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红衣女人
大唐安易，血月当空。
当午夜的更声敲响，一声凄惨的惊叫撕裂了寂静的夜空，将安易城中熟睡的人们惊醒。
次日，街谈巷议里开始风传安易县令欧阳功昨夜发疯的怪事，但大多数百姓只是将这件小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察觉黑暗已悄悄降临这座城。
城南某客栈中，店小二刚倒上一壶清茶，座上一位新来的客人便神秘兮兮地问:“你们这儿那位欧阳大人莫不是撞邪了？昨夜竟叫得那样凄惨！”
不待店小二回答，对面的同伴——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魁梧大汉便一脸鄙夷地接话:“胡说！撞什么邪？自唐皇一统天下以来，咱生活的这世道便太平清明得很，哪来这么多魑魅魍魉？我看，定是那县令做了亏心事！”
邻座是位侠客装束的少年公子，听罢微微点头。他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斜后座上那位姿容普通的红衣少妇，右手不由自主地朝桌上佩剑凑近几分，然后继续倾听谈话。
红衣少妇越听越入神，少年的神态似乎也渐渐放松。
“欧阳大人可不是撞邪了！昨夜恰巧我喝醉从店里出来，恰好听到那欧阳大人在喊‘走开，走开！’随后就是你们听到的那一声接一声的惨叫！若非是邪祟，他在叫谁走开？”
“得了吧，旺财，尽编瞎话唬人！你可不也说你那时喝醉了！”
旺财忙赌咒发誓自己没扯谎:“那天我刚出店就吐了，风一吹，酒就醒了大半。”顿了顿，他又低声道:“而且，我还听到，欧阳大人说了些其他奇怪的话……”
他们中一位始终默不作声的中年书生，此时忽颤声接口:“这事我....我可以作证，当时我就在附近！欧阳大人他说，他说.....”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那书生，一旁那少年剑客也微皱了下眉，尽管他一早就察觉这书生神色有些异常。
旺财下一刻的表情变得异常精彩，忽与那书生对视一眼。随后两人竟不约而同、面如死灰地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吐出了一句宛如来自地狱的诅咒：“它来了，我们一个也逃不了！”
“就为了这事，就为了这话，你俩从安易城连夜逃出，又一大早把老子从床上拉到这里？”那魁梧大汉先是一愣，旋即连连冷笑。
少年剑客准备夹菜的筷子蓦地抖了抖，因为他听到了“安易”这两个字。
客栈里人来人往，依旧喧闹非常，然而于他，少年却觉得这些活人气息仿佛就是他置身幽冥死地的一种反衬。
“也许那个谜底就要揭开了！”少年剑客南山心里又忧又喜。
他再次瞥了眼斜后座上那名红衣少妇，却忽然冷汗直冒——
原本坐有红衣女的那张椅子，此刻竟空空如也！
这是皇甫南山第一次来安易。
已是黄昏。在城外远眺那面古朴孤立的城墙时还不觉得怎样，可当他踏入城门，一种久别重逢的奇怪感觉便立刻充斥心头。
仿佛这座老城一直在远远、静静地凝望着他，直到此刻才将思念以这种特殊方式传达到他的心间。
作为回应，南山停下了脚步，无视守门卒们异样的眼神，站在城门处假装环顾城中景象。
可当他的目光游离到虚空某个未及看清的点上时，充斥奇妙感觉的心潭忽被一道阴厉气息搅开了个漩涡——
这一刻，仿佛有道无比邪恶的目光，正从背后某个隐秘角落窥伺着他！
然而当他激灵灵地回首，城墙高处已空空如也，只有几个守兵正倦懒地打着哈欠。
怎么可能？
他坚信自己不会走眼！
就在他放松又失落的下一刻，南山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重新凝聚到下方城中一个正挑首饰的红衣女子身上。
难道刚才是她一直在窥视自己？
远处那看不清面目的红衣女子，难道就是刚才带给他不祥感觉的源头？
还有——之前那个暗中跟踪他的神秘人，也是她？
想起不久前客栈里，就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突然消失的那名古怪女子——她穿的似乎也是红衣，南山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那女子竟能在他自诩超凡的感知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其轻功之高妙、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当时乃至此后，每每想起这些，南山心头总会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女人，跟踪他，究竟想干什么？
南山下意识摸了摸剑柄，然后大步流星地朝那红衣女子走去。可当看清那女子面容时，他又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是张完全陌生的少女容颜。虽只是中人之姿，但颇耐看。最关键的是，此前他竟从未见过她。
“这簪子极好看的，多少钱？”少女含笑脉脉问那摊主，声音清脆如铃。她身段极美，春柳摇曳间，令摊主及过往行人目眩神驰，立行不稳。
当然真正令南山放松警惕的，还是她那如莲花般的微笑，干净得仿佛不含半丝杂质。
摊主红着脸期艾回答：“三十文。”
“太便宜了，”红衣少女再次露出那迷人的一笑，“给你一两！”
“怎么可能是她！”南山也忍不住笑了，摇头在心中这般断言。
临走前，南山再次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可除那少女外并未发现任何形迹可疑的人。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因为那种被窥伺的感觉依旧存在，刚被少女笑容勾起的那一丝愉悦，转瞬之间已荡然无存。
他不断揣测那名武艺远胜过他的窥伺者，跟踪他却一直不出手的目的，又或者说是某种居心叵测的意图！
南山刚消失，红衣少女专心注视铜簪的脸忽然抬起，望向那道颀长身影消失的地方，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
这笑容迷惑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以致无人察觉此刻少女面上出现的奇异变化——那张姿色普通的脸在经过短暂的模糊后，忽变得清丽无比。少女扭动的腰肢，让她此刻看起来，就像是条蜿蜒而行的美女蛇。
与此同时，少女身旁渐渐浮现了一名灰衣老者的身影。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体如幽灵般虚浮着，只因在场没有一人能看到他，就如没有人能看到少女的真实容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