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曼陀罗（三）
和亲途中，宋晚是那么期待秦水寒的到来，可她还是没能将他给等来。
同花若灵猜想的一样，那飞鸽传书的确不是秦水寒传来的。
此时的秦水寒根本就不知道宋晚和亲的事情，他还在同白水城的战场上为寒荒国效力。
一路上，宋晚无数次叫停和亲的队伍，可最终还是被带回了白水城内。
她入城后的次日，秦水寒收到了白水城的停战贴，并约定两城今后不再发生战乱。
原本一头雾水的秦水寒接到了来自秦水妤寄来的信，他这才得知宋晚已经嫁入了白水城。
他带领军队回到寒荒城的瞬间就被皇帝给软禁了，直到宋晚在白水有了位分后，才将秦水寒给放出来。
秦水寒并不傻，他知道如果他沉不住气，寒荒城的皇帝一定会让秦家付出代价的。
就这样他沉寂了多年，如往常一般生活，寒荒皇帝见秦水寒没有什么异常，便慢慢将带兵的权力又交给了他。
花若灵看着秦水寒坚定的面容，第一次感觉到秦水寒身上的那股子韧劲儿，过了这么多年，他从未忘记过宋晚。
他也总是将宋晚画他的那幅肖像画带在身上。
这时的花若灵感觉到宋晚此刻正在绘制她进入画卷的肖像，便闭上眼，转念来到了白水城的宫殿内。
宋晚身边的宫女除了清寒之外多了一个，那个人应该是白水城皇帝给宋晚选的。
她的神色比在寒荒城的时候好了不少，就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芒变得黯淡了。
可见她这些年在白水城也并非特别快乐。
宋晚或许已经不再责怪秦水寒了。
她能重新绘制秦水寒的肖像，就证明她应该将当年飞鸽传书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只见宋晚抬眸看了看身旁的清寒淡淡道：“清寒，我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你可以回寒荒城了。”
话音刚落，清寒便跪倒在了地上，哭泣着说道：“请娘娘饶过奴婢！”
宋晚的眼神仍淡淡的：“你说让我饶过你，可你又何尝饶过了我，你能跟着我来到白水城，在这里做大宫女，也是因我信得过你，愿意将一些事情交给你去办。可你又做了什么？当年的飞鸽传书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宋晚的话让花若灵为之一振，一个那么开朗的人竟然变得如此淡漠，究竟是什么让她有了如今的变化？
她在白水城应该是调查不了寒荒城的事情的，若是能调查到，肯定是得到了白水城皇帝的帮忙。
只见宋晚从书案上拿起了一封信，拆开后递给了清寒。
“你看看，你究竟为你的家人做了什么。”
清寒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着双手拆开了信，读完后泪水止不住地从脸庞滑落，手上的信也跟着泪水一同落在了地面上。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答应过我的，会照顾好我的家人！怎么会.......”
花若灵走到清寒身边，看着地面上信件的内容。
原来当年宋晚离开寒荒城后，秦水妤害怕清寒做事不稳妥，留下什么把柄，便派人搜查了清寒的家，还将她年迈的父母和尚未及冠的弟弟一同杀害了。
“不对，娘娘，娘娘你不能骗我啊！秦小姐不会这么对我的！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清寒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她不愿相信曾经对她那么好的秦水妤，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晚冷笑道：“你觉得她是真心待你？那我呢？我又何尝不是真心待你！”
可一切都晚了。
当年宋晚若是逃离成功，便会将清寒的父母和弟弟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在另一座城内一家团圆。
可惜她没有成功，但既然没有成功，清寒的家人就不会被波及。
心灰意冷的宋晚在白水皇城内一路平步青云地升到了贵妃之位，也获得了白水皇帝的信任。
好不容易获得的信任，却在白水皇帝的疑心之中，崩塌了。
宋晚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也得知了原来害她的就是她身边最信任的清寒。
被打入冷宫后的她并不伤心，反倒是省下了心去向过去的事情了。
白水城皇帝也并非绝情之人，他将他调查到的证据都交给了宋晚，给了她处理清寒的权力。
宋晚遣散了她宫内所有的下人，唯独将清寒和白水皇帝替她选的宫女给留了下来。
她很想知道，白水城的皇帝打算怎么处置她。
她更想知道，当清寒知真相时，她的表现是什么。
好在这一切并没有让她感到失望。
清寒的崩溃让她更加确信秦水妤当年利用清寒到了什么地步。
花若灵看着宋晚，本以为她会将清寒处死，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反倒是将清寒给放出了宫，将她画的秦水寒的肖像画一同送了出去。
宋晚没有怪任何人，她平静地坐在冷宫之中等待白水皇帝给她的结局。
万万没想到的是，秦水寒带兵攻打到了白水城下。
宋晚身着一袭红衣，来到了白水城的城墙之上。
四目相对，宋晚的眼神中没有怨，也没有恨，唯独有的是一分的不甘。
秦水寒看她的眼神之中是有情的。
能看到这个，她便觉得足够了。
是啊，以秦水寒的个性，他怎么会做出在和亲路上抢亲的事情呢？
是她太傻，是她太天真。
白水城的皇帝早就被秦水寒带领的士兵给控制住了。
“晚儿......”
秦水寒的一声轻唤，宋晚的眼中落下了一滴泪。
这么多年在白水皇城内，她同那些妃子勾心斗角，步步为营，能走到现在，也全是托了白水皇帝的福。
白水皇帝留了她一条性命，她也没道理欠他一条性命。
秦水寒欠她的，来生他必然是要还的。
但她欠白水城皇帝的，今生一定要还干净了。
秋风瑟瑟，落叶纷纷落下，身着一袭红衣的宋晚从白水城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临终前，她瞥见了秦水寒眼中的震惊与不舍。
她觉得值得了。
闭上双眸的瞬间，她竟然闻到了桂花盛开时的清甜香气。
她许久没有闻到桂花的香气了，这个味道并不是她常用的。
这味道究竟来自何处，宋晚已不得而知了。
在白水城救兵赶到之前，秦水寒抱着宋晚，带兵撤离了白水城。
一切都好像结束了，可一切又好像从未结束。
花若灵知道，秦水寒是不会放弃宋晚的，否则也不会有之后的四方学堂的事了。