他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
这种法子是一个和平的法子,文帝手里没有实行。到景帝即位,任用晁错做御史大夫,晁错的主意,却比贾谊激烈了。他不用“把诸侯的地方分给他自己子孙”的法子,却硬用天子的权力来削诸侯的地。他说:“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其反迟,祸大。”公元前154年——景帝三年,一举就削了楚、赵、胶西三国的地方。于是吴王恐“削地无已”,就和济南、菑川、胶东、胶西四国,及楚王戊(元王的孙)、赵王遂(如意的儿子,文帝所封),同举兵反起来了。
吴国的反谋,蓄了三十多年,一发起来自然声势浩大了(他下令国中,说:“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将;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诸年上与寡人同,下与少子等皆发。”一共得了二十多万人。又发了闽越、东越两国的兵。他移书诸侯道:“吴国虽贫,寡人节衣食用,积金钱,修兵革,聚粮食,夜以继日,三十余年矣。凡皆为此……能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二千石,千斤,封千户;皆为列侯。其以军若城邑降者,卒万人,邑万户,如得大将;人户五千,如得列将;人户三千,如得裨将;人户千,如得二千石;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它封赐,皆倍军法。其有故爵邑者,更益,勿因……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于吴,诸王日夜用之不能尽。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幸而有善于用兵的周亚夫,总算应时戡定[当时七国的兵,系吴、楚两国西攻梁;济南、菑川、胶东、胶西四国,共攻围齐;赵国也发兵入齐西界。汉景帝派将军郦寄击赵,栾布击齐,太尉周亚夫击吴、楚。吴、楚的兵最轻剽,难与争锋。梁国的都城睢阳(如今河南的商丘县——编者注:今为商丘市)被围甚急,亚夫不去救,却东北壁昌邑(如今山东的金乡县),遣轻骑出淮泗口,绝吴、楚粮道,吴、楚兵攻睢阳不克,攻亚夫军又不胜,粮尽,只得退回。亚夫遣兵追击,大破之。吴王逃到东越,给东越人杀掉。楚王戊自杀。济南、菑川、胶东、胶西四国的王都伏诛。齐王将闾本和四国有谋,后来才反悔了,城守拒敌,到这时候,也惧而自杀。梁孝王武是景帝的同母弟]。从此以后,汉朝就“摧抑诸侯,不得自治民补吏”,实权都在“相”的手里。武帝时,又用主父偃的计策,叫诸侯把自己的地方分封自己的子弟。从此以后,列国疆域更加狭小,汉初的封建就名存实亡了(周亚夫是周勃的儿子,也带一点功臣系的臭味,所以后来毕竟不得其死。参看《史记·绛侯周勃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